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宴偶遇(1 / 1)

待到進屋,卻見如玉仍如剛剛一般佯坐在桌邊。剛剛他三人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就這麼坐著,起初還是一臉好奇地左扭右扭看他們說話,之後便垂了頭,再沒動作了。邵寂言看出如玉有些不對勁兒,卻做不察,隻隨口道:“怎麼還沒走?”如玉抬眸看了邵寂言一眼,低聲道:“你有了媳婦兒就不要我了,要轟我走了是不是?”邵寂言一愣,隨即笑道:“誰要轟你了?我不是怕你去晚了,趕不上鳳兒她們說笑話了嗎?再有,哪個要娶媳婦兒?誰是我媳婦兒?”如玉道:“你不用騙我,我都聽出來了,那個什麼沈小姐就是你媳婦兒。”邵寂言歎笑道:“你這是怎麼聽的?他們那是拿我玩笑呢,你怎的聽不出來?”如玉道:“好端端的人家憑什麼拿你玩笑?可見縱不是十分真也有七分。”邵寂言看著如玉,滯了片刻,聳肩笑道:“好,你既然這麼想我娶那沈小姐,那等我高中之後便到沈府提親,把沈小姐娶回來做媳婦兒。”如玉用力咬著嘴唇,忽地大聲喝道:“騙子!你是大騙子!”邵寂言驚得一怔,如玉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高聲道:“說好了高中之後你要帶我去遊湖的!這會兒又跑去提親!你!你說話不算數,你是大騙子!”邵寂言揚眉,一臉無辜地道:“這……不衝突吧……”“衝突衝突,就是衝突!”如玉不管不顧地大喊,“說好了帶我去遊湖就該去遊湖!你就是騙子!不守承諾的大騙子!我再不理你了!”說完便氣衝衝地飄走了。邵寂言愣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不置可否地搖頭笑了笑,睡覺去了。如玉果真一連幾日沒有來,邵寂言白日裡照常出去結交應酬,晚上回來,屋裡靜靜的,雖說有些不大習慣,卻也樂得清靜。況且,他這兩日也沒心思去想如玉,因他某日去高升客棧訪友之時,竟巧遇了沈尚書的公子沈墨軒。那沈墨軒年紀輕輕便入了翰林院,卻非受父蔭,實因他自己頗有真才實學,乃是上屆恩科榜眼,文章頗得皇上喜愛。人常言,這個小沈大人將來必要比他父親更有作為。沈墨軒素喜結交些文人才子,時值恩科,聞得幾位頗有才情的舉子住在高升客棧,便微服私訪至此,意欲結交幾位知己良朋。說來也巧,這一日正趕上東街兗州會館舉辦詩會,許多書生舉子都去湊了熱鬨,因陳明啟頭日裡多飲了幾杯酒,身子不爽,馮子清和邵寂言也不好撂了朋友不理,是以,整個客棧隻剩了他們三人。沈墨軒儀表堂堂,器宇不凡,縱使邵寂言三人不識得他的真實身份,心下也猜出此人必有來曆,自也有意展了些學子風度,沒一日下來,竟有相見恨晚之感。之後的事情就更簡單了,沈墨軒本就是位人物,沒幾日便暴露了身份。三人又驚又喜,沈墨軒索性坦然承認,幾人情誼更近幾分,甚而稱兄道弟起來。這一日,沈墨軒在府中擺宴,也邀了邵寂言三人,三人欣然應邀。邵寂言原以為以沈墨軒的身份,所邀之人必逃不過些官宦子弟,未想接觸下來卻非儘是公子哥兒。席間十來個人,吟詩作對,高談闊論,論古比今,又有美酒佳肴,卻也儘興。隻是後來,眾人多飲了幾杯,幾位官家子弟難免流露了些貴族習氣,馮子清與陳明啟亦是外省世家出身,邵寂言卻是出身寒微,難免話不投機。他雖覺沒趣卻也不好表露,與眾人說笑一會兒,便借醉酒內急離了宴席。邵寂言解了手,不願立時回去,沿著來時小路往回慢慢溜達,經過些雅致的花園彆院少不得往裡張望欣賞,雖有好奇喜歡的,卻也心知禮數,不好亂闖。走到一處花園外,裡麵傳來女子嬉笑之聲,他隻恐撞了女眷,連忙欲躲,人還未走遠,卻聽到院內有女子道:“小姐,再彆過去了,今兒大少爺在沁竹軒請客,誤撞了客人就不好了。”