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行(1 / 1)

超市裡的空調開的實在太足,導致秦初慈走了有五分鐘便心生悔意,應該將外套和背包一起寄存才對。偏偏葉婷還挽著自己的胳膊。葉婷同她一樣,報道來得晚,因而被分到了碩士樓。彼此都是單獨一個人,上課偶坐在一起。他們專業在學期中旬會安排集體考察活動,這一次學院安排的考察地點定在了雲雩山。考察地點早就在同學們中間輾轉流傳,偏偏學院的明文通知總是下發的格外晚。明天一早出發,葉婷便約她一起來買些東西。秦初慈並不習慣這樣近距離的肢體接觸,略一猶豫,儘量表達得委婉了些,“我頭發鬆了。”葉婷往她發上一看,秦初慈已經輕輕抽出胳膊來。她抬手摘下頭繩,腳下步伐不停,手上的動作又加快了些,將原本有些鬆散的長發複又紮成高高的馬尾。隨即脫下外套,順手疊了兩下,放進推車裡。眼瞧著葉婷的手又要過來拉她,秦初慈忽然福至心靈,推了車往前快走兩步,自貨架下拿下一大袋濕紙巾來,正好同葉婷錯開。秦初慈回頭輕聲說,“明天在路上用的著。”不說還好,一說葉婷便忍不住腹誹,“起那麼早,坐五個小時的硬座,還要爬山上去,光想想就要累死——”說著,葉婷也從貨架上拿下一包濕巾來。兩人聊著天往前走去,她們推著車不時要閃避同樣推車的顧客和整理展台的超市員工,人頭攢動中,葉婷聽見秦初慈小聲問,“今天才周三,超市的人怎麼這麼多?”她左顧右盼,抬眼看見了頂上偌大的橫幅,正要回答時,不經意間一側頭,視線忽然被吸引到了彆處去。秦初慈也看見了頂上全場八折的標語,頗為意外,“八折?我們運氣好好。”葉婷沒接她的話,視線還未挪開,手肘已然撞一撞同伴,“快看那,那個男生。”秦初慈正給學姐發去八折的信息,詢問是否有要帶的商品,在葉婷的聲音裡後知後覺地望過去。一旁的葉婷已經拿出手機來,劃開新生愛豆當屏保的屏幕,攝像頭對準取景框裡的人。那人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酒水區,隻能看見一個側麵。偏偏這個側麵格外能說明問題。葉婷手指在屏幕上一點,鏡頭裡的男人同時望了過來。她手一抖,險些把手機扔下去,急忙把手機捏在手裡,見那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側臉優越的人,正臉果然更優越。隨著距離的拉近,葉婷的目光不知不覺便落在了男人的眉眼上。男人眉骨頗高,黑眸似深不見底,朝這邊看來。偏偏此時麵色冷淡,如覆了一層薄霜。像刀鋒冷冽,淬了寒光。秦初慈也沒想到逛個超市還能看見陸重。還未反應過來,陸重已走到自己身前,問道,“來買東西?”來超市不買東西還能乾什麼?她頗為尷尬地看了陸重一眼。陸重將她的神情收攏於眼裡,唇角向上微翹,臉上寒霜消減幾分,視線看向她脖頸處。黑色衛衣沒能遮住她脖頸上那道淺淺的細線。葉婷出聲問道,“初慈,這位是?”秦初慈替他們介紹,“這是家裡認識的朋友,陸重;這是我同學葉婷。”葉婷熱絡的同陸重寒暄。她個子嬌小,一張桃心臉笑起來便分外可愛些:“真巧,我們明天要出門,今天約了來買東西,沒想到還趕上了超市打折。”陸重便問,“去哪?”秦初慈還沒說話,葉婷已出聲,“雲雩山。”陸重深深瞧了她們一眼,走了。陸重脾氣陰晴不定,秦初慈見怪不怪。倒是葉婷,她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一時有些訕訕,頓了一下才說,“你的朋友……蠻有個性。”等兩人買完東西又回了宿舍,秦初慈方拿起手機來給陸重回消息。在收銀台付錢的時候,她就看見了陸重發來的微信,隻是當時手裡大包小包,並不方便回消息。她已經脫下長襪,半窩在椅子上,手指迅速打字:學術考察,雲雩山腰上的天衣寺中有許多壁畫和珍貴文獻,我也沒想到,居然會這樣巧。阮嬙和沈芙蕖以及她們的同學,就是在雲雩山遭遇了意外。