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忘忘的優點很多,最讓我羨慕的是大長腿和好皮膚。人神共憤的是,他從不用任何護膚品,連洗麵奶都沒有,明明是個糙漢子,卻長了一張小白臉,我沒事就喜歡在他臉上一頓亂捏。戀愛第三年的時候,我給我媽看他的照片,她隻有一句評價:看起來不太靠譜。而一個男人,被人通過表麵質疑不靠譜,其實也是變相地誇他長得還不錯,後來隻要有人說王忘忘看起來不靠譜,其實我還蠻得意的。似乎全天下的人都喜歡看上去老實的人,我姥姥甚至還跟我說,要找一個比自己差的人,這樣對方才會更加珍惜你。但是老實不等於可靠啊,我雖不是顏控,但仍然覺得找一個賞心悅目的男朋友是很重要的事。王忘忘雖然算不上賞心悅目,但在我眼裡還是很帥的。說起來,關於他皮膚好模樣乖巧還有個典故,是後來去見他爸媽,他媽媽悄悄告訴我的。他上幼兒園的時候進男廁所被女同學小紅跑去跟老師告狀,“王忘忘進男廁所啦”,全班同學都笑了。老師在班上跟同學們解釋了好久,他們才肯相信他是個男孩子。這件事成了他的童年陰影,以至於他上幼兒園時,從來不在學校上廁所,總是忍到中午放學回家。小學的時候,有女孩子寫情書給他,他竟然傻乎乎地拿回家交給了他媽。我說:“我要是這個送情書給你的女孩,我估計殺了你的心都有。你這種行為,簡直不配有女朋友!”他笑得一臉賤兮兮,跟我說:“我不要女朋友,有你就夠了。”我明知故問:“那我是誰?”他:“你是我未來老婆唄。”好奇怪,看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心裡居然有一種甜甜的感覺,還情不自禁地一頭埋進他懷裡。不對,我明明是個高冷的文藝女青年啊喂。我租的房子離海不遠。有天傍晚,我們提著籃子去海邊挖花蛤,敲海蠣,打算晚上煮個海鮮湯,但是王忘忘先就說好了,挖花蛤的全都是女的,他不想跟女的搶生意。其實我知道,他大概是覺得有點丟臉。結果到了海邊我一腳踩進淤泥裡,整條小腿都被淹沒了,完全動彈不得,我可憐巴巴地回頭看他,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像拎兔子似的一隻手掐著我胳膊,輕而易舉地將我拎起來放回岸上,自己卷著褲腿下去了。我望著他和身邊的一群婦女一樣,弓身在淤泥裡挖花蛤,搶占地盤的時候,笑得直不起腰來。他好像完全忘了,是誰說不跟女人搶生意的?最初我跟王忘忘在一起時,他連麵條都不會煮,也難怪,他的父親老來得子,他上麵還有兩個姐姐,為了生他,他的父親丟了官職。他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寵大。我跟王忘忘在一起的第一年,他說要給我過一個畢生難忘的生日,我以為他會送什麼貴重的禮物,或者準備巨大的驚喜,暗暗期待了好久,沒想到他帶我去了菜市場……然後他特彆豪氣地指著整個菜市場對我說:“想吃什麼隨便挑!”說完他又加了一句:“我給你做。”我隨便挑了幾樣菜,回去之後說幫他打下手,他也不要,說今天我隻用等著吃就行了,我怕他把廚房燒了,不肯走,在門外盯著。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來送回了房間,還再三囑咐我不準偷看。我就這樣,在房間裡等了兩個小時,終於等來他叫我吃飯。他把我堵在廚房門口,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我長這麼大從來沒給人煮過飯,你可彆嫌棄我。”我忽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可是走進廚房一看,廚房簡直跟戰場一樣,地上全是水和菜葉,但餐桌上整整齊齊擺著三菜一湯,排骨湯還冒著熱氣,他幫我盛了一碗,然後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我誠實又勇敢地搖了搖頭,實在是不好喝,但他也不生氣,因為我很給麵子地喝了兩大碗。吃完飯,王忘忘又把我趕回房間,他收拾了一個多小時的廚房。晚上回學校時,我送他去公交站。那時11月,晚上海風很大,我站在他麵前靠在他身上,他用外套把我包住,下巴擱在我頭上,車快來的時候,他忽然俯身輕快地吻了吻我的額頭,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就跑上了車。這個瞬間變成了我腦海裡的記憶點,之後我再怎麼生氣,想起這溫柔的一幕都足以原諒他。後來,我一說起他當時做的菜有多難吃,他都是一臉得逞的表情,說:“這才能畢生難忘啊。”豈止難忘,簡直記憶猶新啊。王忘忘大三的時候,我在廈門思明區的影樓找了一份微電影編劇的工作,每天坐一個小時的BRT進島上班。很多情侶喜歡拍夜景,我總要跟攝像師一起加班到很晚才能拖著疲倦的身體趕最後一班BRT回島外。有一天,我回到小區時遠遠就看見王忘忘拖著行李蹲在門口,他一見到我就跑過來跟我說,保安怎麼都不肯放他進去,我看著他委屈的表情以及腳邊的行李箱,像看個流浪漢。“那你乾嗎不打電話給我,我跟他說啊。”我問。王忘忘說我在加班已經夠心煩意亂了,他不想給我添亂,就在這等著了。後來,他才老實交代,是因為他怕我會拒絕,所以他就先斬後奏了。“那你拎著行李乾嗎?被學校開除了?”我笑他。王忘忘解釋,作為土木狗,學校要讓他們去工地實習一個月,然後他大臉一紅,緩緩道:“我想著來陪你一個月,可以嗎?”“當然……不可以!”我說完拖著他的行李,昂首挺胸地進了小區。他也學我一樣大搖大擺地當著保安的麵進了小區,然後,他加快步伐追上我,接過我手裡行李箱的同時,左手一點點爬上我的肩,攬著我一本正經地進了電梯。在電梯裡,他緊緊握著我的手,我看著電梯牆上倒映的我們的身影,他站在我身旁像隻高大的猩猩,但表情卻溫柔得像小綿羊。進門前,他湊在我耳邊小聲說:“以後,我就可以每天早上看著你醒來了。”我踮起腳親他,他卻一把推開我:“有監控!”“監控怎麼了?”我說完硬是薅著他的脖子,卻隻能強吻到他的……下巴。他憋住笑,我狠狠地翻個白眼:“長得高了不起啊。”他一臉嬌羞地說:“咱回家親。”嘁,誰要跟你回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