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盧凜垣電話的寧序換下白大褂便準備下班,他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擱在車邊撐住下頜,等待變得格外漫長。因為派人在暗中保護寧序,所以知道逾易今日又來醫院找她,本來應該忍耐的,可是還是無法徹底忽視一個男人靠近她,從後視鏡裡注視著她一步步走來。寧序今日很忙,中午快要準備去吃午餐的時候臨時被師兄喊去幫忙整理材料,之後再去食堂已經沒了什麼合口的菜,便隻吃了一兩口,眼下漸漸的覺得有些難受,但是看見盧凜垣的車就停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位置,還是繼續往前走,不過幾步之距的時候,盧凜垣已經降下車窗,卻隻是聽見“撲通”一聲,後視鏡中寧序忽然就摔倒在地上,暈了過去。他抱著她上車時,才發現她的薄唇幾乎沒了任何的血色,她無力睜開眼睛,隻是小聲的重複著,包,包,他忽然記起她之前說過有低血糖的老毛病,急忙去翻她的包,拿出巧克力,塞進她的口中,她仍閉著眼睛,但是漸漸的臉色恢複一些,他替寧序係好安全帶,俯身時抵住她的額頭,下意識地一頓。睫毛微微垂著,比起平日的狡黠,看著無比乖巧。他這才發現她的右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實在太過淺淡,不然之前怎會從未察覺。有過了十幾分鐘,她覺得舒服了一些,睜開眼睛就看見臉色不太好的他,“不管再忙,都要按時吃飯,今日若不是我,你低血糖暈倒,又該如何?”“會有路過的好心人幫忙的,”她怯生生的反駁,天色漸漸地沉了下來,他一直皺著眉沒再開口。隻是中途的時候他幾次急踩刹車,副座上毫無意識的她便因為一陣慣性,險些跌撞在車前的擋風玻璃上。他卻心裡暗暗罵了自己好幾次,瞬間放慢速度。紅綠燈的間隙,他偶然轉過頭,她乖靜地靠著車座,任由風吹亂長發。他忍不住地就伸出手,替她將亂發順到耳後,她沒作聲,他卻意外地好脾氣:“說說吧。”“說什麼?”她抬起眼看他。車停在璽園的門前,他微微皺起的眉頭,,清俊如常。“為什麼逾易今日又去醫院找你?”寧序沉默良久,在他幾乎失去耐心的瞬間,才輕輕開口。“他隻是想找回記憶……”她低低地出聲,手指摩挲著右手手腕處一道長達五公分的疤痕,“這個傷,是當初我出事故的時候留下的,而他為了救我受了更加嚴重的傷,所以之後才會失去記憶,”他朝著她的手臂方向望去,目光漸漸變得幽深,“可是若是他記起,隻會再次變得難過,我不想他回憶起以前的事情,所以今日說的很清楚了,以後不希望再有任何的交集。我和他真的沒有其他的關係,我沒有騙你。”她沉默片刻,才抬起眼看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騙你。隻是有些事情,我不能說,對不起。”盧凜垣沒作聲,解開安全帶要下車,她的聲音在他背後靜靜地響起:“你是不是不高興了?。”寧序的聲音有些生澀艱難,“我不想看見你不高興。”一低頭,這才看見她手心的擦傷,她見他盯著自己的手心,解釋道,“暈倒時摔得很突然,應該是那時候不小心擦傷了。”他看了她一眼,開口,下車吧,“好。”好在二樓的儲藏室有藥箱,她一向細致,常備藥品幾乎一應俱全。盧凜垣翻著藥,迅速拿了碘酒和酒精棉下樓,給她處理擦傷的傷口,他的動作很溫柔,很輕,她看著他的發頂,唇角終於泛起笑容。處理完傷口,他又迅速整理好,去了廚房,廚房與客廳有段距離,她窩在沙發裡,耳邊偶爾有冰箱開合的聲音傳來,她仰著頭,仍是方才的姿勢,靜靜地盯著前幾日花店才送來的盆景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側坐起身。夜風吹來,有些微涼。他隔了一會兒才過來,“拿著。”她下意識地接過,才發覺是幾片剛烤好的吐司裡麵還夾著荷包蛋。