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乾接完了秘書的電話,站了會兒,眯著眼看著遠處,出著神。旁邊給他撐傘的小姑娘倒是機靈,嬌滴滴的出聲:“褚先生。”聞聲他回頭瞥去,小姑娘不過二十出頭,“膚如凝脂”這樣的詞彙形容絲毫不過分,饒有興趣地,他問她:“念哪個大學?”她怔了怔,似乎在斟酌要不要說實話,他又重複問了一句。這次對方答得倒快:“臨錫大,中文係。”臨錫大是近百年的名校了,中文係算是學校排名前三的專業。他笑了一笑:“高材生?”他笑起來的時候,唇角似彎非彎,一個小酒窩,無端令人心生親切和好感。比起四五十歲左右大腹便便肥的流油目光猥瑣,隻會捏著年輕姑娘胸前那二兩肉的猥瑣暴發戶,三十出頭風度翩翩舉止文雅的褚乾無疑更能輕鬆的得到年輕姑娘的芳心。沒一會,褚乾眯著眼看著穿著休閒裝出現的男人,唇角笑意更深,那小姑娘看見往這邊走的人,隻覺得氣場使然,與身邊褚乾絲毫不一樣,隻無端讓人生出一股冷然,她入這一行兩年有餘,眼睛自然不拙,兩眼便認出來人是海正集團盧先生。她並不是褚乾找來的人,而是想搭上褚乾這條線的一個老總送來陪他的,前些日子,海正集團與褚氏達成合作企劃,眼下盧先生出現在這並不意外,盧凜垣掃了一眼褚乾身邊的人,微微勾唇,沒開口,隻是眼神卻冷了幾分,年輕女孩子乖乖打招呼,“盧先生。”他也沒應,隻是出於禮貌淡淡點頭,年輕姑娘的臉色變了變,好不容易維持住,那笑意卻已十分勉強。在這一行,誰不知道盧先生女色不近身,她是真正見識了。盧凜垣和褚乾兩人對視著,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良久,褚乾露出笑,“盧總何必這般冷淡,看著我的眼神總歸帶著幾分的戒備?”盧凜垣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對著那年輕姑娘開口,“你先找個地方待著,我和他有話要說,”待那年輕姑娘走了之後,他才繼續說接下來的話,“褚先生,我知道你是我妻子的師兄,也知道你素來與她關係密切,但是,不管你為何要派人暗中跟蹤她,我希望到此為止,若是有人敢動她一分,我勢必錙銖必較。”因為一條未知的短信,盧凜垣讓柯論派人暗中保護寧序,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得知原來褚乾竟然派人暗紅跟蹤寧序。儲乾這天一身雪白球衣,整個人看起來說是二十多歲也不過分,十分精神。他慢慢地站定,停在離盧凜垣半步之遙的地方,聽著他的話,也不意外他究竟如何得知自己派人跟蹤寧序,隻是微微眯起眼,打量著他,口中說的卻是:“有人問我,盧先生可還記得舊時約定??”儲乾麵上是極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沒什麼表情,又是輕輕開口重複一遍之前的話——“有人讓我問你,是否還記得當時她離開時,與你的約定?”盧凜垣皺起眉,約定是什麼,已經遙遠,驀地,記憶的深處,一雙星光流轉,凝滯了溫情的黑眸,鋪天蓋地,連帶著過往的回憶都快要被翻天覆地的牽扯出來。他眉眼淡去了許多生動,帶了幾分沉思——“現在她在法國,還是維也納?”聽見盧凜垣的話,儲乾唇角的笑淡了幾分——“昨天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的手機號碼已經換成了國內的。”她已經,回來了?盧凜垣愣了一下,迅速恢複一貫的表情,若有所思,半晌,垂眸,淺淡地笑——“回來也好。我和..阿序渠絡他們過幾天,給她接風洗塵。” 儲乾搖搖頭,拍拍他的肩——“她說還要出去一趟,估計也得好幾個月之後才能回來與你們見麵罷。”盧凜垣想起什麼,平淡開口——“你與她如何相識?”“很簡單,我在她伸出困境的時候伸出援手,之後我向她告白,被拒絕,因為她說她心裡隻有一個人,並且要遵守當初的約定。”許久許久,他開口,語氣終於,釋然。“儲乾,你也替我轉達一句話。”“什麼話?”“約定無法達成,因為早已物是人非,”儲乾倒是不意外,淡淡的笑了一下,“那個人估計會很失望,哦,我派人跟蹤寧序,沒什麼彆的意思,隻是想知道她的近況,”忽而,這人想起什麼,饒有興致地開口——“是不是越和寧序親近,越發現其實她是個有挺多秘密的人?”盧凜垣唇角微揚,淡淡的,似有若無的笑。他走後沒有多久,儲乾又給寧序發了一條短信,當然還是一個新辦的號碼,“盧凜垣的故人即將歸來,你的秘密也即將被揭開,你還能繼續留在盧凜垣的身邊嗎。”收到短信的寧序正準備出門,隻是直接回了一條信息,“你到底是誰,既然知道那件事,為什麼不敢露麵,”“我是你的一位故人,隻是受人之托,目的隻是想讓你離開盧凜垣,並無害你之心,所以,我的朋友啊,請你不要害怕,不要擔心。”寧序不再理會這樣沒頭沒尾奇奇怪怪的短信和陌生人。