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雲起的心中其實隱隱有一個猜測,一個有些離譜卻又最有可能的想法。他自小聰慧過人,將認識蘇晚到現在這近乎一年的事情在腦海中捋了一遍後,自然察覺出了什麼東西出來,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腦海中,衝他那般嬌柔地笑著。既然蘇晚此刻不願說,那他也就當自己不知道。頂多他再多花些時間盯著她,隻要她所謀之事不是與他們相對立,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先處理掉譚家那一對賊人,好早日去往金州。或許等到抓到陳九,許多事情就會自己冒出水麵了。蘇晚和司雲起回到萬山寺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了。玲瓏就站在走廊中,一眼就看到了兩人的身影,連忙跑了出來。見二人安全回來,她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晚晚,你們究竟去哪裡了,怎麼一晚上也沒有個消息!真是急死人了!”蘇晚看著麵前的小丫頭,司雲起告訴了自己玲瓏接近自己的目的,雖然因為自己一直都不希望有丫鬟跟著自己,導致她的任務一直沒有完成。撇開這些,小丫頭對自己倒是乖的很。她輕柔地安撫道:“昨晚發生了一些意外,沒事的。”“意外!”玲瓏驚呼,下意識地摸了摸蘇晚的身子,仔細查看著,“那你沒受傷吧!”蘇晚的衣裳昨夜被扯得有些掉線,如今被玲瓏輕輕一碰,脖子處的衣襟突然就鬆開了,玲瓏眨著眼睛,疑惑地看著蘇晚的脖子,“晚晚,你脖子上怎麼紅紅的?”一旁的司雲起耳根突然紅了些,側著頭咳嗽了幾聲。蘇晚伸手攏住衣襟,垂著頭,“沒什麼,被蚊子咬了罷了。”玲瓏也沒有多問,指著一扇關著的門,“殿下昨日送譚姑娘回府,正巧去譚府找你們,聽說你們已經回來了,結果在寺中沒有等到你們,就想著要去尋你,在山中找了許久都沒有發現,急得不得了,還是師兄實在看不下去,把他給敲暈了,這才讓他睡了兩個時辰。”蘇晚咬著唇,看了一眼身旁的司雲起,正巧身旁的人也看了她一眼。她的身份是假的,但是卻引得這番波折,林靖塵待她如此在乎,也不知道等水落石出之後,一切會變得怎麼樣。司雲起道:“殿下那邊我會去解釋,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換身利落的衣裳。”蘇晚點點頭,轉頭看向玲瓏:“玲瓏,哪裡可以打些熱水,我想洗一洗。”昨夜雖然沒發生什麼,但身上還是出了很多的汗,她現在隻想好好清洗一番。“後廚房有燒熱水,可以讓小師父們將浴桶端進屋裡。”玲瓏回答道。蘇晚笑了笑,柔聲應了句,“不必了,我去打一盆水擦擦就好。”說罷,她便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玲瓏沒有進去,跑到隔壁屋子裡找了師兄二人,“師兄,晚晚他們回來了。”墨影雖想著司雲起跟小晚在一處,應當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可畢竟是自己的妹妹,依舊也是擔心了一宿,“他們怎麼樣?沒受傷吧?”玲瓏搖了搖頭,“沒有受傷,隻不過我覺得晚晚和司大人有些奇怪。”“奇怪?”玲瓏將剛剛見到的事情直白地說了出來,“晚晚似乎很累的樣子,衣裳還有些淩亂,方才我看見晚晚的脖子上有紅紅的痕跡,她說是蚊子咬的,可是這個季節哪來的蚊子啊。”聞言,屋中的兩個男人臉色皆是一變,墨影年長許多,對這些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黑鷹的年紀雖小,卻也是有所聽聞。“那她現在人呢?”“晚晚去打了盆水,說要清洗一番。”玲瓏實話實說。墨影臉色發青,垂在腿邊的手猛地握緊,手臂上青筋明顯,咬牙道:“司雲起人呢?”“司大人?”玲瓏撓撓頭,“好像也回屋了吧?”“好個司雲起。”墨影冷笑一聲,轉身就出了房間,徑直衝著司雲起的屋子走去。玲瓏看著師兄怒氣衝衝的背影,張了張嘴,很是不解,“黑鷹啊,師兄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生氣,我剛剛說錯什麼了嗎?”黑鷹抽了抽嘴角,臉色也不是很好看,“玲瓏,剛剛這番話,你萬不要在殿下麵前提起。”“啊?為何?”她不解。黑鷹吞了吞口水,歎了一口氣,剛想說話,院子裡就傳來了打架的聲音,似乎還有墨影大人的咒罵聲。“嘶——糟了!”黑鷹懊悔地拍了拍額頭,連忙對一旁的玲瓏說道,“我先過去,你去把晚晚找來。”蘇晚這頭剛換好衣服,剛坐在床上準備梳理頭發,就被衝進房門的玲瓏拽了起來,“師兄和司大人打起來了。”“打起來?”蘇晚一臉疑惑,“為何?”玲瓏急得滿頭大汗,“我也不知道,我就告訴他們你們回來了,然後師兄就很生氣地去找司大人了!”“你同他們說了什麼?”