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端倪(1 / 1)

等人離開後,兩個女生沉默半晌。最後還是陳辛葉先打破安靜,問好友,“昭陽,你怎麼想?”周昭陽無意識地咬著嘴唇上的白皮,在回答問題之前已經將自己最近的行跡過了一遍,既沒有回家,也沒有外出旅遊,她跟著學院裡的老師一起在弄墓誌相關的研究,幾乎是宿舍、食堂、工作室三點一線。她也覺得,秦初慈的話可能是正確的。他們班同學並不算多,秦初慈因為住在碩士樓的原因,同她們也不甚密切。有時會因為上課的原因在走廊或者教室裡碰到,隻要不是迎麵遇上,一般也不會打招呼。秦初慈同她們的距離感,反而使得周昭陽在這一瞬更易信服。周昭陽終於做出決定,她依然很緊張,但比起進店之前已經好了太多。比起鬼纏身這種可能性,她當然更願意相信自己是被人所害。現實生活是法治社會,事情總能解決,而鬼神不在人的控製當中,永遠不知道他們下一秒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人最最懼怕的,還是未知。她抓住陳辛葉的手,語氣鄭重,“辛葉,我們一起回我宿舍。”陳辛葉和周昭陽關係好,對她的宿舍並不陌生。現在,她站在周昭陽的宿舍裡頭,頭一次這麼認真和細致的打量起這間寢室的布局。這間寢室顯然曾被居住在這裡的四個女生修飾過。四張上床下桌,掛了顏色不一的窗簾。每張桌子正對著的牆上,都貼了同一式樣的粉色壁紙。寢室和陽台之間有一道門隔開,玻璃上貼了海報,門口放著同色係的腳墊。每張桌子上的擺放物品和方式也不太一樣。周昭陽的床鋪靠著陽台,在進門右手邊,她的書桌上散亂著不少書,筆記本電腦就躺著這些書裡頭,電源還沒拔。對鋪是傅芙杉的床位,她的東西很多,櫃子裡應該放不下,所以一旁還有個帶滾輪的衣服架,上頭掛滿了衣服和包,常見傅芙杉背的那個香芋紫,據說是c牌這一季的限量。陳辛葉站在周昭陽的床下,又多看了一眼傅芙杉的桌子。心生感慨:傅芙杉真的有錢!不論彩妝,桌上的護膚品就已經很燒錢了。件件都是風很大的知名品牌,一瓶水都要數千塊。果然是一出生就在羅馬的人。這是周昭陽的宿舍,天天對著,才不像陳辛葉一樣瞧。幾分鐘的功夫,她已經將床上收拾好了。從現在開始,陳辛葉就得躺到床上去。周昭陽將陳辛葉的外套藏在自己櫥櫃裡,又用收納袋將她的鞋子打包裝起,床簾放好。隻要她不說寢室還有彆人在,就算舍友回來,也不會想到這件屋子裡還有彆人。而且陳辛葉身形瘦削,躲在被子裡看不出什麼大的起伏,自己隻要上床的時候動作快一點,絕不會被舍友發現。簾子掀開落下,畢竟隻是一瞬的事情,隻是委屈陳辛葉了。她在床上不能發出動靜,所以周昭陽在床上放了兩盒牛奶,等會人多動靜大的時候,陳辛葉就可以喝幾口墊饑。床簾是深色的,全放下來的時候,床上的光線便陰暗起來。但周昭陽沒有封頂。有光線並不影響她的睡眠,遮光簾的作用更多地在於開辟出獨立空間,而非單純的遮光。陳辛葉藏在被子裡,給秦初慈發了條信息,“我已經在昭陽的床上躺著了。”她雖然帶了耳機上床,但是並不敢看視頻,生怕萬一耳機鬆了或者臨時壞掉導致漏音,枯躺一會後,隻好點開手機裡的app,開始看。周昭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經打開了筆記本電腦。房間分外安靜,電腦驅動的聲音就格外明顯了。在這一刻,她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靜。她打開了已經有幾天沒有看過的墓誌拓片的圖影,竭力讓自己對圖片上的文字進行釋讀。宿舍門被推開的時候,新建的文檔上已經有了兩百餘字了。她關掉文檔和圖片,回過頭來,聲音放的並不高,同昨天一樣,“你們回來了。”錢芳和孫薇薇是一起回來的。她們手裡提了飯,各自在自己桌前坐下。