第11章 雲竹(1 / 1)

陛下千秋 鰻魚Tech 1670 字 2天前

承樂五年九月壬寅,永樂帝立太醫署三品太醫雲朝亦,為皇夫,大赦天下普天同慶。是日滿宮的紅綢密布,長廊拐角皆是豔紅之色,來往路過的宮人皆麵露喜色。秦樂端坐在重華宮寢殿裡,一身豔紅的大婚吉服裹身,上頭繡著的龍鳳呈祥還有交頸鴛鴦,幾乎所有寓意吉祥的紋樣都繡在了上頭。平素挽的發髻此刻被盤成一個大髻,所有青絲皆塞在了鳳冠裡,秦樂所戴的是最為華貴的十二龍九鳳冠,上頭琳琅滿目的珠玉點翠,皆是精妙,冠上兩邊的如意雲頭還垂著一絡珠串一左一右皆有。動起來珠串隨著身子擺動搖曳,發出清脆的鈴音,甚是好聽。待得收拾完畢,時辰也到了,依著規矩幾人匆匆趕到乾元殿,乾元殿是曆代帝後舉行大婚的地方,雲朝亦既是秦樂的皇夫,自也是有這個資格的。坐著鑾駕至乾元殿,此時使者已授璽印及端後鳳印給了雲朝亦,隻待秦樂與雲朝亦一道登上雲龍浮雕梯,在行一禮便是禮成。今日雲朝亦著的是男子大婚的冕服不同於秦樂衣上的華貴,雲朝亦身上的吉服略顯素淡,卻也是與秦樂相得益彰極為般配的。當秦樂下了鑾駕,步向雲朝亦,二人相視一笑,雲朝亦輕握著秦樂的手,兩人一道步上雲龍浮雕梯,登上殿台,對著司儀官敬天敬地行了兩禮,兩人再轉身俯瞰一眾官員,殿下的官員一一行禮,對著兩人叩拜。“陛下千秋長樂,皇夫安樂未央!”“恭賀陛下與皇夫!”道賀聲連綿不絕,稍遲些已至晚間,暗夜漆黑唯有宮燈隱隱亮著,照著那一路的紅綢,發出耀眼的紅光。百裡著的深紅官服在這紅綢的纏繞下顯得格外晃眼,官服上那仙鶴繡樣如他臉色一樣蒼白。同僚個個都說著吉祥話,說著陛下大婚是喜事雲雲,和著靡靡之音在百裡聽來頗為嘈雜。他靜坐了一會兒,幽幽起身走出了喧鬨的紫宸殿。踉蹌至殿外,發絲被冷風吹得微亂,酒醒了半分,冷冷的望夜色,漸覺這皇宮之中的寒冷。依靠在楠柱一側,沉靜了一會兒,攜商和步離,青石路上緩緩走著。“她,還是成婚了,商和,我是不是沒機會?”他從未這麼狼狽過,還是因為一個女人,還真是可笑。商和攙扶著醉酒的百裡,歎了口氣道:“陛下也是個難以揣度的,從前雲君一事主子你忘了麼?若不是你出手阻止,隻怕雲君早就死了。”“我護了她五年,可終究她還是難以忘卻雲竹,哪怕她傷情,也甘願與雲竹肖像的男子,可笑嗎,我真覺得可笑。”涔涔冷笑,百裡抬眸望月,心頭一陣刺痛。商和伴著百裡十餘年,哪裡見過這樣傷情的主子,他手足無措的攙著百裡,並道:“主子,你醉了,咱們回府吧,陛下應該不會怪罪的。”“走吧,我也累了,或許這樣就好。”負手而立,迎著冷風,百裡酒也徹底醒了,或許他的心也徹底冷了吧。燈火闌珊,屋內嫋嫋氤氳起,玉愨為秦樂摘去鳳冠,褪去厚重的吉服,沐浴完的秦樂又換上一身嫣紅的寢衣,與雲朝亦同坐床沿。宮婢一一告退,獨留這對新婚的佳人在寢殿一語不發,良久,秦樂囁嚅著道:“雲朝亦,今日你與朕大婚,你也累了,早些安寢吧,朕去偏殿睡……”說著秦樂便要起身,可雲朝亦卻伸手拉住了她,柔聲道:“陛下,今夜是你與微臣新婚夜,你又怎好去彆處睡呢?”將佳人拉入懷中,秦樂被迫坐在雲朝亦的腿上,她麵色酡紅,三千青絲傾瀉至腰間,薄唇緊抿,整個人嬌柔的誘人。雲朝亦癡癡一笑,埋首在秦樂的肩窩處,“陛下,我總算能與你一道了,我很開心。”明明是深情的話,可在秦樂耳中卻不是那麼動人了,她心上泛酸,有些不是滋味,她好像隻把雲朝亦當做一個替代品,一個替代雲竹的人,與他大婚或許是害了他,縱然雲朝亦一心向她,可她的心,早已不屬於任何一人。“雲朝亦,朕對不起你。”雲朝亦一怔,環住秦樂的手微微顫著,秦樂伸手拉開雲朝亦環著自己腰肢的手,她起身與他對視,“抱歉,你也該知道,雲君一事,即便朕能忘懷,可終究還有幾年情意在,你與朕這般,朕實屬不願……”“陛下此言何故?難道陛下封微臣為皇夫,就為了堵住悠悠眾口?還是說,陛下是真的把微臣當做替身,一個雲君的替身?”鮮少吐露的冷然,秦樂明白雲朝亦是惱了。她悶悶不語,緘默了半晌,她才道:“朕知道,你若知道事情緣由會記恨朕,可雲君已是過往雲煙,如今朕隻想安穩度日,可並非現在,你若願意等朕,那自然好,可你若不願,可否與朕做戲一年,隻肖一年,朕便還你自由。”雲朝亦冷笑,“陛下與微臣相處多年,難道還不知微臣想要的什麼是什麼?”惡狠狠的扯過佳人,雲朝亦勾著她的下顎,“微臣自始至終隻要陛下你一人,可陛下一直把微臣推開,難道說,比起微臣,陛下更喜歡丞相麼?