邵寂言心下一驚,心道:這沈尚書隻有一女,這丫頭口中的小姐大抵就是那日遊湖偶遇的沈小姐了。他忙又轉了回來,躲在園門外小心地向裡張望。然園內山石掩映,隻恍惚見到個人影,卻看不清容貌。邵寂言心道這卻是個機會,隻怕再耽擱一刻,園內之人便要走遠,也容不得多想,四顧無人便闖進了園子。進了園子,他也不抬頭,直往剛剛人影閃過的地方走去,快要走近時便做迷路張望之狀,待轉過一處山石,正撞見了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乍見了陌生男子嚇得叫了一聲,驚道:“你是誰?”邵寂言忙賠禮道:“在下邵寂言,受沈公子之邀來府上赴宴,適才離了宴席解酒,不想竟是迷路了。誤闖至此,還望恕罪。”那丫頭聞得“邵寂言”三個字立時露了些驚色,下意識地向身後山石掩映處瞥了一眼。她雖急忙掩飾過去,可這微小的神色卻沒逃過邵寂言的眼睛。邵寂言心道:我在來京舉子中雖有些名聲,可這丫頭乃閨閣之人,未必聞得府外之事,她若知道我的名字,或是從她家小姐處得知的?如此一想,更覺自己這次闖的應該。況且他雖未抬頭,卻用餘光瞥得那山石後似有座小亭,心道那位小姐想來就在亭中。自己適才自報姓名,她必然能聽見,若她無心,這丫頭隻需為我指明道路,我做無事回去,沒甚損失,兩不相乾;若這沈小姐有心於我,這會兒也該現身了。他才這麼想著,便聽不遠處傳來個溫婉的少女之聲:“翠竹,是哪個?”邵寂言一下便聽出這聲音正是當日船艙中的女子,心下立時有了分寸。未幾,便見一位柳眉杏目、溫婉俏麗的少女從山石後走了出來。翠竹喚了聲“小姐”,回她身邊附耳說了句話。邵寂言這才第一次見了這沈小姐的容貌,雖非絕色,卻也是位難得的佳人。他心中已漸漸生了些心思,這會兒隻做恭敬之狀,道:“在下邵寂言,一時迷路,誤撞了小姐,還望小姐見諒。”沈婉柔早先就從哥哥口中聽過不少趕考才子的事情,其中便有邵寂言,那時隨耳一聽,沒往心裡去。頭兩日,她借燒香之際瞞了父兄偷偷去遊湖,巧遇了邵寂言等人,一時心血來潮與幾人對了詩句,就此記住了邵寂言這個名字。她年已十六,情竇初開,難免有些小女兒情懷,再加看了些閒書,對才子佳人一事很是向往。與邵寂言的遊湖巧遇便覺頗有緣分,難免生了些情思。頭幾日聽哥哥說與邵寂言交了朋友,又讚他雖出身寒微,卻有才情、有氣節,更似她看的那些窮苦書生遇佳人的故事,便對邵寂言愈發上心了。昨日聽聞哥哥宴請的賓客之中便有邵寂言,她心中忐忑,這會兒特意來這院中散步,隻盼能有機會遠遠地望上一眼,也好看看這位才子到底是個什麼模樣。這會兒,眼見邵寂言果真是位眉目清秀、俊朗不凡的佳公子,一下子撞到了心坎兒上,隻道:“邵公子大名,我在閨閣之中亦有耳聞,說是難得一見的大才子。”邵寂言忙道:“‘才子’二字實在愧不敢當,不過是些以訛傳訛的虛名,小姐見笑了。”沈婉柔道:“公子過謙了,公子才情小女子卻非道聽途說……”說著便緩緩吟了邵寂言當日遊湖之時與她對的詩句。邵寂言假作一怔,隨即又作恍悟道:“適才便聽小姐聲音耳熟,卻不敢多想,原來小姐竟是……當日不知船中之人便是小姐,若有唐突之處還望小姐恕罪。”沈婉柔紅了臉,才要說話,忽聞園外有人走動。邵寂言隻恐被人撞見,忙道:“我出來久了,再晚回去怕他們嗔怪,若有人撞見我與小姐說話,卻是不好了。”說完便辭了沈婉柔,一路往外走,待出了院子卻不忙離開,而是假作躊躇之態站了一下。轉頭往回望,果見沈小姐仍在原處向這邊張望,見他回頭,立時露了羞色,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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