她手指移到發送鍵處摁下。聊天界麵上顯示對方正在說話中,陸重的語音消息很快發了過來。她不禁側頭去看洗漱台那裡,同住的學姐正彎著腰洗頭。理論上是聽不見,為了以防萬一,秦初慈還是站在椅子上從床鋪邊緣摸索下耳機來。陸重聲音傳入耳裡,帶著他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原來是考察活動,我還以為,你是去考察阮嬙。”洗漱台那邊傳來學姐的聲音,“初慈,可不可以幫我拿條毛巾?”她應聲,穿上拖鞋去將東西遞上。複又回到桌前坐下。那天夜裡的事情進展得太過順利,從阮嬙的自曝身份到汪荷的放棄複仇,一環扣一環,細細想來,節奏實在太快。像是一波接一波的潮水,隻需要被後來者一推,便輕輕巧巧地上了岸。會有這樣的好運氣嗎?關於阮嬙的事情,此前傳在其他幾家耳中的版本便是阮嬙失蹤。那麼阮家到底知不知道,阮嬙的失蹤其實是假死呢?她還記得,在天亮之時,陸重瞧著眼前露出魚肚白的一線天空時說的那些話。“阮家的職能在於禦屍。靈魂未滅的人比單純的屍體可難禦得多,她一操縱便是數年。好大的本事。既然有這麼大的本事,未免也太把我們兩個人瞧在眼裡了。”她尚且昏昏沉沉,聞言忽然清醒了些。拱月之會每逢閏年舉行一次,各家的長輩都會出席。她雖然一次也沒有參加過,但從秦善的口中,也聽到過他們的隻言片語。秦善說,阮伯伯是所有長輩之中,最最好說話的一位。阮伯伯最好說話的原因,絕不是因為他天生脾氣好。緣由說來實在尷尬,實則是因為他並不善於阮家的禦屍之事。他之所以能成為阮家這一代的族長,完完全全是個巧合。阮伯伯上頭有一兄一姐,卻偏偏壽數不長。族長的位置因而落在了他的頭上。對此秦初慈表示充分的理解。能力便是底氣,這一點上,秦家其實並沒有比阮家強到哪裡去。伯父脾氣剛直,本身能力出眾,但偏偏這些年來,秦家的傳言功能愈顯雞肋。這就使得當六家人聚在一起商量事情的時候,伯父的話語權並不是那麼強大。阮嬙是阮伯伯的女兒,擁有這麼強的實力,為什麼從前的拱月之會,卻像個隱形人一樣。拱月之會,自然是取眾星拱月之意。前去拱月之會的都是各家族長和下一輩的繼承人,誰會不想當天幕中央的一輪明月,而甘願成為陪襯他人的淺淺星辰?讓人想不通。是學姐的聲音把秦初慈從思緒裡拉扯了出來,在噪音頗大的吹風機聲裡,學姐的聲音並不清晰,“你手機屏幕一直在亮耶,你是在晃神嗎?”秦初慈瞧一瞧手機上陸重的回複,給他回了個表情包過去。隨即起身開始收拾行李箱。她沉靜地收拾著在山上要穿的衣物,還有隨身攜帶的電腦和充電寶。站起身來時,桌上的手機屏幕再一次因為消息的進入而亮起,她大概能預料到那頭的陸重回了些什麼,也大概能想到他此時該是怎樣不耐的神情。她緩緩走向洗漱台,去收拾台麵上的洗漱用品和護膚品。其實他們都有相同的預感,阮嬙的背後,一定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所不知道的。手機屏幕最終漸漸暗淡下去。學姐早已經吹乾了頭發上床休息。她收拾好東西,手指摸上牆,“學姐,我關燈了?”待得到肯定回答後,她摁下開關。陽台的窗簾並沒有完全拉死,在外間射進來的一點光線裡,秦初慈從桌上拿起手機,爬上了床。同住的學姐聽見舍友輕輕開口,“明天我們班集體活動,我可能要早起一些。”便隨口應了一聲,精神依然集中在手機遊戲上,“那你們玩得開心。”翌日,射進屋內的日光照的房間一片大亮。潘季華緩緩睜開眼,屋裡什麼聲響也沒有,清靜極了。她刷的一聲拉開簾子,見對麵的床上已經蒙上了一層防塵罩。這才想起來昨天秦初慈說的班級活動來。感覺要去好幾天的樣子……是學妹收拾的聲音小還是自己睡得太沉了?她慢慢坐起身來,哼著歌下床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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