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矛盾重重的謝宴(1)(1 / 1)

蘇未滿進入病房,杜威接了一個電話便要離開,慕沐想了想,拿起放在病床旁矮櫃上的包說:“那我也走了,走了這麼些天,功課也落下不少,我也懶得在這當電燈泡。”二人走後,柯舒離側目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問:“你不走麼?今天還要上課。”蘇未滿不理他,嗅了嗅桌子上的飯菜,還真是醫院固有的味道。醫生剛剛來叮囑過,不能讓柯舒離吃菌類的食物,蘇未滿隻得將蘑菇都挑出來,將一盤油菜推到他麵前,努了努嘴:“你都這樣了,我哪有心思回去上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我跟教授都請了假,不會扣學分的。”柯舒離剛從手術室下來,自然沒什麼胃口,他將一應菜色都推到蘇未滿麵前,溫柔地搖搖頭:“我不是很想吃。”蘇未滿也放下筷子,朝他笑笑:“我也是。”柯舒離從被子裡探出身,將蘇未滿拉到他的懷裡,蘇未滿輕輕地摸過他的脖子,隨後環上,兩個人就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手漸漸貼上他心臟的位置,感受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聲,她扳過柯舒離的臉,額頭輕觸,柯舒離撫上她的眼角,緊緊地擁住她,好似在保護一個失而複得的寶物。“未滿,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事,好麼?”柯舒離的唇角輕輕地擦過她的鼻翼,蘇未滿移過臉,“咦,我有什麼事?”柯舒離側開身,仰麵看著雪白的牆麵,他伸手朝上麵指了指,問:“像不像冰麵?”蘇未滿知道柯舒離的心病,她微微起身,看著他雲淡風輕的表情,心裡愈發難過,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有什麼事隻憋在心裡,明明都苦成黃連了,卻還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她點了點柯舒離的胸口,“心就那麼大,什麼都憋在裡麵,不會難過麼?”她自經起身,沿著床邊坐好,儼然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柯舒離笑了,問:“未滿,你——”蘇未滿看著他的眼睛,舒緩地輕歎:“舒離,我給你講講,我小時候的事情吧,你不是也很好奇,為什麼我會滑冰卻害怕跳躍,又為什麼寧願吃藥,都不願意進醫院麼?”柯舒離是怎樣聰明的人,當即反應過來:“你——難道也?”蘇未滿搖搖頭:“不,那隻是個意外……”“我和小雨從小長大,自然而然總去她家的冰場玩,承襲了前國家花滑隊隊員的教導,我自然就學會了滑冰。”蘇未滿的記憶仿佛飄至了很久,她拿起水壺倒了一杯熱水,捧在手心裡。柯舒離握住她的手,搖搖頭:“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回憶難過的事本就與撕裂傷口一樣,那種感覺我不想你再來一次。”手撩起柯舒離額前的碎發,想要看清楚他的神情,他心疼她,她怎會不知道,正因如此她才要與他同甘共苦,她知道柯舒離的心病是什麼,他在害怕,如果他不能靠著自己走出來,那就由她牽著他的手,帶他走出那段痛苦糾結的灰色地域吧。蘇未滿笑了笑,旋即又說:“三年前的冬天,路叔叔與承阿姨的冰場整修,要關閉一段時間,我與小雨捺不住心性,便約了一處露天冰場滑冰,那個時候我已經可以跳阿克塞爾兩周跳了。小雨的基礎要比我好很多,會的跳躍也比我多,小時候總是爭強好勝的,結果在練習勾手三周跳的時候,由於是倒著滑的,沒有看到冰麵上鑿開的冰洞,結果一下子就摔了進去……我被救上來之後,就對冰麵……好在有小雨幫忙和鼓勵,我才重新站回了冰麵,雖然對跳躍還是有這本能的恐懼,但還能繼續滑冰,我就很滿足了,因為這是我會喜愛一生的運動啊!”房間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柯舒離盯著蘇未滿,仿佛要把她看穿,蘇未滿也不回避,靜靜地回望著他,明明已進初冬,窗台上擺放的月見草卻頑強地生長著,柯舒離牽過蘇未滿的手,親吻:“你知道月見草的花語是什麼嗎?”