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冷風順著我的衣領一直往裡鑽,冷得讓我窒息,那就像駱一舟看我時那帶著失望與無奈的眼神,讓我不敢與之對峙。“我也會害怕,我也會懦弱,我也曾經回去找過你,可是你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如何去找你?”“你到底是為什麼和梁子聰在一起?”“我隻是想知道,你相信我嗎?”……駱一舟的話不斷地回響在我的耳邊,就像無數隻蜜蜂不停地在嗡鳴一樣,我的腦袋在這一瞬間似乎已經停止了思考,我走得很快,我怕我隻要一停下來,就會忍不住回頭。背後是我的過去,我恐懼又痛恨的過去。我就這樣疾步從公園回了綠葉小區,直到打開房門,我才想起我的目的地是醫院,我該去接梁子聰出去。我低下頭,便看到抱著啤酒瓶倚著門坐在地板上的信信,她的雙眼通紅,看起來就像一隻受傷了獨自舔舐傷口的獸。信信踉蹌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舉著酒瓶搖搖晃晃往我身上靠。酒氣順著她的呼吸往我的耳邊鑽:“歡歡,來,陪我喝酒。”我想我該是瘋了吧,否則我怎麼可能一言不發就這樣和她坐在地上喝起了酒來。在大冬天裡,我和信信就這樣喝著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瓶子上還結著水珠的冰啤酒,凍得兩人直打哆嗦,凍得我的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歡歡,那個老王八蛋又來找我了。”“我想我和駱一舟終究還是糾纏不清。”我和信信背靠著背,在那麼一瞬間,我可以感覺到我們兩個人的背脊都變得僵硬無比。我沒有轉過頭去看信信,卻知道我們此時的表情是一樣的,甚至我們的心情也是一樣的無奈。我已經忘記了我們有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我也忘記了我們究竟討論了什麼話題,我隻知道我們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話,甚至像兩個文藝女青年一樣流了幾點眼淚。之後的事情我便不再記得了,我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麵有信信,有梁子聰,還有……駱一舟。他一直不停地對我說著些什麼,可是我卻一句話也沒有聽到,隻是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我想靠近一點,卻出現了一雙手,將我狠狠地從他身邊拉了開來。我醒來的時候是滿身大汗,內襯的後背都濕了一大片。我揉了揉眼睛,發現我和信信兩人四仰八叉地躺在玄關處,我的手機就睡在我的腳邊,此時還在不停的震動著。屏幕上“梁子聰”三個黑色的大字還在閃爍著,我的腦袋疼得就像要爆炸一樣。我突然想起昨夜梁子聰出院,我答應要去接他,卻和信信喝了一整夜的酒。我把電話放在耳邊,按下接通,可是電話那頭隻有他淡淡的呼吸聲,他隻是“喂”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我好像要遲到了,我先去上課了,回來再和你說。”我看了看時間,然後不等梁子聰回答便“嘎達”一聲掛了電話,連同他那三十一個未接來電一起忽視掉,我想我需要冷靜一下。可是我沒有想到梁子聰會比我先到達學校,他的手還綁著繃帶,穿著一件白色大衣站在校門口,遠遠望去就像一尊雪雕一樣。其實梁子聰和駱一舟真的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一個內斂,一個高傲,一個溫柔,一個浮躁,一個就像春風一般熙和,一個猶如暴雪般狂烈。現在春風就站在我的麵前,麵色有些蒼白地看著我。我就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一樣,不停地揉搓著手,來掩飾我的不安與心虛。“栗歡,我們已經有多少天沒有見麵了。”他說話的時候嘴角依舊有淺淺的笑,並不像駱一舟,沒有絲毫的壓迫感,可我卻依舊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們真的很多天沒有見麵了,從我進了雜誌社後,我一直沒有去醫院看他,甚至很少接他的電話,連他出院我都忘記了。而他卻一點也不計較。越是這樣,我越是不敢麵對著梁子聰,我越是覺得自己像個混蛋。自從知道他與駱一舟的關係後,自從駱一舟的出現後,我便再也沒有辦法麵對梁子聰,每每看到他,我總覺得心虛和內疚,卻找不到原因。於是我又找到借口了:“我要上課了,今天有專業課,我要去上課了。你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吃藥,手千萬不要提重物知道嗎?”說完之後我不等他回答,匆匆落荒而逃。我沒有回過頭去,卻依舊可以想象到我的王子他嘴角下垂,神情黯然地站在銀杏樹下失落的模樣。我對不起梁子聰,其實我是知道的。我是個混蛋,其實我也是知道的。我是大混蛋,我承認我在躲著梁子聰,這三天以來我上課下課上班下班時間擠得滿滿的。或者說我其實是在躲避著所有的人,隻有麵對著我的室友信信小姐,我才能稍稍放下戒備的心,鬆一鬆腦子裡的那根緊繃的弦。所以,當我從雜誌社被林小婉奚落了一天回到家裡等了三個小時看不到信信,我承認我很慌張。我從十二點等到了午夜三點還沒有等到信信的歸來,她的電話也一直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最後我裹緊了大衣,鎖好了門窗在半夜時分走出了綠葉小區,朝我從來都沒有去過的信信工作的酒吧“煙花”奔去。我已經有許久沒有進入過這樣燈紅酒綠的場合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踏入酒吧的回憶實在是太不好,以至於讓我十分厭惡這種聲色犬馬之地。燈光昏暗,震耳欲聾的音樂混合著各種曖昧的聲音不停地朝我襲來,我的耳膜都要給震破了。我在繞了一大圈躲過了幾雙鹹豬手卻還是沒有看到信信的身影,最後我隻好扒拉在吧台上問那個表演花式調酒的男生。“你好,請問你知道信信在哪裡嗎?”我幾乎是用吼出來的。“又是找她的?不在不在!”調酒師明顯有些不耐煩,繼而問我:“要來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