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回來了啊?今天又有什麼活嗎?”老漢揉了揉肩膀,“可彆提了,給城西的那個丁家媳婦看病,真是看得我腰酸背痛,媳婦兒,晚上你給我按按肩膀啊。”婦人將飯裝到碗裡,走上前給丈夫摁著肩,“丁家媳婦?那個嫁到丁家三年還沒有懷上的那個?”“不就是她。”老漢歎了口氣,“三年還沒懷上個孩子,哭著來問我怎麼辦,那我啷個知道,隨便給她開了個安神藥回去喝了算了。”突然,門突然被強硬地撞開,門外的玲瓏帶著三兩個壯漢走進屋裡,“你就是在城西巷子開鋪子的張神醫?”被稱作張神醫的人站起來,瞬間慌了神,“你,你們是誰!”“有人花三十兩銀子買你的命。”玲瓏手中抓著一大個錢袋子,裝得滿滿的,將視線移了開來,看向身後的人,“還愣著乾什麼,動手吧。”張神醫嚇得跪在地上,“姑奶奶啊,小的什麼也沒有乾啊!”“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你還不明白嗎?”玲瓏蹲下來看著他,“連砒霜都敢賣出去,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啊?”張神醫雙腿發顫,“姑奶奶饒命啊,小的真的隻是騙騙錢財,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這種傷人性命的事情就是給小的一百個腦袋也不敢做啊!”與此同時,黑鷹在桐縣的另一頭一腳踹開一個小作坊的門,“哪位是何大夫?”何大夫正在與妻兒吃飯,此刻見到來人,連忙將妻兒護在身後,瞪大了眼睛,質問道:“你們是誰!怎麼能亂闖我家!”“有人花三十兩買你的性命。”黑鷹扭了扭脖子,伸手在脖子上比了個收拾,“我,就是送你上路的人。”……司雲起帶著蘇晚站在一家煙草鋪的門外,她疑惑道:“這裡不是煙草鋪子嗎?”“這裡可不是普通的煙草鋪子。”司雲起斂眉道,想要笑,卻覺著嘴角一陣疼痛。蘇晚見狀,有些想笑又不敢笑。司雲起故作無恙地繼續說道:“明麵上是販賣煙草,背地裡卻乾著禍害人的勾當。”他們問了街邊的乞丐才知道,這家鋪子的萬老板曾經也算是藥鋪的夥計,後來賊心起來了,就辦了個煙草鋪子,背後卻在販賣一些官府明令禁止的禁藥。“他們涉及到的東西多得很,區區砒霜不在話下。”蘇晚抓著手中跟玲瓏同款的裝滿石子的錢袋,“那我們還等什麼。”她衝司雲起點了點頭,踹開鋪子的後門走進去,萬老板正在後院藏著什麼東西,見有人進來,破口大罵:“你是哪來的小雜種!”蘇晚微微一笑,“有人花三十兩買你的性命。”“啊?”萬老板瞳孔瞪大,就要往身後跑去。司雲起腳尖一踮,翻身到他跟前,“想往哪跑?”萬老板嚇得腿軟跪地,“大俠饒命,小民什麼也沒做過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蘇晚從靴子裡掏出短刀,在手中把玩著,“你將那砒霜賣給彆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過今天呢?”砒霜?聞言,萬老板心口大怒,一口吐沫噴在地上,“那該死的禍害,說好的事成之後分老子一百兩銀子,老子還真以為有這麼好的生意,敢情是在這裡等著老子。”蘇晚和司雲起相視一眼,嘴角微微翹起。萬老板被抓之後,不僅供出了周正來他鋪子裡買砒霜的事情,還跟想要報仇似的把那周正的身世說了個明白。原來那素娘還在春風閣的時候就與周正好上了,那時候的周正還隻是譚府的一名小侍從,後來兩人謀計著要乾票大的,就由著周正帶著譚老爺來春風閣聽曲,素娘也就因此進了譚家的門,周正被提拔做了管家。譚老爺不愛管府中的事情,那譚毓蘭又是個小家子,乾不了大事,於是兩人這幾年聯合起來,吞了譚府大半的財產,就連素娘那兒子煥哥兒也是周正的種。不過後來他們倆人在後院相會時候竟然被譚毓蘭發現了,譚毓蘭是個沒有腦子的,但她身旁的陸兆可不是個好惹的,素娘第一次見到陸兆就覺得這人會是他們的大礙,與周正商量過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譚啟仁,嫁禍給譚毓蘭。他們找了萬老板買了砒霜,利用素娘私奔的事情,提前在譚啟仁的糕點中下了毒,然後將砒霜藏在了譚毓蘭的枕頭底下,再引大家一起到毓蘭的房中,翻出那沒用完的砒霜,如此一來,剛好將他們一網打儘。但陸兆頂罪這一事情倒是出乎他們的意料,竟沒想到這陸兆看過去聰明,原來是個戀愛腦,這下可正好合了他們的意,直接將譚毓蘭趕出了府,這譚家隻剩煥哥兒一個孩子,家產就都是他們二人的了。不到半日,真相大白,素娘和周正被判了死刑,萬老板的店鋪被查收,陸兆無罪釋放,譚家的基業在譚家族長的見證下歸還給了譚毓蘭,念在煥哥兒年幼,官府沒有定他的罪,將他送進了收養孤兒的一所收容所中,有專人照看長大。陸兆出獄的這一日,譚毓蘭與他特地前往萬山寺,向眾人謝恩。譚毓蘭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個頭,“多謝司大人救命之恩。”玲瓏在司雲起的示意下連忙將人扶了起來:“姑娘快快請起。”“大人之恩,小女無以回報。”