那又為何,要納微臣為皇夫呢?”水眸微斂,秦樂不敢與其對視,今日早時,她就有些悔了,她不想辜負雲朝亦,畢竟她心裡還有一個雲竹在,哪怕他要剃發出家,她最喜愛的還是那個翩翩少年,雲竹。思及此,溫熱的淚珠滑下,泰山崩於前也未曾在旁人麵前失禮的秦樂,此時在雲朝亦麵前大哭,“雲朝亦,我便是忘不了他,你幫幫我……求你……”緊緊揪著雲朝亦的寢衣,秦樂埋首在他懷裡,不住的啜泣著,不同於方才的陰狠,雲朝亦被秦樂這副模樣嚇到了,他忙摟住她,撫慰道:“陛下不必怕,微臣會幫你的……”他會的,秦樂,此生你隻能是他雲朝亦一人的,所謂的雲竹,他終究是個過客,再不會出現在她心裡了。新婚夜秦樂哭紅了一雙眼,雲朝亦也因此一夜未睡,同樣未免的還有丞相府的百裡,這夜三人各懷心事,也引的老天爺難過。翌日清晨,外頭雨雪霏霏,還未至冬日,皇城裡已是飄起了雪,秦樂醒來時,紅腫眼上已被敷了藥膏裹了白布,她睜不開眼,無法視物,她端坐著身子,輕喚了人,“玉愨,白喜!你們在麼?”“陛下,你醒啦?你可嚇死奴婢了。”玉愨嘰嘰喳喳的邊走邊說道。秦樂摸了摸白布,道:“朕的眼怎麼……”玉愨悶悶的道:“陛下你昨夜哭了一晚,還是雲皇夫陪著你,今早還未睡就又替您熬藥去了,陛下你到底怎麼想的,雲皇夫那麼好的人,你居然……”秦樂低垂著腦袋,喃喃,“朕還是忘不了雲君……”玉愨歎了聲蹲身握住秦樂冰冷的柔荑,“陛下,雲君此人在宮中已經死了,而外頭那個雲竹也是個一心向佛的與陛下再無乾係,陛下何苦執念與他呢?身為君王,有許多事身不由己,帝執其責本就比旁人厚重的多,陛下是咱們寧昭國獨一個女帝,就該讓天下人看看咱們女帝的風範,而非一心沉在過去之中。”玉愨終究是比秦樂看的透徹的,連一個從未有過愛戀的婢女都曉得的道理,她怎麼偏生就不明白呢。秦樂苦笑道:“或許,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因而朕一直執念與他,如今,朕是該忘了。”回握住玉愨的手,秦樂道:“去喚皇夫來吧,朕有事與他說。”玉愨輕應了起身隨後忙不迭的轉道後殿小廚房去喚了雲朝亦來。一室寂靜,等了許久秦樂才耳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正是雲朝亦朝她走來,她伸出手對著他道;“雲朝亦。”“微臣在。”雲朝亦握住她嬌小的手,應答著。秦樂攥緊了他手,道:“朕知道,有一種藥可以忘卻心上痛苦之事,朕想服用拿藥。”攥著佳人柔荑的手微一顫,雲朝亦眸中閃過一縷驚愕,他低聲道:“陛下你真的打算要忘記那雲君?”能讓秦樂痛苦的,也唯有那雲竹,其實雲朝亦有幾次也想偷偷下了那藥讓秦樂忘記雲竹,可他終是不忍,不忍秦樂被欺瞞著忘卻她心上之人。而今她應該是放下了,這樣再好不過。秦樂淡笑道:“是,朕要忘了他。”多年的傾慕如今頃刻化為泡影,或許她就心知肚明,卻一直虛偽的騙自己,騙自己他還是心悅她的,可大婚前再次相見,讓她徹底明白了,有些人,注定不屬於她,“那藥早些備了吧,朕想儘快忘了他,忘了那些傷情的事。”“是,微臣馬上就去準備。”星眸中倒映著佳人的容顏,雲朝亦澀澀的不知說什麼,隻應了秦樂所求,又躇足了一會兒,才轉身去準備去太醫署。雲朝亦是個辦事伶俐的,沒讓秦樂等上多時便拿了藥來,那是個小瓷瓶裡麵足有三顆藥丸。解下秦樂覆眼的白布,雲朝亦輕聲道:“陛下可以睜眼了,敷了一夜藥,應是好多了。”秦樂緩緩睜眼,外頭恰是小雨淅瀝,沒有灼日斜陽映照入內,殿內略顯暗沉,她適應了一陣,才能好好視物,待此時秦樂一眼瞥見了雲朝亦手中的瓷瓶,她道:“這便是那蜀蠱教的藥,忘川丹,用了此丹忘情忘心,陛下隻要心中念著那人,這丹藥便能發揮作用。”素手拿過雲朝亦手中的瓷瓶,倒入掌心一顆墨黑的藥丸,秦樂想也未想,就服了下去。不消一刻身上一陣炙熱,頭也昏昏沉沉的,秦樂身子晃蕩了一下,雲朝亦忙摟住秦樂,道:“陛下睡一覺吧,醒來後什麼都會變了,對那雲竹的情意,再也不會有了”似是中蠱一般,秦樂耳聞雲朝亦的喃喃,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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