蘇未滿笑了:“默默的愛,不羈的心。”蘇未滿有些遲疑地開口,生怕刺傷了他:“那你,決定了?重回競技!”柯舒離暖暖一笑,仿佛冬天的旭日,“當然,隻是不知道,現在回去還能不能回到巔峰的狀態,未滿你——”手指輕觸他的唇角,她抱著柯舒離的脖子,倚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在怕,害怕身體的原因會影響你的成績,畢竟你曾走上巔峰,這樣的滋味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但舒離,你可還記得,當初為什麼選擇滑冰麼?想想你的初心。”“未滿,你會支持我麼?”柯舒離輕歎一聲,他眼神似有光亮散出,蘇未滿知道那是他迸發的希望光芒,總是深處在陽光之下,又如何能了解夜晚星空的璀璨呢?她相信這個人,隻要他重回冰麵,無論是查理斯,還是安德裡夫,都難以掩蓋他的光芒。蘇未滿揚起笑靨,抱住他:“當然,無論你能走多久,你都是我的hero!”臨近傍晚,北方的冬天黑的很早,剛過六點太陽就躲到地平線下,許是剛下過一場雪的緣故,墨色的天空澈然透亮,還稀稀疏疏地掛著幾顆星星。蘇未滿有些局促,她坐到柯舒離床邊試探地問:“我去買點水吧,你想喝什麼?”柯舒離含著笑容睜開眼睛,將蘇未滿拉過來,問:“你在怕什麼呢?莫非是要見到偶像,太過激動了不成?”柯博與舒欣在花滑上的地位無人能及,哪怕是陸承夫婦也難以掩蓋他們的光芒,能見到這兩位蘇未滿是打心裡高興,可是他們除了是著名的花滑遠動員,還是柯舒離的父母啊!這怎能讓她不緊張呢。柯舒離如何不了解蘇未滿的心腸,拉過蘇未滿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胛上,長臂將蘇未滿的整個肩膀環在懷中,“彆怕,有我呢。”蘇未滿抖了一下,柯舒離吻了吻她的臉頰,有些自嘲:“再說他們也總不在,一年難得見他們幾麵,所以——”他頓了一下,“所以,坐在這裡乖乖聽話,一切有我。”蘇未滿突然很心疼柯舒離,父母常年隨隊出征,不能伴他身邊,他也就這樣過來了,還長成了令眾人豔羨的模樣,蘇未滿輕輕碰觸他的臉頰,多少明白了當初他為何不願傷及慕沐的原因,十多年的陪伴,隻怕他早已將杜威與慕沐視作親人了吧。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幽長的醫院走廊中,蘇未滿趕緊站起來,卻發覺肩膀還被柯舒離環著,柯舒離閃著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她,兩人就這麼僵持著,柯舒離不放手,蘇未滿也不敢起身推他,腳步聲離大門越來越近,蘇未滿壓低聲音:“倒時你父母看到我們這幅模樣,我就百口莫辯了!”柯舒離皺了皺眉,麵上有些不高興,“你想辯解什麼?”他呼出的氣息儘數灑在蘇未滿的脖子上,弄得她渾身發燙,柯舒離瞧著蘇未滿發窘的樣子,滿意的鬆了手,他滿目帶笑地看著她,蘇未滿哼了一聲剛想說話,大門便被推開了。一身休閒裝的柯博與舒欣急促地走進病房,舒欣一見到病床上的柯舒離,便開始淌眼抹淚,不時還嗔怪柯博幾句,柯舒離對此倒顯得極為淡定,輕歎一聲:“我沒什麼事,又不是第一次進來了。”這一句貌似安慰的安慰,非但沒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讓舒欣更加難過,柯舒離直起身子為母親擦眼淚,有些無奈地說:“你彆哭了,我本來沒什麼事,你這一哭倒顯得我有什麼了。”隨即看向躲在角落裡的蘇未滿,他笑了笑說:“未滿,還不過來,要是所有冰迷都像你這樣,見到偶像能躲就躲的,那運動場上的治安可就好太多了。”柯博與舒欣都隨著柯舒離的視線看去,蘇未滿尷尬地站在原地,手指轉著衣角更顯得局促不安,舒欣有些意外地打量這個女孩,她可是知道的,自家兒子這麼些年也就對慕沐有些不同,對其他的女孩更是絕緣,今天這個女孩的出現,還真是讓舒欣覺得意外,剛剛舒離還叫她未滿?舒欣略有深意地瞧了蘇未滿一眼,柯舒離笑了:“不用猜,她叫蘇未滿,是我喜歡的人!”蘇未滿瞪大了雙眼看向他,她想過無數個柯舒離的介紹方式,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直白地宣布了她的身份,說不感動是假的,臉上攀上一朵朵雲霞,她有些難為情地垂下額頭,擺弄衣角的手指此刻已被柯舒離牽了過去。