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的月輝在雲層中若隱若現,屋院在月光的照耀下,掛上了一層清冷的白,五月的晚風吹拂在臉上,帶著些許涼意,消去了白日裡的悶熱。司雲起牽著蘇晚走到了客棧後的一個湖泊,“沒想到這裡的景致還不錯,要不要去那亭子裡坐下休息一會兒?”蘇晚抬頭看了眼周圍,目光悠遠深長,湖邊豎著一個四角亭,亭中落著一張石桌,應當是給過路的人休息的地方,風吹過湖泊,還帶來了一股花香,沁人心脾。她抬頭望了眼天邊的星星,將耳邊被風吹亂的頭發捋到耳後,點了點頭。司雲起順勢從懷中取了塊乾淨的帕子,將亭子中的石凳擦拭乾淨,這才讓她坐了下來。蘇晚頷首, 唇角的笑意淺淡, 隻是並不達眼底,乖順地跟著他坐下,沒有說話。她今夜也有些事情想要跟他說明白。司雲起在她的右側坐下,玩著她好看的手指,“怎麼天氣也不冷了,手還是這般冰涼。”蘇晚感受到他手心的熾熱,燙的她的心有些難受,她低垂著眸子,移開了同他對視的目光,悄聲回答道:“老毛病了,無礙的。”她這是身子差,一年四季手都是涼的。她稍稍用力,想將手抽出來,司雲起卻反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她見他如此堅決,也就作罷,不再掙紮。司雲起嘴角微微上揚,隨口說道:“可有找大夫看過?”蘇晚麵上的冷靜有些維持不住,下唇都被咬得泛了白,卻也隻是點了點頭。見她不是很樂意談這件事情,他也不再多問,又提了彆的,“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了?”蘇晚偏了偏頭看向湖麵,皎白的月光透過枝椏的縫隙落在湖上,波光粼粼,“我叫蘇煙,你也是知道的。”司雲起突然笑著開口,“那我以後該叫你阿晚,還是煙兒?不行,叫你煙兒總覺得哪裡不對,總會讓我想到柳煙兒。”他靠的極近,嗓音低啞,一聲小名喚得蘇晚耳尖都發了麻,她真正的名字已經有十年沒有人叫過了,以往也隻有娘親一人會叫她“煙兒”。蘇晚那不自覺地將頭埋了下去,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還是叫蘇晚吧。”司雲起輕笑一聲,示意她繼續說。“當年舒夫人救下的是我的母親,蘇如韻,也就是千玄門主。我們一直都住在雲水鎮,直到三年前,娘因病去世,師姐進京,而我成了雲水鎮的一名仵作。我的醫術一半是師姐教的,一半是我自己研究舒太醫留下的醫術。再後來的時候,你也都知道了。”她按照計劃,一步步走進京城,和師姐裡應外合。“怪不得。”“什麼?”司雲起搖了搖頭,輕笑道:“就是想清楚了很多事。”聽她這麼說完,司雲起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在藺城、在沂州,其實很多時候她們都有交集的破綻,隻不過當時他並沒有在意,這個時候想起來,反而清晰了很多。“所以當時在藺城那晚你們的爭鬥?”蘇晚接了話過來,“你不是也猜到了,是我們演的戲,幽家的玉的確是太後想要得到的法寶,但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給她,幽若雲……其實也算是被我們收買了吧。”司雲起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那次在沂州,你跟小白說的話又是怎麼回事?”蘇晚知道他問的是什麼,與他深棕色的瞳子對視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有瞞著他,“你猜的不錯,確實是我故意讓你發現的。”她耳力如此,又怎麼會分辨不出黑鷹和司雲起的腳步聲呢?她抿住唇,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司雲起的臉色,壓低了點音量又說道:“那日兩個賊人出現,是師姐設的局,小白發現我在柳煙兒屋中,也是我們設計好的。”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聲,生怕自己這話會傷到他,好在麵前的男人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反而突然笑出聲,笑聲中還帶著一絲挫敗感,“原來是這樣,沒想到啊。”他妄自覺得自己聰明,到頭來還是被騙在鼓中。蘇晚臉色變了變,躊躇著應了聲,“抱歉。”司雲起嘴角牽起了一抹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如何?”“什麼?”司雲起坐到屋頂之後,順手就將蘇晚拽了上來,長臂輕輕一攬,就將人安安穩穩地抱在了懷裡,動作熟練的不得了。蘇晚被迫坐在司雲起的大腿上,心裡惱得很,理智告訴她不該這麼做,可是她卻貪戀這一刻的溫暖,“……你放開我。”司雲起聽著她嬌嬌軟弱的語氣,一下自心神蕩漾了起來,摟著小姑娘的身子,笑道:“真的要我放開?”