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景上炸藥似的腳步站定在了教學樓的樓下,像是賭氣似的又轉了回去,兜兜轉轉停留了好久。結束了一天工作的張豐田恰好推著自行車路過,老遠就看見了景上的影子,班裡的值日表是他排的,他自然知道今天不是景上值日,他推車走過去,本想問問她站在這乾什麼,沒想到對方在看清是張豐田後眼裡突然鼓出兩包眼淚。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似的。“張老師……”除了趙雷和蕭楚,沒人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蕭楚做好了第二天被張豐田帶到辦公室責問的準備,他甚至做好了張豐田會問他些什麼,早早的準備好了自己的一套說辭。——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麼特彆的,無非就是兩個人相互看不慣,積怨已久,昨晚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順理成章的打了起來……最重要的是,與彆人無關。蕭楚尤其不想把景上牽扯進來,況且這件事本來就與她無關。第一天……第二天……出乎意料的,趙雷像是漏了氣的氣球,再也沒了後續的動靜,像趙雷這樣的,蕭楚本來還以為趙雷會帶那個傳說中校外的大哥找他報仇,結果一個星期過去了,就連去張豐田那告他一狀的機會都沒有用,他揮出去的那一拳像是搗在了一團棉花上,整件事情像是石沉大海,從沒發生過一樣,讓蕭楚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喘息感。可喜可賀,最起碼自己不需要記過了。平靜日子中唯一不同的,是景上對待蕭楚的態度。蕭楚明白景上心裡有氣,也明白她氣自己哪,他甚至做好了第二天迎接對方狂風暴雨一般的責罵,可偏偏,這些日子以來,景上像是啞巴了一樣,直接將她視為透明。冷戰一開始就是一個星期。早上到校的時候蕭楚像往常一樣同對方打招呼,卻直接被景上無視飄過,她梳著高高的馬尾辮,長長的脖子像是一隻優雅高傲的小天鵝,目不斜視的從他麵前飄過,沒有半點要和對方打招呼的意思。蕭楚默不作聲的走進教室,坐到了自己的桌位上,心裡忐忑不安……甚至有些焦躁。這比記他過更讓他難受,哪怕是學期過了大半,他的朋友也不多,說的殘忍一些的話甚至可以說隻有景上一人。可以說景上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無比牽掛,並且蕭楚對此沒有覺得絲毫不妥。他知道景上生他的氣了,或許氣他的軟弱無能,氣他的不知反抗,氣他好像誰都能踩上他一腳……儘管事實並不是如此。他不怕被彆人誤會,更不怕被彆人看不起,他隻怕惹她生氣。蕭楚不會哄女孩子,但是好在他一連省吃儉用了幾天,終於攢夠了錢給景上買那頂絨絨的毛線帽。他偶爾看著景上的背影,想著如果對方戴上那頂帽子的模樣——那一定會像是從雪地裡跳脫出來的精靈,不一樣的好看。可是自己如今連親自將帽子送給她的勇氣都沒有。如果是自己送的,她或許都不會收下吧。他的手伸進課桌,攥著剛從攤主那買來的帽子,手心微微滲出了汗。兩個人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過了一星期,景上硬是在嗓子眼裡哽了一口氣,沒跟蕭楚說上一句話,其實景上的氣在第二天就已經消得差不多了。蕭楚的顧慮,她怎麼可能不清楚。張豐田在班會上說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玩,如果她那一拳打下去,到時候真記過了她絕對吃不了兜著走,估計光是她媽那她就少不了挨一頓皮帶炒肉絲,更不要說後來的記過、年紀通報,國旗下檢討……總之後來冷靜下來想想,那一拳對於她而言絕對不值。後來景上也想過,隻要等到蕭楚再來找自己,她就和他和好,絕不拖泥帶水,故作矜持,可是蕭楚簡直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代言人,前兩天的早上還熱乎的和自己打了招呼,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徹底沒了動靜,每天一副沒吃飽飯的樣子,萎靡不振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景上的心越想越擰巴,直接將自己軸成了一個麻花。果然有的人,活該會被人欺負!景上一邊火氣大的想,一邊故意的將書包往桌肚裡一摔,乒乒乓乓的動靜徹底驚到了身邊手放在桌肚裡不知道摸索什麼的蕭楚。……兩個人就這麼不鹹不淡的過了一星期,景上硬是在嗓子眼裡哽了一口氣,沒跟蕭楚說上一句話,其實景上的氣在第二天就已經消得差不多了。蕭楚的顧慮,她怎麼可能不清楚。張豐田在班會上說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玩,如果她那一拳打下去,到時候真記過了她絕對吃不了兜著走,估計光是她媽那她就少不了挨一頓皮帶炒肉絲,更不要說後來的記過、年紀通報,國旗下檢討……總之後來冷靜下來想想,那一拳對於她而言絕對不值。後來景上也想過,隻要等到蕭楚再來找自己,她就和他和好,絕不拖泥帶水,故作矜持,可是蕭楚簡直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代言人,前兩天的早上還熱乎的和自己打了招呼,等到第三天的時候,徹底沒了動靜,每天一副沒吃飽飯的樣子,萎靡不振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景上的心越想越擰巴,直接將自己軸成了一個麻花。