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琳臻知道他已經陷入偏執狀態,一巴掌打在他的臉頰上,“你給我清醒一點,”仲景下葬那日,天氣非常惡劣,大雨從淩晨開始仿佛倒水一般,一直不停。盧凜垣一直陪在寧序的身邊,“這個人死了,我都沒有一滴眼淚,我是不是一個很惡毒的人,”她聲音冷清,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問身邊的男人,盧凜垣望著懷抱墓地的山山水水,這裡無疑是極好的地方,這地方是寧序親自選的,她說她恨仲景,她說仲景死了她心中暢快,但是卻在仲景死了之後,忙前忙後,準備好一切,絲毫沒有任何的波折,這又是哪門的怨恨和暢快,他停頓了一下,搖搖頭回答道:“不是。你從不是個惡毒的人,沒有比你還要心善的姑娘了。”他將寧序帶回家,回來之前已經先行拜托鐘點工將家裡打掃乾淨,老宅的薛嬸知道寧序這個時候一定沒什麼胃口,提前來準備了白粥和素湯,一些清淡的飯菜,床褥也已經置換乾淨。盧凜垣盛了一碗湯,放在寧序的麵前。這幾日,她幾乎沒有任何睡眠的時間,疲憊到了極點,眼睛都不轉動,隻是一味的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湯,然後動作十分機械的伸手捏住湯勺,然後往嘴裡送,表情卻十分的難受,盧凜垣看著她,心裡不是滋味,伸手去拿走她的湯勺,“不想吃就不吃,我抱你去樓上休息好不好。”寧序微笑——點頭,像個沒有生機的人。他緊緊的抱著她,像捧著一塊即將到碎裂的瓷器一般小心翼翼,他知道他對她早已不能舍棄,心裡最直接的念頭是要將她留在身邊,長長久久。“你手機響了。”她提醒他。盧凜垣拿出手機,原來是收到一條短信。“怎麼?”“媽,問你可還好,”盧凜垣說完以為自己失言,現在顯然不該在寧序麵前談到母親兩字,“對不起……”寧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又搖搖頭,他這下才明白,她的意思是無礙,不至於連母親兩字在她麵前都變成禁忌。她躺下去,蓋好被子,“你回個短信告訴媽媽,我沒事,我很累,先睡一會,眼皮好重,快睜不開。”“好,那我回個短信。”這等他回好短信,一抬頭,就看見寧序已經臉埋在鬆軟的枕頭裡,睡著了。盧凜垣看著她,忡了好一會兒,耳邊隻聞她淺淺的呼吸聲。寧序足足睡了四個小時才醒來。一醒來,房間很暗,幾乎看不見什麼亮光,這是因為他之前為了讓她睡得安穩,拉上了所有的窗簾,擋住所有的光線,她迷迷糊糊看不清,就喊他的名字:“盧凜垣。”“我在。”房間裡光線昏暗,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不由得心中升起一絲溫存,柔聲問她:“現在可餓?你這幾日幾乎沒有吃任何的食物,真不知道你如何撐住的。”“我餓了。”“那你現在想吃什麼,我去準備。”“想喝你煮的黑米粥,”“好,我去準備,你再休息一會,好了我就喊你,好不好,”盧凜垣心中的不安漸漸削減一些,寧序主動要求吃飯,這是個好的開始。........天氣越來越冷,一向畏寒的寧序從走廊查房回來,隻是覺得冷,坐在電腦前敲著病例,噴嚏打個不停。護士長來抱走她桌子上病曆的時候,看了一眼鼻尖發紅的她,“吃藥沒有。”“吃了,沒效果,” 護士長想了想,又說:“哎,我上午去腦外科的時候看見了之前來找過你的那個高個的年輕人。”她低著頭,反應過來,抬起頭問“來找我?誰?”“就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你對他態度不是很好的那個,”寧序皺著眉,心裡猜到了一個名字, 傍晚時暮色沉沉,不過才放晴了半日的天空又露出降溫之意。她準備下班,想了想還是給勒琳臻打了個電話,那邊接的很快,但是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估計是在病房,寧序問了病房號, 走廊上空蕩蕩的,醫院總是這樣無端令人覺得悵惘。她坐電梯一直上了高樓的特護病房,沒走幾步,就到了逾易的病房門口。門是虛掩著的,勒琳臻也沒在,估計是想留給他們兩人單獨談話的時間。她敲了敲門,然後慢慢走進,病床上那人正睡著,額角有傷,用繃帶纏著。但是逾易睡得很淺,聽見腳步聲,立刻睜開眼睛,看見來人喜出望外,她看了一眼,走到他的病床邊,仲景去世,她真的一點也不心酸,一點也不痛苦,隻是不懂,不懂當初明明是自己母親的那個人怎能將自己推入絕境,“這算什麼呢?”她輕聲細語地問病床上的人。“逾易,早已過去,何必追究,我們都要往前看,”“逾易,謝謝你,陪伴了寧序人生的前十五年的時光。”“逾易,再見,十五歲以後的寧序與你再沒有一分的關係。”勒琳臻回來的時候隻看見窗邊站著的那個男人孤獨的背影,“逾易——你怎麼了?”她知道寧序要來探望病人逾易,特地出門留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時間,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逾易臉上的表情。這樣的表情,她認識他以來從未看過,比起入院時還要蒼白。“琳臻。我以後不會愛她了,因為我的愛隻會讓她覺得痛苦。”“好,那你整理好對她的感情,我們就結婚吧,”她輕輕的從背後摟住他,企圖給他自己的全部溫暖。.......時至今日,逾易父親去世,仲景去世,逾易恢複記憶,寧序總算能心平氣和地回憶被視為噩夢的那段過去。她曾對好友楚辭說過,對逾易的感情除去朋友情誼再無其他,時至今日她依舊敢坦蕩的這樣說,男女之情,她對逾易從未有過,若是談及喜歡,寧序隻喜歡一個人,那個人現在是她的丈夫。青春期的寧序對自己的同學逾易交付了她最珍貴的信任,但是他從來沒有把她的信任當一回事。從來沒有。如若不然,怎會不信她口中的真相。即使如此,她總覺自己沒有後悔過曾經對著自己的同學逾易交付真心。逾易是那個人的兒子不假,但他無辜不是嗎。事到如今,終歸結束,她再也不會被那個噩夢困住,無法逃生。
第63章 隱約不安15(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