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念的雖然是醫科大學,但景之行除了是我的教授之外,還有很多身份——他是一名搖滾歌手,並且在大理有一家客棧,是個超級演說家……無論哪一種身份都充滿了神秘感,不過,在這個學校,他隻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們的英文教授,我們都叫他Professor景。受薄先生之托,景之行的確對我有些特殊照顧,他給了我一串鑰匙,是他半閒置在學校的房子,我進去參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蜿蜒而上的旋轉樓梯,是個複式,仰頭能看到樓上精致的雕花欄杆。客廳、餐廳、廚房都在一樓,空間十分寬敞,裝修風格也規整大氣,家具的顏色偏厚重,牆上框了幾幅油畫,鋪著淺棕色的羊毛地毯,從各種小細節都可以看出主人不俗的品位。他指著客廳裡那一套巨大的沙發,說:“南江,你先坐,你喝牛奶還是可樂?”我規規矩矩地坐下,能從微微僵硬的身體感覺到自己的拘謹,又確實有些渴了,說:“都可以。”不一會兒,他便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我麵前的玻璃茶幾上,見我眼神四處張望,說:“覺得這裡還好吧?”我連忙點頭說:“很好。” “你可以住進來。”他說話的語氣自然平緩,沒有倨傲,也沒有施恩和討好,讓我覺得非常舒服。以前我家樓下有個福利彩票點,我每天上學從那裡經過,看到紅色網格牆前總是圍著一些人,可我一次都沒買過,因為我從不相信有什麼從天而降的好運會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能住進這個公寓裡,與我本身是誰,是什麼樣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僅僅隻是因為薄先生。所以,麵對景之行的安排,我既不問緣由,也不作推辭,隨遇而安地應道:“好的。” “要到樓上去看看嗎?”很奇怪,我對這個房子的好奇竟然沒有適可而止。當他問出這句的時候,我心裡剛好在猜想,不知道樓上是什麼樣子的?於是,我跟著他走上那架蜿蜒的很有藝術氣息的樓梯,穿過很短的一段走廊。樓上隻有兩扇門,他伸手輕輕地推開其中一扇,並隨手開了燈。這一次我驚得張大了嘴,因為這屋子與下麵的風格截然不同,它被裝修成了一個小型的電影院,三麵櫃子,一麵是書櫃,另外兩麵擺滿了是老式打口的DVD碟片,在這個人人看電影都是網絡片源的時代裡,你簡直無法想象他一個人用了多少時間多少精力才能淘來那麼多的碟片。“喜歡看電影嗎?”他見我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一樣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冷不妨開口問道。我連連點頭,又覺得點頭不夠分量,補了一句:“喜歡的。” “這裡的碟片,留給你。”“真的嗎?”我開心得沒忍住想一頭撲向櫃子,卻發現手裡還握著牛奶杯子。他點頭。我忙說:“謝謝。” “你先在這裡先休息一下,一會我帶你到學校熟悉環境。”他安排道。我一口氣將牛奶喝完,說:“好了!”他見我喝得飛快,一邊從櫃子上的紙盒裡抽了一張抽紙給我,一邊說:“要再喝一杯嗎?我看你有些渴。”“不,不用了。”我拿著抽紙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已經不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