盧凜垣來接她的時候比之前約好的六點,晚了五分鐘,“寧序。”他喊得很認真,輕輕的揚起,安靜的車廂內緩緩回落的音。“盧心池可能快要回來了,但是,你放心,我會和她徹底斷開關係,”寧序微顫,瞬間,眉眼隱了情緒,然後繼續安靜的聽著他的話。“儲乾告訴我,你以前對著任何人都很冷漠,隻與逾易親近,”“他還說,逾易喜歡你,很多年,”“逾易離開之後,你曾經大病一場,然後變得更加冷漠,”盧凜垣這些話在心裡憋得實在太久,聲音變得喑啞,小聲地,在隱忍情緒。“寧序..你..後不後悔..和我..在一起..”她無奈,嘴角浮了些許的笑意,目光變得溫柔清亮,寧序微微歎氣,皺了眉,煙波清澈,平淡開口——“盧凜垣,雖然,我並不清楚,他們眼中我和逾易的關係究竟是哪一種,也不知道他們如何對你說關於我的事情,就像我也不明白有些人對我說,在我沒有出現之前,盧凜垣很喜歡盧心池的那種喜歡是多麼喜歡,可是,”“不用信。”“嗯?”她的掌心貼在他的手背,微涼柔軟的觸感,又平淡開口重複了一遍。“隻要不是不是我親口告訴你的,隻要是其他人說的,不要,相信。”“我說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從未改變,”......逾易拿到那些資料,說不震驚是假的,原來自己竟然忘記了關於她的所有事情,他們以前上學時一起走過的路,下課時一起吃過的路邊攤,下雨天,他會先偷偷溜出班級等著她一起回家,曾經,他們是名義上的兄妹,曾經,他那麼那麼喜歡她,曾經,他說,以後我們還要一起上大學,一起,一輩子。這些曾經,竟然自己都忘記了,他抱著頭因為劇烈的疼痛,蹲在地上,勒琳臻看著他那麼難受的表情,嚇了一跳,你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卻在看見桌子上的那些資料,那些合照的時候,沒了聲音,隻能蹲在他的身邊,陪著他一起,撕心裂肺的疼著。事故前的那個瞬間,他終於想起來了,他和她麵對著站著,“是。我被你父親派的人,”他製止她後麵的話,不要繼續說下去了,連指尖都在顫抖。她倒是笑了。“連後麵的話都不敢聽是嗎?你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樣覺得我很臟。”“你問我為什麼嗎?因為我的母親背叛了你的父親,背著他和彆的男人在一起上床,卻被他抓住了現行,他又知道你喜歡我,所以讓人把我關起來,你問我為什麼沒有去你和我約好的地方,因為我被關起來了啊,在你等我的那個時候,我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知道有幾個男人嗎?我還記得一個男人的鼻子前麵有顆痣,他實在太胖,壓得我喘不過氣。”原來這就是她的秘密,她絕對不能說出來的秘密,她的母親為了救自己的情人,放棄了她,主動把她帶到了自己父親的麵前,然後自己那個以儒商著稱的父親因為難忍被自己的妻子背叛,難忍自己的兒子喜歡上背叛了自己的妻子的女兒,所以派人將她關起來兩天兩夜,拍下她赤身裸體,苟延殘喘,蜷縮在地上的照片,逾易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和父親發生爭執,說一定要與她在一起,她怎會遭遇這樣的事情,她怎會,被踐踏了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在勒琳臻阻止之前,他已經拿著車鑰匙疾馳而去,從車窗內湧進的冷風,吹得逾易眼睛生疼,擁堵的車流中有人不耐煩地按著喇叭,他的油門踩到底,看見逾易的車停在醫院前,準備下班的寧序皺著眉停住腳步,站在夜色的中央,透過車窗,他靜靜的看著她,對視之間,良久,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事情,然後眼神漸漸變得暗淡,終於還是記起了所有的事情是嗎?她轉身就走,似乎大腦短暫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剩下一片混沌,隻剩下一個想法,逃離。他開著車跟在她後頭,離得不近,她卻沒發覺,隻是低著頭慢慢地向前走著。他不知道她到底要走到哪裡,卻也不願就此離開。她站在昏黃的光暈中,整個人瘦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令他心裡像被戳了刀子一樣血肉模糊的生疼,逾易腳踩刹車,追上她,一把扯過她,捧住她躲閃的頭,按住她顫抖的肩膀,狠狠地吻住她。逾易的眼神濃烈,他親吻著她冰涼的唇,他用一種她無法抗拒的姿態將她困在了自己的一方天地為所欲為。
第58章 隱約不安10(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