“誰跟你開玩笑了。”“我可不放。”司雲起摟的更緊了些,右手扣住她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好不容易能夠光明正大地牽你的手,親你抱你,怎麼可能放開。”至於那幾個人,讓他們去盯著真正的舒婉吧。“誰讓你又親又抱了!”蘇晚言辭果決道,隻不過語氣軟軟,倒像是嬌嗔一把,一點震懾力也沒有,話語在司雲起耳中聽過去,倒有些像是貓叫。司雲起溫聲細語地說道:“阿晚,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要求。”他抬起修長的手,撫上她的側臉,然後慢慢劃到了她的唇角,“沒忘記吧?”微涼的觸感讓蘇晚心間一顫,臉上不禁染上了一層紅暈,麵上卻故作淡定地說道:“可是……師姐的身份不是也沒有”司雲起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蘇大人這是要賴賬了?”“我才不會賴賬!我……”司雲起盯著那張又張又合的粉唇,一個沒忍住,一低頭就將唇壓了上去,左手按住她的後腦處,溫熱的舌強勢地探入了她口中。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蘇晚一時之間也忘記了要掙紮,眼睛睜得老大盯著麵前的男人,他靜靜地閉著眼睛,認真地親她。似乎注意到什麼,司雲起睜眼淡笑了一聲,“阿晚,把眼睛閉上。”低沉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讓蘇晚乖乖地閉上了眼睛,雙手不自覺地抱住了司雲起的腰身,暈乎乎地承受著他的吻。一記深吻之後,司雲起滿足地將頭靠在她的頸間喘著粗氣,低沉的呢喃聲在蘇晚的耳邊響起,“真想早點把你娶進府。”蘇晚雙頰通紅,想要逃離他,司雲起卻一把扣住了她的身子,“彆走。”她的身子輕顫了一下,酥麻的感覺從頭皮蔓延到了全身,“你彆說話了……好癢。”司雲起低聲說道:“乖,再讓我抱一抱。”蘇晚儘力扯出一抹笑容,瞧著還有幾分苦澀的意味,“雲起,你……”司雲起打斷了她的話,伸手抓著蘇晚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手串,“這個手串,是我想要送你的信物,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還未等她回答,又低低地說道:“自小,我便作為太子伴讀入宮,所有的一切都不憑我自己做主,我總是在思考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宮門深似海,人心叵測,儘管我隻是個伴讀,言行舉止都需要十二分的注意,我的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因此丟了性命,還會連累太子,連累侯府。”“雲起……”蘇晚張了張口,秀眉皺了起來,臉上卻是浮現出了些許為難來。“蘇晚,你聽我說完。”司雲起第一次這麼正經地叫她的名字。他緊緊抱住蘇晚,將她的頭摁在了自己的前襟,“我以為我的一生都會如同木偶一般循規蹈矩,直到我遇見了你,我不再執拗於這般平淡無奇,或者說,我頓悟了,好像煩擾我心思的所有謎題全部解開了。”“我一直以為我的一生唯一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為太子辦事,直到你的出現,你占據了我越來越多的思緒和時間,讓我舍不得放手。”蘇晚聽他這般說,輕歎了口氣,抬起了頭來同他對視著,“師姐是舒府的千金,而我又算什麼呢,我隻是一個鄉野孤女,甚至還是一個殺手的女兒。”她輕輕扯了扯司雲起的袖子,撫摸著袖口精致的紋路,“雲起,你是承遠侯世子,將來前途無量,你應該遇見更好的,你會遇見更好的。”“蘇晚。”司雲起伸出了一隻手指擋在了她的唇前,另一隻手臂稍微收緊,將她攬得更緊了一些,“我這二十三年都沒有渴求過什麼,唯一所求的隻有你一個,如果讓我在前途與你之間選一個,我隻會選你。”蘇晚咬住了下唇,“可是你明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他的身邊站著的,或許是哪家的小姐,又或許是何處的佳人。但終究那個人不會是她,也不該是她,她的身份不般配,她這副身子更是配不上。她的身子受過傷寒,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又怎麼能因為這些情情愛愛,而讓司家承受如此的後果,她這麼做又怎麼對得起司伯父和司伯母呢……話音剛落下,蘇晚的唇上便又敷上了一抹溫熱,司雲起的唇貼著她的,也不願離開,輕聲說道,“晚晚,我認定你了,而且,隻認定你。”我不會放手的,所以你也彆想著要從我的身邊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