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關關神情微嗔地看著她:“你就是太多心。覓覓是我多年的好朋友,為了幫‘鵲橋仙’打開知名度才把婚禮委托給我來辦的。”陸嘉許舉手投降:“好好好,當我沒說,說多了你還以為我在離間你們呢。”林覓從小就是迪士尼死忠粉,沈關關便把她的婚禮地址定在浦東一家城堡式莊園酒店。莊園裡的主體建築本就是城堡外觀,沈關關以林覓最愛的《冰雪奇緣》為婚禮主題,無論是花卉顏色還是燈光,都以藍色為主色調,城堡牆體上也貼上了雪花裝飾。作為“鵲橋仙”的合作婚紗店,“XSML”為林覓設計了定製款的婚紗。為配合冰雪主題,婚紗的款式是薄而輕的,隻采用真絲、紗和蕾絲三種材質打造輕盈飄逸閃光的視覺效果,為了凸顯夢幻,拖尾做得很長,需要四個小花童一起來捧。周六天還沒亮,“鵲橋仙”和“XSML”的所有工作人員就全體出動駐紮在了城堡莊園,各司其職嚴陣以待,謹防婚禮出現任何紕漏。作為“鵲橋仙”的老板,沈關關一直緊跟在新娘林覓身邊。剛五點半,林覓就被叫醒化妝,沈關關則坐在一旁盯著化妝師給她化妝。化妝師是“鵲橋仙”找來的,一個年輕姑娘,專業出身,在視頻網站也是一位粉絲眾多的up主,上妝前她先取出一支玻尿酸:“上妝前塗一支,能讓皮膚狀態看上去比較好,更貼妝……”林覓微笑著回頭看沈關關:“她什麼意思?我皮膚狀態很差?”林覓臉上雖然帶著笑,眼神卻冷冷的。沈關關忙打圓場:“沒有,她不是這個意思,你今天漂亮極了。”化妝師不敢再多說廢話,一聲不吭地繼續給林覓上妝。突然間,林覓“噝”一聲,霍地站起身來:“你到底會不會化妝?”她轉過身朝沈關關開炮:“你們從哪兒找的化妝師啊,修眉都不會!大街上刮臉的剃頭擔子技術都比她好。”化妝師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沈關關示意她放下東西出去。化妝師出去後,沈關關走到梳妝台前,拿起修眉刀:“要不然,我幫你化妝吧。”沉默了片刻,林覓淡淡地說了句“好”。沈關關俯身扶著林覓的臉頰替她修眉,一邊修一邊輕聲細語地說話:“時間過得真快呀,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瞞著大人化妝是在十三歲的時候,你給我化,我給你化,眉毛畫得像蠟筆小新,臉塗得像調色盤……一轉眼十幾年了,你都要結婚了。”林覓靠在椅背上,仰著臉閉著眼睛,淡淡地回答她:“曾經我們答應過對方,一定會做彼此的伴娘,沒想到到頭來,我隻做了你二分之一的伴娘,而你呢,連我二分之一的伴娘都沒有做。”五年前沈關關的婚禮因何之州落跑不了了之。如今,林覓的婚禮,做她伴娘的,是另外兩個女孩子。沈關關的聲音有些歉意:“對不起,我是個婚禮當天被悔婚的新娘,不吉利,我不想給你的婚禮帶來不祥。”林覓“哧”地輕輕一笑:“真的不是記恨我今天的新郎是你曾經的未婚夫?”林覓驀地睜開眼睛,直視著沈關關,她的眼睛裡迸射出亮如星子冷如寒冰的光。許久,林覓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哦對了,你知道嗎?何之州回來了,今天的婚禮我給他發了請柬,不知道他會不會來。”剛走到禮堂門口,沈關關就看見了何之州。他穿著黑色的休閒西裝,一副英俊倜儻的模樣。沈關關喉頭一哽,上次在婚禮上見他,還是他們倆的婚禮。一場她盼望了整整八年的婚禮,最終卻以他的落跑而慘淡收場。他甚至都沒有告訴她任何原因。這些年,沈關關為這個問題輾轉反側,百思不得其解。她又想,或許根本就沒有原因吧,隻不過是因為他並不愛自己罷了。當年那場婚禮,或許本來就不過是一次施舍,隻是當最後關頭逼近,施舍者卻突然發現,他願意施舍的並沒有那麼多。誰會慷慨到樂意用自己的下半生作為施舍?有時候沈關關會突發奇想。她想,如果當初病得再重一點,病到沒幾年可活,病到立刻就會死去,那場婚禮,是不是就能夠圓滿完成?但是沒有如果。沈關關深吸一口氣,轉身朝洗手間走去。何之州早就注意到沈關關了。他的餘光看見她走進禮堂,在禮堂門口躊躇許久又轉身離去,今天她穿了一件香檳色的紗裙小禮服,露出修長細瘦卻又圓潤的小腿和雙臂。除了一條沒入抹胸的項鏈,她沒有戴任何首飾,清爽一如學生時代。她必然也注意到自己了,所以才會轉身離去吧。何之州沒有追出去,隻是繼續留在禮堂裡,等待婚禮開始。兩個女嘉賓端著酒杯走過他身邊,邊走邊討論,笑嘻嘻的聲音裡帶著輕蔑的意味。“聽說今天的婚禮是媒媒辦的呢。”媒媒?她們說的是沈關關嗎?何之州不覺豎起了耳朵。“她那個破婚慶公司還真開起來了呀?”“可不是,剛才我在新娘化妝間看到她,她在給林覓梳頭化妝呢。”“真稀奇,你說她圖什麼?沈家也算家大業大,她做什麼不好非跑去當媒婆,丟死人了。哪個富家千金像她這樣拋頭露麵保媒拉纖啊。”又是一陣不懷好意的竊笑。突然間,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插進來:“抱歉,請問你們在說什麼呢,這麼開心,我也想參與一下。”何之州循聲望去,不遠處,陸嘉許雙臂環抱斜倚著柱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兩個長舌婦。她是今天新娘的婚紗設計師,出現在這兒理所當然。背後說彆人壞話被人家閨密現場抓到,長舌婦們有些惱羞成怒:“你管得著嗎?我們走。”兩個長舌婦拔腿就要走,陸嘉許搶先一步攔在她們前麵:“不把話說清楚就彆想走,你們叫誰媒媒呢?再讓我聽到我就揍你們,我可不管今天是誰結婚。”正吵嚷得不可開交,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你們鬨什麼呢?”吵成一團的幾個人扭過頭去,隻見沈關關正好奇地看著她們。陸嘉許連忙鬆開手:“沒什麼,交流下感情。”沈關關狐疑地看她們一眼:“是嗎,我好像聽到有人說什麼媒媒,媒媒是誰?”長舌婦A冷哼一聲:“你嘍。”沈關關驚訝:“為什麼?”陸嘉許搶先說:“黴黴就是TaylorSwift嘛,她們叫你黴黴,是覺得你長得像TaylorSwift一樣甜美可愛。”長舌婦A:“……”長舌婦B:“……”沈關關甜甜一笑:“其實我知道什麼意思啦,媒婆的媒嘛,這個昵稱倒是挺信達雅。不過媒人在古代又叫冰人,我覺得冰冰更好聽,你們以後就叫我冰冰吧。”她挽著陸嘉許的手臂施施然走到另一張桌子前坐下。從頭到尾,她都當何之州這個人不存在,看都沒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