舒欣瞧著蘇未滿的模樣,意外之餘倒也為自家兒子高興,雖然慕沐是她心裡的不二人選,但這麼些年舒離對她,並無其他心思,她又不能出麵乾預隻得等著,等著自己兒子的情商突然增高,難得舒離他終於懂事了,舒欣有意打趣自家兒子,笑著問:“該不會是你一廂情願吧,人家小姑娘還沒說話呢。”柯舒離拉著蘇未滿的手,將她拽到身邊,臉上滿是化不開的笑意,“一開始我也以為是自己一廂情願,不過——”他鼻翼裡的熱氣灼烤蘇未滿的脖子,蘇未滿偏頭正好對上他黑亮如曜石的眼睛,“不過還好,終歸不是我一個人的單相思。”蘇未滿訝然柯舒離在父母麵前竟然如此……額,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過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臉隻怕快紅成西紅柿了。柯舒離瞧出來蘇未滿的窘迫,也難得她今天這麼配合,便有意放她一馬,說:“時間不早了,未滿你先回家吧,太晚回去我不放心。”再得到柯舒離的特赦令後,蘇未滿才站起來,向柯舒夫婦鞠躬告彆,一溜煙地跑沒了蹤影。蘇未滿走後,舒欣也有些疑惑,正好讓柯舒離解答,柯舒離搖搖頭,微不可查地歎了一聲:“你想問的我都知道,可我隻把慕沐當朋友,若說的再近些也隻當她是妹妹。”舒欣更加不解了,“那這個女孩呢?舒離這是你第一次談戀愛吧。”柯舒離笑了:“這因為第一次,所以才要更加珍惜。”他的表情旋即凝重下來,看了看兩人問:“你們都來這了,首都體育場的集訓怎麼辦?”一聽這話,舒欣和柯博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晦明難辨,舒欣愧疚地摸了摸柯舒離的臉頰,淚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淌,“對不起,舒離……”她的聲音便嗚咽不清了。柯舒離笑了笑,示意柯博與舒欣坐到他身邊來,“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我有件事想跟你們說。”“什麼事?”舒欣與柯博問。柯舒離看著兩人,眼神堅定而自信:“我想重回競技!”“不行!”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柯舒離嘲諷一笑,質問:“難道你們就願意看著,查理斯在男單賽場上獨領風騷麼?他已經拿了三年世錦賽、歐洲錦標賽的冠軍了,難道你們還想看著他明年在北京,也——”“彆說了!”柯博打斷他,看著柯舒離鼻子上的呼吸管,柯博努力平複著情緒,“舒離,你冷靜一下,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四年前的大獎賽,查理斯是你的手下敗將,如果——你當年沒有生病的話……但是,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舒離你就算回去,隻怕也很難回到巔峰了。”舒欣嗔怪地兌了一下柯博,心中難忍酸澀,是他們將他引上了花滑之路,他們何嘗想讓他放棄,可是舒離的身體……作為教練他們是希望舒離為國爭光,但作為父母,他們自私地希望,他能放棄運動生涯,回歸正常人的生活。麵對柯博的打擊,柯舒離很淡然地笑笑:“不試試怎麼知道,況且這四年我沒有一次放棄過滑冰,四年前我遵循你們意思,放棄了比賽回歸學校,是因為我害怕,害怕承受不了萬千目光的期待,但這次不一樣了,我輕裝出發,帶著對花滑熱愛,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試一試,如果你們真為了我好,就不該攔著我!”柯博還欲再說,舒欣攔住了他,“等你出院了,我們再說這件事好麼?”見柯舒離沒反對,舒欣又說:“之前接了慕沐的電話,是剛剛離開的那個小姑娘,送你來的醫院吧?等你出院了,我們一起吃個飯。”聽到蘇未滿的名字,柯舒離的麵色稍作緩和,他把未滿支走,除了想單獨和父母談談回歸競技的事之外,另一點就是想讓父母接受她,雖然前者還未順利達成,不過後者之事,也能讓他舒緩一下了。他點了點頭:“好。”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