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陸嘉許上完服裝班的課回到家,剛拐進自家小巷子就看見沈關關正蹲在鄰居家門口和鄰家阿姨聊天,不知道聊到什麼,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的。陸嘉許和鄰家做了十幾年鄰居都沒像沈關關這樣跟人熱絡,鄰家阿姨是個孀居的退休老教師,有些凶巴巴的,陸嘉許一直不敢招惹她,不知道為什麼,沈關關竟和她這樣投緣。過了一段時間,鄰居家突然辦喜事,鄰家阿姨和一位英俊倜儻的叔叔來陸家送喜糖道謝,陸嘉許才知道原來沈關關靠聊天撮合了一樁好姻緣。叔叔愛慕鄰家阿姨多年一直不敢表白,有一天在附近偷窺被沈關關抓個正著,了解情況後沈關關自告奮勇地幫他追妻,和阿姨聊了一個月天竟然真的拿下了,成就了一段夕陽紅佳話。陸嘉許吃著糖開玩笑:“哇,你那麼會說話那麼討長輩喜歡,不如去做婚介啊,肯定才比紅娘、德高月老、財源廣進、前程似錦啊!”她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沈關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是啊,我可以去做紅娘啊。”隨即沈關關的神情黯了一黯:“既然沒人成全我,那就換我去成全彆人。”後來,回到上海,她果然開了這家鵲橋仙婚慶中心。“我一直不明白她的錢從何而來,直到有一天她又偷偷回了嘉興,我悄悄跟蹤她,發現她去了一家典當行,贖回了一枚婚戒。她的行李在嘉興火車站就全丟了,連身份證都被搶了,我也從來沒見她戴過那枚戒指。所以我想,大概她一直把那枚戒指掛在脖子上,貼心口放著吧。”陸嘉許繼續說:“她的臥室從來不讓人進,連沈阿姨沈叔叔也不許,我也沒進去過,但我知道那裡麵的秘密是什麼,我親眼看到她抱著那個大相框從影樓裡走出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臉,那時候我就想,如果以後遇見你,我一定要替關關潑你一臉水。”“她從來沒跟我提起過你,一直到現在,一個字也沒提過,甚至連你的名字都沒提過。但我知道,她還愛著你,很愛很愛,或許比你能想象得到的愛到極致還要愛。我願意幫你,是因為我知道她有多愛你。與其說是再給你一個機會,不如說,是想讓關關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親人。從來沒有一個人待我像她那樣好。所以,如果這次你再辜負她,我潑你一臉的就不是溫水,而是硫酸了。”何之州一直垂著眼睛,望著自己交叉放在膝上的雙手。陸嘉許說完,他才淡淡開口:“謝謝你。”他的聲音裡有微微的顫抖和輕輕的鼻音。分手前,何之州問陸嘉許:“你真的不問我當年離開的原因嗎?”陸嘉許睜大眼睛:“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何之州一臉坦誠:“不會。”陸嘉許:“……”溫小白這兩個月來忙於裝修婚房,這天裝修工程終於告一段落,她也終於抽出空來和小夥伴們一聚。溫小白不是上海本地人。她和沈關關讀同一所大學,同級但不同係,畢業後她和男朋友陳礪一起留在上海。陳礪選擇讀研,今年馬上就要畢業。而溫小白大學畢業後就找到了工作,現在她運營著一個百萬級粉絲的上海本地生活資訊微信公眾號“魔都拾趣”,每天的工作就是探尋上海本地及周邊的吃喝玩樂好去處,然後篩選推薦給粉絲們。可以說,溫小白是個網紅。網紅溫小白有一張非常網紅的臉,當然,並不是那種千篇一律的整容網紅臉,而是頗有些街拍照裡港風小姐姐的味道。總之,與她的名字溫小白非常不相稱。比名字更不相稱的是她的性格。誰能想得到,港風小姐姐溫小白,每天在教彆人如何吃喝玩樂的網紅,畢生誌願竟然是做一個賢妻良母。她和陳礪是青梅竹馬,兩個人一起考到上海來,陳礪讀研期間都是她在賺錢供養,如今兩個人打算結婚,買房的首付款,也是溫小白多年的積蓄。所以當聽到房產證上寫的是陳礪和溫小白兩個人的名字時,陸嘉許忍不住拍案而起。“你是不是傻?他一分錢沒出,為什麼還要加他的名字?”溫小白傻笑:“反正我的就是他的啊。”陸嘉許氣到翻白眼:“你倒是大方。”溫小白也不和她吵,翻出手機圖庫給她們看裝修效果圖。溫小白這幾年的奮鬥成果全都變成了這套房,而且這是她和陳礪未來的愛巢,她自然對裝修非常上心,秀房子如秀孩子,沈關關誇兩句牆麵配色不錯,她就亢奮地說起自己是怎樣和設計師溝通爭吵最後才確定了這個配色……陸嘉許一邊聽一邊望天翻白眼,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你再說你的房子我就死給你看。”溫小白這才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頭了,她收起手機抱歉地一笑:“嘉許你還是這樣,聽到人家談結婚就煩。”陸嘉許冷哼:“我就是不喜歡結婚,怎麼樣?”溫小白和沈關關齊齊拆她的台。“那你還做婚紗設計師?”“那你還那麼喜歡看迪士尼公主電影?”陸嘉許辯解:“那怎麼能一樣呢,婚紗不過是一種好看的裙子,迪士尼公主電影也不過是一種好看的電影。看彆人談戀愛和自己結婚怎麼可能是一回事?看彆人談戀愛就隻有逛遊樂園,坐摩天輪,吃冰激淩這些甜蜜蜜的事,自己上陣就要經曆第三者和婆媳大戰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再說了,我也不喜歡看王子和公主結婚啊,童話也都是到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點到即止啊,誰會寫王子公主變成國王王後以後的故事?簡直無趣至極。”沈關關捧著臉吐槽:“是啊是啊,王子公主最棒了,從前有一個王子他叫查爾斯,他一直是個王子,直到六十歲還沒有成為庸俗的國王,隻是變成了一個禿子。”陸嘉許用甜品勺在沈關關頭頂上一敲:“就你嘴多,老驥伏櫪,以後叫你老驥好不好?”溫小白“撲哧”一笑:“你這麼討厭結婚,為什麼不乾脆去當尼姑?”陸嘉許嘀咕:“我不是沒想過啊,大學畢業後我認真考慮過出家,結果發現現在尼姑庵都要求碩士學曆以上,我又不想考研。”溫小白“噗”地噴出一口茶:“你怎麼那麼貧啊,我看你乾脆去說相聲吧!”陸嘉許的臉色驀地一沉:“我最討厭相聲。”不知道為什麼,相聲是陸嘉許的雷點,一提必炸。溫小白腳底抹油:“我去個衛生間。”她溜走後沈關關埋怨陸嘉許:“小白就要結婚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陸嘉許不自在地扭一扭:“反正我不喜歡陳礪,你不覺得他整個人都陰森森的嗎?”沈關關輕聲說:“感情這回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小白自己喜歡就好了。”陸嘉許隻好閉上了嘴巴。沈關關自顧自說下去:“最近結婚的人還真是多呢,周六就是覓覓的婚禮了,這可是‘鵲橋仙’第一次承辦這麼隆重的婚禮,千萬不能搞砸了。”陸嘉許冷哼一聲:“會不會搞砸我看不在‘鵲橋仙’,而在林覓。”沈關關睜大眼睛看她:“你瞎說什麼呢,覓覓自己的婚禮,她怎麼會故意搞砸。”陸嘉許聳肩:“誰知道呢,我總覺得她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