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意外(1 / 1)

王子病 愛格天使 1075 字 2天前

五傅為螢是對人的負麵感情比較遲鈍,卻不是瞎和傻。瓊華的情緒波動反常,她並非全然不曾注意到。走出禮堂大門,被正午明晃晃、白亮亮的陽光一照,就突然回過味來,明白了幾分。倒也不覺得意外。可能是因為第一次交到朋友而很有新鮮感吧,在這段因烏龍的“英雄救美”事件而締結的友情裡,瓊華實在顯得過於熱心了。相識數周以來,瓊華不單課間與午休的時間不肯放鬆,放學後也總拽著她不鬆手,不是盛情邀請她參觀劇社彩排,就是拖她回家一起寫作業——在她漂亮地解決了宣傳板的危機後,瓊華黏人更甚,她幾乎是有些疲於應對了。倘若她隻是個普通的高中女生,有這麼個親密的好友,還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她不是。對她而言,形影不離的天真友情實在是奢侈品。在維持學業的同時儘可能地打更多的工來賺取生活費,才是生存的必需。可她又無法與瓊華劃清界限。因為,但凡她露出一點為難遲疑的神色,瓊華就會立刻醞釀出兩朵可憐的淚花:“你嫌我煩了嗎?嫌我的話,你要說呀,你說了,我就絕對不煩你了。”瓊華或許並非刻意在使用以退為進的戰術,但從傅為螢的角度,卻是被一刀戳中了軟肋。吃軟不吃硬是她最大的弱點。倘若對方先服了軟,她的心理防線就會迅速變得不堪一擊。於是,隻能從本已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裡儘可能地分出一些來給瓊華。好在辛苦維係的這段友情還是有回報的。把孩子托付給瓊華,傅為螢一個人奔波起來就快得多了。她大步橫穿過中庭時,迎麵走來一個同樣掛著誌願者胸牌的同學。對方叫住她:“你也是要去通知表演者調整節目順序的?”傅為螢刹住腳步,點點頭。“其他人都已經在禮堂候場了,隻還差一個江季夏。”兩位王子殿下形同陌路的設定深入人心,對方遲疑了一瞬,才試探著問,“就麻煩你,去通知一下江季夏?”傅為螢:“……”原本分派到她手頭的那部分名單裡並沒有江季夏。她倒是沒忘了江季夏今天也有節目。王子殿下B的鋼琴獨奏,女生們雖不敢明目張膽地拉橫幅、舉燈牌來壯聲勢,興奮期待卻早都顯在了臉上,連帶著整座禮堂的空氣都雀躍騷動起來。竟還有膽大包天者潛入休息室,企圖用一套集資購置的純白燕尾服換下原定的中規中矩的黑色西裝,隻是此番壯舉最終因被教導主任抓了個現行而慘烈失敗。沒忘歸沒忘,但——她和江季夏之間,不管怎麼看都不是和平的“通知”與“被通知”的關係吧!江季夏的去向倒是好猜。鋼琴獨奏,他還沒到禮堂,就是仍在琴房了。緊緊張張地老早趕去候場未免掉價,和其他表演者嘰嘰喳喳地擠在一塊兒又成何體統?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肯紆尊降貴現身,登台時間近在眼前還沉著悠閒幾乎事不關己似的獨自窩在琴房——這倒是挺符合王子病患者一貫的作風。午後,人都擁在禮堂那邊,藝術樓裡闃靜無聲。琴房在三樓的走廊儘頭,傅為螢敲了敲門,不見應答,遲疑片刻,她大著膽子擅自將門推開了一條縫。屋裡除了一架三角鋼琴之外,空蕩蕩的。江季夏不在。說“不在”似乎也不太準確——像隻是暫時離開的樣子。外套搭在琴凳上,琴蓋還掀起著,曲譜也平攤在那兒。傅為螢不清楚他此次獨奏的曲目,便好奇地走過去,伸手翻了翻。柴可夫斯基,“六月·船歌”。實在太安靜了,靜到讓人忍不住想製造點聲響出來。傅為螢有了這個念頭,也確實是這麼做了。她在琴凳上坐下,食指隨意地叮咚按了幾個鍵,繼而連成了旋律。“裝清高也不看看場合嗎?校慶的表演,選這麼冷清清的曲子,也不怕校長找碴?”話是這麼說,但傅為螢也知道,校長哪怕找遍了全校人的碴,也找不到江季夏的身上。皮相漂亮,頭腦聰明,孤僻、獨來獨往換個角度說也是不招惹是非。但凡做人師長的,都會對這種學生愛到心坎裡吧——當然,就算江季夏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校長一定也不敢找他的麻煩。月河鎮子小,鎮上的人或多或少、或遠或近的,彼此之間都沾親帶故。聽說要真論起來,校長得管江季夏他爸江老先生叫一聲“師叔”。唉,關係戶可真討厭啊。傅為螢鬱悶地想。“船歌”她不熟,如此沉靜的曲子也不符合她的性格。磕磕絆絆地彈了一小段後,她就停了手。濕潤憂鬱的琴音漸淡繼而散去,琴房回歸寂靜,仿佛是比方才更寂靜。傅為螢在寂靜之中呆坐了會兒,又難受了,雙手忍不住摸回琴鍵上,由著心情隨意地敲了一句。一、閃、一、閃、亮、晶、晶……她頓住,歇了片刻,忍不住又去彈下一句。滿、天、都、是、小、星、星……這感覺才對嘛。將這兩句翻來覆去重複了幾遍,傅為螢高興起來,隨著旋律搖頭晃腦哼唱著,終於在又一遍的重複後,她手指一轉,繼續向前。莫紮特C大調第K265,“小星星變奏曲”。珍珠般圓潤亮澤的音符在琴房中蹦跳著散落一地,驅散了沉寂凝滯的空氣。琴房的門沒關緊,有幾顆不安分地從縫隙間滾出去,被門外來人的鞋尖阻擋了去路。門內,傅為螢自娛自樂著,絲毫沒有發覺身後投來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你的能耐還真不少啊!一樣一樣的,倒是都藏得深。”兩個變奏之間突然插入的人聲讓傅為螢嚇了一跳。她條件反射地手一哆嗦,猝然扭頭。琴蓋被她轉身時的胳膊一帶,“哐當”倒下來。傅為螢全副注意力都在身後,沒提防兩手給砸了個正著。咣——十指下的琴鍵發出悶響。傅為螢疼得瞬間飆出熱淚:“江季夏你這人是不是身上帶瘴氣?!”琴蓋沉得很,傅為螢自己動彈不了。畫畫又彈琴的人,萬一壓壞了手那可不是鬨著玩的。冷情如江季夏,也不禁猛地變了臉色,顧不上去計較口頭上的得失,大步走上前去,掀開琴蓋把傅為螢的雙手給解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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