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有回答(1 / 1)

在河之洲 愛格天使 1133 字 2天前

頭發被許太太扯散了,精心卷了一早晨的玉米卷亂成了雞窩,新衣服的肩線因為用的特殊工藝,本就脆弱,被許太太一扯,“刺啦”一聲裂開了一指長的口子。如此狼狽,然而一會兒她還要出去,和周先生周太太見麵,同周太太的律師商討離婚事宜。他不是走了嗎,他還回來乾什麼?沈關關無數次幻想過與他重逢的場麵,她知道他肯定還會回來的,他的父親還在國內,無論如何,他都會回來的。這些年來,她每天出門前都精心打扮,把自己活得像遊戲裡的暖暖,其實不過是在跟他賭氣罷了,她希望兩個人再見的第一麵,他看到的她是光鮮靚麗的、神采飛揚的,而不是一個愁眉苦臉、自暴自棄的怨婦。她怎麼會不信那條前男友理論?她信死了,也怕死了。可是世界上還有一條理論,叫墨菲定律,其要義一言以蔽之:怕什麼來什麼。提著一口氣堅持了整整五年,到頭來卻還是這麼個結果,她又懊惱又羞愧,隻想擋著臉溜回家蒙頭大睡。視線落到台曆上,是公司今年定做的台曆,鵲橋仙三個大字醒目。鵲橋仙婚慶中心,這是她的事業。兩年前公司成立,取名字的時候她想了很多個,最後還是定下了“鵲橋仙”,聽了這個名字,陸嘉許大笑不止:“‘鵲橋仙’,哈哈哈,怎麼能那麼土,你怎麼不叫沈半仙?”沈關關辯解:“哪裡土啦,鵲橋仙可是一個詞牌名,古典,優雅,有文化。你沒聽過秦觀的《鵲橋仙》嗎?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多好的名字呀。”陸嘉許抹一把笑出來的眼淚:“那你為什麼不叫在河之洲?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語出《詩經》,一樣很古典很優雅啊。”沈關關的呼吸漸緩,半晌,她斬釘截鐵地說:“我決定了,就叫‘鵲橋仙’。”她怎麼敢以他的名字來命名自己的事業,這個已經毀掉了自己愛情的男人。他已經毀掉了她的愛情,她絕不能讓他再毀掉自己的事業!決心已定,沈關關拉開抽屜,翻找了半天,翻出需要的東西,一枚彆針和一把五彩皮筋。她從筆筒裡抓出一把粗水筆,扯下發帶把頭發分成幾縷,用水筆代替卷發器把頭發卷起,用皮筋固定住;彆針彆住裂開的肩線,用發帶穿過,打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十分鐘後取下皮筋和水筆,又是一頭漂亮卷發。沈關關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又看,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勁,好像少點什麼又好像多點什麼。是了,肩膀上本就已經有一個蝴蝶結,再把頭發散下來就顯得累贅,不清爽,或許,把頭發紮起來會更好。她摸著額頭,猶豫了。她挺愛折騰自己的頭發的,但有一個慣例,就是不露額頭,因為她的額頭上有一道傷疤,一道醜陋的長長的蜈蚣疤。而這條疤,原本是該在何之州頭上的。是她初三那年吧,何之州的父親再次不知所蹤,於是追債的人找上了何之州,在學校的後巷裡堵住了他。一場亂戰,一路尾隨何之州的沈關關衝了過去擋在何之州麵前,替他挨了一板磚,小混混們被嚇到了,丟下磚頭一跑了之。沈關關第一次見到何之州驚慌失措的樣子,他著急地說:“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我送你去醫院!”沈關關拉住他:“我沒事,就挨那一下的時候有點蒙。醫院就不用去了,咱們回家吧。”那時何之州就住在她家。何之州無奈地蹲下身來:“上來。”沈關關受寵若驚,她涎著臉得寸進尺地討價還價:“我不想你背我,你能不能抱著我呀,我還沒被人公主抱抱過呢,我看電視劇裡,人家女主角受傷,男主角都是用公主抱的呀。”還能說出這麼可笑的話,可見她果真沒什麼大礙,何之州白她一眼,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背和膝彎。沈關關忙不迭地摟住他的脖子,美滋滋地想,原來挨一板磚還有這樣的好處,原來公主抱的感覺是這樣的……原來何之州這麼冷的人,他的懷抱也是熱的。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望著他的側臉,樹葉間灑下的陽光親吻他的臉,四月溫柔的和風撩撥他的眼睫毛,沈關關既羨慕陽光又妒忌風。米開朗琪羅的大衛雕像也不過如此了吧,不不不,大衛哪裡有他這樣美好,他是她的人間四月天,是潺潺流水,是她願意用一切美好詞彙去讚美的心上少年。然而沈關關的花癡沒能持續幾分鐘,何之州抱著她在路邊停下,攔住一輛出租車:“複興東路,謝謝。”沈關關氣結,坐在出租車後座上氣鼓鼓地瞪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何之州。後視鏡裡映出何之州的側臉,他嘴角微翹,狡黠得像隻狐狸。這張冰山臉上鮮有如此生動的表情,沈關關一下看呆了,連生氣都顧不得了。原本沈關關和何之州都以為,隻是挨一板磚而已,血都沒流,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直到晚上,何之州才發現不對勁。自從住在沈關關家,每天晚上沈關關都要到他的房間來,借口問作業騷擾他到九點半,然而這次沈關關吃完晚飯後就進了自己的房間,悄無聲息的。何之州等到九點半,終於按捺不住,去敲沈關關的房門,竟沒有回應。他推開門進去,才發現沈關關和衣躺在床上,麵如菜色,地上吐了一攤嘔吐物。他這才知道,事情大了。何之州抱著沈關關衝下樓,坐上出租車直奔醫院。醫生給沈關關做過檢查後一臉凝重:“怎麼現在才送來?她顱內出血了,你知道嗎!再不動手術,小命都保不住了。家長呢?快找他們來簽字,必須馬上做手術。”恰巧沈關關父母都出差了,家裡隻有何之州和沈關關,何之州猶豫了一下問醫生:“我可以代替他父母簽字嗎?”醫生詫異地看著他:“你成年了沒有?你和她什麼關係啊,能負得起這個責任?”沈關關躺在床上,命懸一線,還不忘虛弱地聲援何之州:“醫生,他是我男朋友,我們以後要結婚的,我授權他幫我簽字。”最後,醫院還是沒有讓他們瞎胡鬨,主刀醫生冒風險代簽了責任書。沈關關顱內出血,需要開顱,手術做了幾個小時。手術後,留下半指長的一道疤痕在額頭上。媽媽很痛心,說半破相了,何之州也很愧疚,反倒是沈關關最樂觀,她對何之州撒嬌:“行啦,這下我為你破相了,你可得負責我的下半輩子呀。”那時,何之州隻是抿著嘴,什麼都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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