他在她麵前坐了下來,扭頭看去,寧序這才發現他手上還端著杯倒好的鮮奶,似乎等她立刻進食。他忽然開口:“我不是故意對你發脾氣的,我隻是擔心你。”她一直沉默地大口吃著吐司,聽見了這話,頓了一頓,他仍然盯著她。她隻好就著他手裡的杯子喝了一大口鮮奶。仿佛解釋著什麼一般,盧凜垣繼續開口“等你的時候看見逾易了,他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我擔心你們起爭執,”其實他想說,隻是覺得有些暗戳戳的不安,擔心逾易的出現,會讓她離開自己。他停頓了幾秒,想了一想,還是遲疑地說出心底真實的想法,“你不喜歡逾易對嗎?”她聽了這話,微微地笑了一下,“你笑什麼?”“笑你,原來也會有這麼沒自信的時候,”她放下手中的麵包,貼近他,鼻尖對著鼻尖,無比親昵的姿勢,氣氛是這樣安靜,恍惚間,寧序隻覺自己仿佛等待了許久,才等到他這般的在意自己。他盯著她,然後心中的不安漸漸散去,低頭,親吻她的眼睛,臉頰,最後是看著她的唇,屏息,等著他接下來的動作,誰知一旁他的手機卻好巧不巧地響了起來。盧凜垣被打斷顯然有些無奈,但還是站起身,拿起手機接電話。她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安靜的盯著他的身影。他在人前一向幾近完美,冷峻挑剔,難得穿著睡衣,這般隨意慵懶的模樣生生的讓她覺得安心。...........又到了爺爺忌日,寧序想到那日二嬸的話覺得頭疼,之前是因愧疚不敢去祭拜爺爺,這次又覺得心虛,想了兩天,還是決定去墓園,半跪在爺爺墓前,微微仰著頭,她不敢大聲呼吸,但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輕輕開口,“爺爺,你問過我當初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我既然答應了彆人要保密,就不能說出去,就算被人誤解,就算都不相信我,我都要保守秘密,”這次她在山上待的時間格外久,寧序從墓園下來已是兩個小時後。看見她,盧凜垣本來正在聽電話,簡單說了幾句便迅速掛掉,接著他的手臂伸過來,摟了摟她的肩膀,輕聲問:“餓了麼?”“不餓。”“這樣啊,”盧凜垣輕輕拍著她的背,歪著頭想了想,“那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喝酒,”他幫她理順了額前被風拂亂的劉海,依舊帶著一點淡淡的笑“好,那你先睡一會,到地方了我再喊你”。盧凜垣一手撐著方向盤,眉目間則是自始至終的從容。等綠燈的間隙,轉頭看向身邊的青年女子,車外暗淡的光線將她的半個身體隱在黑暗裡,唇角微微抿著,鼻梁高挺,隻是一直皺著眉,她和他雖是夫妻,結婚三年的時間,但他們幾乎沒有很多的交集,婚後她也從未依賴過他。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和他隻是同住一屋簷的人,她心思很重,戒備心很強,對人的信賴也幾乎為零,脾氣大部分時候都很溫和,除去前段時間和自己鬨彆扭,其他找不出任性的時候,她很少會露出除了平靜以外的表情,連笑容都往往讓人覺得淺淺淡淡,很少開懷笑。盧凜垣忽然覺得很挫敗,似乎總是看不穿她的心思,或者說從未走近過她一次。她從未主動開口問過自己與盧心池之間的事情,也從未說過她以前是否有過戀人,這些事情避而不提,到底是不是不在乎,他不知道。一路上,寧序睡得很不安穩,一直緊繃的神經沒辦法徹底放鬆下來,忽然驚醒的時候,有衣服覆在肩頭。那是盧凜垣的外套,衣服尚有餘溫,很溫暖。她轉眸看他,臉頰蹭著大衣衣領,卻隻看到他的側臉,線條流暢,英俊溫和。坐在車裡,寧序揉著太陽穴,覺得分外疲累。
第56章 隱約不安8(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