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們毫無交集,隻因為我在網絡上認識的一個朋友,剛好考去了王忘忘所在的學校,他加入了文學社,而王忘忘是文學社社長,朋友在聊天時無意提到了我。我還記得王忘忘加我QQ那天,是深秋,北京的天空特彆灰,公司樓下的銀杏樹掉光了葉子,我正昏昏欲睡的時候,QQ上彈來一個消息,對方問我是不是編輯,想請我看一篇文章,我閒著無聊也就看了,並給了他一些意見。那次,我幫他看完文章之後聊了幾句,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了,我也沒把他當回事,大概是元旦的時候,他給我發了節日祝福。我那時候在老家,正閒著無聊,便回複了他,一來二去兩個人就聊了起來。於是,從那天開始,我們就從早上醒來聊到晚上睡覺,我每天早晨醒來如果沒有看見他的消息會不習慣。跟他聊天的時候,我抱著手機笑得像個傻子,隻是那時我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心。在2月29號那天,他忽然在網上告訴我,今天是女生表白的日子,問我有沒有什麼話想跟他說。出於矜持,我當然說“沒有啊”,於是他說:“那就我說吧。”然後他就毫無預兆地表了白,當時我以為他鬨著玩,我也就開玩笑地說:“好啊。”那時候我們大概都沒想到,我們如此漫不經心地宣告戀愛的開始,竟也一路順順當當地走了下來,我從二十二歲到二十八歲,從編輯變成自由撰稿人,為他從北京奔赴廈門,而他從一個二十一歲的大二學生到現在二十七歲畢業四年,我們依然在一起,並且對彼此堅定不移。在後來我們戀愛的那些年裡,我每次問起他的初戀或者前任,他都說沒有,而且無論我怎麼挖坑,他都不上當。他張口閉口永遠隻有一句話:“你就是我初戀!”他每次說這句時一臉嚴肅,真是可愛得要命啊。但是我不信,他長得不錯,身材也不錯,怎麼會單純到大二還沒談過戀愛?可是,後來種種事實證明,我確實是他的初戀。我們在上海見麵後的第十天,我辭職去了廈門。當初我跟王忘忘說的理由是自己不喜歡北京,其實是因為我知道異地戀的辛苦和艱難,如果我不想失去他,那麼隻能由我來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朋友中有人佩服我的勇氣,也有人笑我天真,說我去投奔一個大二的學生,簡直就是頭撞南牆。我說我不是去投奔他,我是個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對於我來說,不過是換一個城市換一份工作,而他是我疲憊生活中的安慰。但當時我積蓄不多,為了省錢租房子,坐了二十個小時的火車到福州,他早早在福州等我,帶我去吃飯,之後一起乘大巴去廈門。他在我去之前,就幫我租好了房子,這花光了他所有的生活費。我說,我會還他的,後來我也確實還他了。我想,我總不能去占一個大學生的便宜,沒有誰規定戀愛就得花男朋友的錢,所以最初兩年,我們幾乎都是AA製。王忘忘大二的課程不多,他一有時間就去找我,晚上十一點半熄燈之前再趕回去,每個星期都這樣奔波好多次。“你不用來這麼頻繁啦,一個星期來一次就好了。”“你剛來這個城市,隻認識我,我怕你無聊。”他說。“我像這麼耐不住寂寞的人嗎?”我問。“好吧,其實是我想看你,要不是有課,我每天都想來看你。”他的臉紅紅的,說得特彆真誠。我的筆記本電腦沒攝像頭,那時微信還沒那麼普及,他給我買了個攝像頭,每天晚上發視頻。我租的房子沒有配洗衣機,王忘忘每次來看我都用書包把我的臟衣服背回學校,說他們寢室有洗衣機,下次過來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帶給我。“難道你的室友們沒什麼反應嗎?”我問。他說,除了有天他隔壁鋪的男生早上去陽台,看見一條長裙子嚇了一跳,加上都知道他有女朋友了之外,沒其他的反應。後來,很久之後他才告訴我,其實他把我的衣服帶回去都是他用手洗的,根本沒用洗衣機,因為他說,那洗衣機全用來洗男生們的臭衣服、臭襪子,才不想給我用。我感動地撲上去親了他一口,簡直比我親媽還貼心啊。戀愛三個月後,我們也開始像很多情侶一樣起了爭執。記得有一次因為我看見他的QQ上有個女生叫他忘忘醬,我酸酸地說了他幾句,沒想到他為了表明跟那個女生不熟,跑去陽台揚言要跳樓,我嚇得摟住他的腰。“你怎麼跟女孩似的還跳樓,而且這是三樓,跳下去萬一死不了,還得殘廢,到時候我才不要你。”他聽完我說的話,立即從窗台上下來,一把抱住我:“那我不跳了。”還有一次,我們吵得凶了他又去跳樓,這一次我也不去攔了,一邊說風涼話,一邊躺在床上玩手機,他竟然衝去廚房拿了把水果刀,我裝作沒看見。果然,一分鐘之後他默默地把水果刀放回了廚房,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走到我身邊,十分委屈地跟我說:“我拿刀你竟然都不管我了……”我撲哧笑出聲來,真是天真又幼稚的男孩子啊,習慣用威脅來獲取對方的關注,其實一點底氣也沒有。後來很久我才明白,他沒有底氣是因為太怕失去我,而我是因為太在乎,卻假裝不在乎。這是愛情裡許多人都會犯的錯。有一次在電梯裡,我鬼使神差地舉著鑰匙戳著王忘忘心臟的位置,還像開門一樣將鑰匙旋了一下。他一臉不解地問我乾嗎。“打開你的心看看。”我說。“不用看,全是你。”我嘿嘿傻笑,這個小把戲我時不時就要玩一次,每次他都這麼說。那次,他拿了鑰匙也來戳我的心,還沒說,我就搶先說:“不用看了。”他也嘿嘿地笑了,然後我說:“都是胡歌。”他的笑容立即僵在臉上,假裝生氣,樂得我哈哈大笑。每天早上起來,我們倆跟兩個傻子一樣,我問他,我的紮頭繩在哪兒,他問我他的眼鏡在哪兒,然後我就幫他找眼鏡,他幫我找紮頭繩。那天我忽然問他:“為什麼我們不各找各的呢?”他想了想,說:“這樣更顯得我們互相需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