錢芳將自己買的麵連同塑料袋一起放入碗裡,關切地看了周昭陽一眼,“你吃飯了嗎?”周昭陽興致並不高,“我等會點個外賣。”孫薇薇起身去陽台拿自己剛洗好的坐墊,聞言看她一眼,“你臉色還是不好,又沒睡好?要不你還是回家吧,總這麼精神緊張也不是個事兒。”周昭陽嗯了一聲,打開外賣軟件。她並不想和孫薇薇多說些什麼,就在前天,她們還因為鬼纏身的事情爭執過。周昭陽第一次鬼是在上星期三。這一生她永永遠遠都會記得兩個時刻,一個是他們被困在雲雩山時,四周彌散了濃白的霧靄,以及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去的道路。那種後怕至今想起來,都讓人背脊發涼。但那時的恐懼尚且有人分擔。第二個時刻,卻隻有她自己。上星期三的夜裡。像往常一樣,上床之後她開著小床燈玩了一會手機後,將手機充電線連接上床頭的插排,隨即閉眼睡覺。在屬於她的這點小小空間裡,唯一的光源就是手機充電時所亮起來的指示紅燈。漸漸的,外頭的光線也沒有了。舍友們一一關掉小燈和手機,逐漸睡去。明明白天沒有做什麼,但是睡覺的時候,卻覺得特彆的累。這一夜她似乎是有意識的,是清楚自己正在做睡覺這個行為的。不知道幾點,她聽到了動靜。一種低低的曲調就響在自己耳邊。迷蒙中似乎有聲音不斷叫喊著她的名字,她慢慢睜開眼,正對上了一雙赤紅的眼睛,它咧開嘴,衝她笑一笑,口中的涎沫似乎就要滴落在她臉上……她張開嘴,拚命大叫,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那眼睛似乎會動,緩緩向下沉到她的臉上,對著她的瞳孔。桀桀怪笑聲就在耳邊,而那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周昭陽不知道自己這夜是怎麼過去的。後來,天終於亮了,那雙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挪開了,舍友紛紛拿了東西去了洗刷間,寢室裡逐漸有了動靜。她聽見傅芙杉的聲音,問,“誰晚上有空,我多了一張話劇門票,可以一起看。”孫薇薇答的很利索,“我今晚沒事,要不我們一起?我請你喝奶茶。”在熟悉的人聲裡,周昭陽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些力氣,她慢慢坐起身來,從背上覺出了緊貼在身上的不適來。睡衣的背部已經被汗濕了。她慢慢扯開簾子,探頭向下看去,問傅芙杉和孫薇薇,“你們昨天晚上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孫薇薇向臉上拍打著護膚水,“能有什麼動靜,不就是錢芳的磨牙嗎。”他們宿舍門並沒關,走廊裡傳來了錢芳的腳步聲,她拿著盆子從外麵閃起來,尷尬地笑了笑,沒說什麼。傅芙衫正在化妝,她麵前擺著一個頗大的圓形化妝鏡,同時照出了身後床上周昭陽的麵容,說,“你臉怎麼了,蠟黃蠟黃的。”同時在化妝鏡上磕了磕刷子上的餘粉。鏡子裡照出來的人影身形一顫,難以置信,“昨天晚上,我好像見鬼了。”大家不由停下手中動作。孫薇薇看向上頭的周昭陽,“你是不是做夢啊?開什麼玩笑。”她認真搖頭。傅芙衫重新撿起刷子來,“周昭陽,你彆說糊塗話了,一早起來,怪滲人的。”一旁的錢芳也點了點頭,同意傅芙杉的話。沒有人相信周昭陽。大家都覺得,周昭陽可能是做噩夢了,情緒沒緩過來,將夢裡的事情帶到現實生活裡來了。女生宿舍陰氣重、宿舍樓的地基原來是墳地,諸如此類盛行於十年前網絡的說法,早就沒人相信、沒人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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