譚毓蘭垂眸。玲瓏聽著這和話本一樣熟悉的話語,脫口而出道:“……譚姑娘這是要以身相許?”“這……”譚毓蘭臉一紅,看了眼司雲起後,退到陸兆身邊,“大人之恩,小女願以百兩以回報,但以身相許……這……”司雲起皺眉,“玲瓏,休得胡言。”“譚姑娘不必在意。”司雲起道,“我這丫鬟年紀小不懂事,司某也已有了心上人。”一句心上人,從他口中道來,惹得蘇晚耳尖都發了紅,心間也不受控製的漏跳了一拍,低頭不敢言語,林靖塵看到後,心裡一痛。譚毓蘭看了眼蘇晚,輕聲笑道:“那便祝司大人與那位姑娘白頭到老。”“多謝。”司雲起餘光看了眼躲在一旁的某人。陸兆放開握住譚毓蘭的手,朝著眾人抱拳,“小民陸兆多謝各位大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唯有……”“行了,我們也不需要你回報些什麼。”蘇晚截了他的話頭,緊接著問道,“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譚毓蘭淡笑,啟唇道:“待父親的喪事辦完之後,我會將譚府的房屋給賣了去。”“賣了?那你們住哪?”“陸大哥在城鄉有一處田地,我們打算將譚家的錢財都捐出去,捐給那些貧困的人,還有那些像煥哥兒一般失去父母的孩子。我也會經常去看看煥哥兒,隻是希望煥哥兒長大之後能夠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而不是同他的父母一般。”對於譚煥這個弟弟,譚毓蘭也算是看著他出生長大,照看了他三年,對他的感情倒是也深些,隻是沒有想到最終殺了自己父親的竟然是素娘和周管家。“我們想好了,以後的生活靠我們自己。”譚毓蘭看向陸兆,“隻要有陸大哥在,這世間再多苦痛,我也不怕。”陸兆握緊了她的手,“以後我也不會讓你吃苦的。”“事情都解決了,我們也要告辭了。”蘇晚抿了抿薄唇,笑言,“這兩日在桐縣停留乃是意料之外,我們也要抓緊時間離開此處。”“既然幾位大人還有要事,那毓蘭也就不遠送了,這些糕點是我親自做的,算是一份心意。”譚毓蘭將手中準備好的糕點遞給蘇晚,淡淡一笑,“將來天高路遠,希望還有機會能夠再見。”二人走後,幾人重新規劃了出發的路線。黑鷹指著地圖說道:“桐縣離金州也就八十公裡的地,且一路上都是平地,我們明日辰時出發,隻需要兩三個時辰,估計午時左右就可以到了。”“那好,這兩天大家都累了,尤其是昨天又演了這麼大一場戲,大家都好好休息一陣,明日我們準時出發。”蘇晚柔聲道。玲瓏在一旁吃著零嘴,嘴裡嘟囔著,“其實也沒多累,就是還要感謝那丁大人願意借幾個人來陪我們演,不然我還真擔心憑我著威懾力鎮不住那些江湖郎中呢,不過還要多虧了司大人的計謀,才這麼順利。”林靖塵坐在一旁一直都沒有說話,此刻突然站起身來,“你們先聊著,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殿下這是……怎麼了?”玲瓏不解地問。墨影看了眼蘇晚和林靖塵,一言未發,也跟著出去了。蘇晚看著林靖塵和墨影相繼離開的背影,眼底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懊悔。“小白,你跟玲瓏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司雲起淡淡開口。黑鷹明白司雲起的意思,不顧玲瓏的反對,將她拽出了門,還順便將房門給關上了。司雲起抓住蘇晚的手,垂了眉眼,安慰道:“不必如此,這並不是你的錯。”蘇晚看著自己的手,還有他的,“怎麼會不是我的錯呢……”若不是她有計謀的出現,假冒了舒婉的身份,結果還是自己沒有控製住感情,喜歡上了司雲起,林靖塵也不會如此難過。“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把真相說出來。”司雲起注視著她的眼睛,帶上了探究的意味。蘇晚心猛地一跳,指節都泛了白,“什……什麼?”“阿滿。”司雲起放低了聲音,問了句,“不是跟來了嗎?”空氣安靜了須臾,蘇晚閉上了眼睛,苦笑出聲,“真不愧是司大人,是我小瞧了你,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並非是你瞞得不好。”司雲起摸著她的頭,臉湊近了些,啟唇在她耳邊低聲說,“是我過於注意關於你的所有事情罷了。”“事到如今,你竟然還這麼相信我嗎?”“那你又是否相信我?”司雲起反問道。蘇晚頓了許久, 終是忍不住鼓起了膽子來, 將目光抬起,看向了他,“從小到大,我不相信除了師父和她以外的任何人,但既然你願意相信我,我願意賭一把。”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的心。“那好,既然我為你保守了秘密。”司雲起嘴角微微翹起,“你是不是應該報答我?”蘇晚:“……啊?”“我不要求你什麼,隻要向你討一個要求。”蘇晚輕顫著的一排睫毛宛若羽扇般, 輕輕掃動著,紅唇嘟起,撒嬌似的抱怨,“你這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