玲瓏將剛剛的說辭一字不改地又說了一遍。聞言,蘇晚徹底傻了眼,玲瓏這般描述,換了誰都得誤會,墨大哥斷然是誤會了她和司雲起……偏生他現在還算得上是自己的親大哥,雖然她並不是舒婉,但墨影不知道啊。蘇晚暗道醫生糟糕,同時將手中的梳子一丟,往屋外跑了過去。趕到的時候,兩個人正抱在一塊,墨影單方麵地出拳,司雲起根本沒想要反抗。兩個都是玉樹臨風的麵容,此刻全身滾滿了土,眼看著墨影死死地將司雲起摁在地上,就要揮下這一拳,蘇晚看不下去了,衝上去大喊,“哥,住手!”迫於無奈,隻能再借舒婉與舒牧的兄妹情誼一用了。“哥哥,你誤會了!”蘇晚看著司雲起被打的渾身狼狽,心疼的不得了,都是因為她,才讓他無辜受這無妄之災。墨影將蘇晚拽到自己身後,紅著眼睛盯著司雲起,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眸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你的事情,我等等再找你算賬。”蘇晚臉皺的不行,此刻真是有口說不清。林靖塵自然被這打鬨聲給吵醒了,他揉了揉被墨影打的有些痛的頭,走出房門。屋外的人見他出來,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絕口不提方才的事情。林靖塵走出門第一眼便看到了蘇晚,連忙走上前,緊握著她的手,“阿晚,你可算回來了?你去哪裡了?”蘇晚不著痕跡地將手從他的手中挪了出來,以往她倒沒有這般思慮,但是今日同司雲起互通心悸之後再這般舉動,太過不妥了。“我沒什麼,隻是遇到了一些意外,耽擱了,就臨時找了一個客棧歇了一晚。”蘇晚衝他笑了笑。“你們……”林靖塵還想再問,蘇晚連忙打斷他的話,“先不提這個了,我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現在最主要的,是趕緊把譚家的事情處理了。”生怕林靖塵還在糾纏這件事情,她又心思複雜地說了一句,“靖塵哥,我們還得趕緊去金州不是?”“你說的也是,我們進屋說吧。”林靖塵見狀也不願再逼問她,他心裡明白,蘇晚這是不希望他再問,既然她不希望,那他也就不問了,他又看了眼身旁站著的二人,眉頭皺得不行,“你們兩個像什麼樣子,趕緊換了衣服過來,還有要事要談。”“是。”“遵命。”蘇晚跟著林靖塵走進了屋中,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下意識地沒有回頭去看他。墨影看著妹妹的背影,重新將目光投向司雲起,開口卻不再是以往的稱呼,“司大人,今天的事情,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司雲起平靜地解釋道:“我們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你誤會了。”從小到大,他何時是會在意他人眼色的人,隻不過不想讓蘇晚平白無故被人誤會,又顧念著跟舒牧從小的情誼,這才多言了兩句。但是下一瞬,他又心有不甘地回了一句,“但阿晚終究是要嫁入我們承遠侯府的,就算發生了什麼,我也問心無愧。”倘若他真的是蘇晚的兄長,那他還真是理虧,但是蘇晚並不是阿滿,那他們本就沒有關係,那他又何必在乎舒牧的意見,剛才平白受他一頓打,早就平了。墨影氣極而笑,又想動手,黑鷹和玲瓏連忙上前,一人攔住一個。“大人啊,退一步海闊天空,彆兩敗俱傷啊!”“師兄師兄,消消氣,消消氣,殿下還等著我們呢!”墨影瞟了他一眼,“有膽子你就給我等著。”說罷往屋裡走去,應當是去換衣服了。他走後,司雲起這才擦了擦嘴角的血,嘴上不放鬆,可這身上的傷卻是實打實的疼。舒牧這手下的可真狠。一刻鐘後,眾人看上去相安無事地坐在同一屋簷下。“譚姑娘不方便住在寺中,昨日邊住回府了。”林靖塵先說了一句,“你們昨日有什麼發現嗎?”蘇晚點了點頭,“譚知縣這位續弦,似乎同那管家的關係不一般。”“你是說?他們有所勾結?”林靖塵用的詞還算是文雅,“你說的這個,我也有所察覺,譚姑娘說她很多次發現繼母同管家經常待在一處。”“她這位繼母就比她大了六七歲。”蘇晚又放出了一個重彈。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蘇晚又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其實我懷疑是管家同素娘一同作的案,但是沒有證據。”司雲起深思片刻,“若是不能從他們二人下手,不如從砒霜入手?我想,應該不是所有的醫館都可以隨意販賣砒霜的。”“司大哥說的有理。”蘇晚附和著,“想必他們能接觸的也就一些江湖郎中。”黑鷹站起身,“那我現在就去調查看看桐縣有哪些江湖郎中。”“站住!”蘇晚攔下他,“這般大張旗鼓會不會太過打草驚蛇了?”司雲起話語一頓,半響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