果然有的人,活該會被人欺負!景上一邊火氣大的想,一邊故意的將書包往桌肚裡一摔,乒乒乓乓的動靜徹底驚到了身邊手放在桌肚裡不知道摸索什麼的蕭楚。……直到這周五的下午最後一節課,蕭楚才終於忍不住重新和景上開口說話。班裡的所有人都在心裡默默的狂歡,好不容易盼來姍姍來遲的張豐田一聲“下課”後迅速的收拾起自己的書包,大呼小叫的衝出了教室。隻有蕭楚一個人站在了原地,將桌上散亂的書慢吞吞的往書包裡裝。景上一邊麻利的收拾好東西,一邊斜著眼看蕭楚收拾東西,心裡忍不住的腹誹,想著這胖子什麼時候和自己說話。蕭楚的東西不多,桌肚裡零零散散的除了幾本書之外,還帶了一個藍色的小罐子一樣的東西,看起來有點類似新型糖果的包裝。蕭楚喜歡吃糖嗎?景上忍不住多看了小罐子一眼,看著蕭楚將小罐子放進自己書包的夾縫,寶物似的妥帖安置好。關心他做什麼!景上心裡忍不住“哼哼”了兩聲,正準備走,卻被蕭楚叫住了。胖子蕭楚心虛的不得了:“那個……”蕭楚咽了咽口水,聲音小到不行:“景上,今天我能和你一起回家嗎?”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景上心裡卻宛如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甚至沒由來的,有點開心。二人沿著老路,穿過茂密成林的香樟路,拐進了南陽街。蕭楚肥嘟嘟的手捏著自己的書包帶,有些緊張的看著景上,想著等等該怎麼把她引到賣帽子的那個攤位上——蕭楚對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麼信心,如果他這麼冒冒然的將帽子送給景上,景上真的拒絕他該怎麼辦?拿回家收起來嗎?再說了,平白無故拿一頂帽子回去會被媽媽追問吧。更何況,他看得出景上是真的很喜歡那頂帽子。如今的自己可能做不了更多,但一頂帽子,他還是想替她帶上。蕭楚其實早早就打點好了一切,賣帽子的那位老板是個溫和好說話的阿姨,聽說了蕭楚的難處後給他出了一個主意,讓他將被自己惹生氣的女孩帶到攤位上來,讓她來幫他把帽子送出去。兩人一路無言,幾次蕭楚張張嘴想破開這尷尬的沉默,卻又不知道從哪開始,隻得任憑這詭異的氣氛繼續蔓延。明明前幾天還相互打鬨穿過的街道,今日走了這麼一圈,對比下來,甚至可以用“物是人非”來形容,格外的讓蕭楚緊張。中間蕭楚不是沒有試圖和景上搭話,可越是試圖去刻意說話,話到嘴邊越是說不出口,到了最後,兩人乾脆放屁了交流,都當了啞巴。“小姑娘。”兩人又路過老板的攤位,賣帽子的老板老遠就看見了蕭楚,就打起了招呼。蕭楚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碰了碰景上的肩膀,示意她往右邊看看。老板依舊梳著鬆散的發髻,一身棉麻衣服清爽乾淨,隻是她麵前的攤子上的帽子似乎少了一些。景上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得到確認後才走了過去。“小姑娘。”老板看了景上身後的蕭楚一眼,男孩的小胖臉憋得通紅,正緊張兮兮的盯著前者,似乎是將對方的反應直接綁在了自己的神經上。可誰又不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呢?老板立刻會意,溫柔的問景上:“阿姨送你一個帽子好不好?”按理說從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沒人會拒絕,更何況那個餡餅還是自己想了很久的,可對方畢竟是景上,人小鬼大主意多,人送外號“海港小劉羅鍋”。不收陌生人禮物這種事情是陳老師打她小就刻在她床頭的鐵則,天天拐賣兒童婦女到山區到煤窯子裡的事件更是看得滾瓜爛熟,景上當即警覺的看了老板一眼,如臨大敵的搖了搖頭:“謝謝阿姨的好意,但是我不要。”老板一愣。蕭楚越發的緊張起來,烈日如虹,絲毫沒有褪去那一層炎熱的意思,站在街心不過短短幾刻,日光就在他身上曬出一層薄油出來,混著額頭因為緊張而滲出的汗,一時心跳有些失控了起來。他咽了口唾沫,不著痕跡的將眼神移到了老板身上。畢竟薑還是老的辣,老板人生在世,什麼樣的小鬼沒見過,老板當即用眼神穩了穩蕭楚的心神,打量著景上,眼前的小丫頭看著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年齡,和家裡那個迷上魔法少女還是什麼百變小櫻的侄女年紀不相上下,老板當即頓了頓。決定轉換方法,同時,神情突然嚴肅了起來。“小姑娘,你知道天選之人嗎?”這次輪到景上愣住了。麵前的老板膚白且膩,寬闊的棉麻衣服如風隨影的套在身上,立於塵世卻不沾凡氣,倒有幾分中國本土的仙人姿態。老板猜的沒錯,再人小鬼大的少女,也逃脫不了對拿著魔法棒就能變身的憧憬。那些台詞他都背好了,男孩子就是“看你骨骼清奇,有了神器苦修之後定是飛升成仙的料”,女孩子則是——“你是我選定的少女,這頂帽子是帽子神賜給你的禮物。它將指引你找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老板又鄭重的看了一眼景上,景上往後退了一步,神情格外的凝重,她定定的看著麵前的那頂帽子,心裡感慨萬千。光是這個表情,老板就知道眼前的這個小丫頭被自己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