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悸動(1 / 1)

好不容易把沈爻撂到他的榻上,阿意瞪了他一眼,站起來伸伸懶腰,準備回房睡覺。走著……走著……咦,怎麼走不動了…….嗯,我再用點力應該就行了吧…….阿意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腦子裡一團迷糊,全然沒有多想。“刺啦——”一聲巨響,阿意腳步一個踉蹌,轟一下就磕在了地上,靈台瞬間一片清明。次奧,他媽是哪個混蛋給我腳下使絆子!?“不要走——不準走——”阿意惱怒地回頭,見昏睡過去的沈爻手上還揪著自己的半片裙角,積蓄已久的酡紅終於從他蒼白的麵龐裡探了出來,濃鬱熾烈得,仿佛立時便能把人燒成灰燼。你個妖孽!連睡覺的時候都不安穩,我的裙子被你扯壞了,你賠啊!?沈爻睫毛微顫,像風中撲朔著翅膀的蝶。阿意爬過去,捏住他的臉,左右蹂躪,反正沈爻也沒什麼意識,隻能在她的手裡聽天由命,任由她捏扁搓圓。哼,你也有今天!正玩著儘興呢,阿意剛剛把自己那根裝飾性的腰帶給扯下來,準備在沈爻的頭上給他綁個哪吒揪揪,順便再用一個招搖且騷包的大蝴蝶結作為完美的收尾之作時。沈爻竟然悠悠地醒轉過來……阿意手一頓,在他墨黑沉鬱的目光下,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把那根還沒拗出造型的粉紅色薄紗腰帶給套在了自己脖子上,“夜深了,有點冷,嗯,我套個圍巾先……”沈爻看著她,她也看著沈爻,相顧無言。阿意眨了眨眼睛,何其無辜,剛想開口:“喂,沈……”“噓,不要說話。”他的手指掠上她的唇,覆上她的鼻,最後長長久久地停留在她的眼畔。“像……真像啊!”…….誰?“琳琅,是你麼?”…….誰!?阿意滿腦門的問號,醞釀許久,正待開口試探,又被他用食指堵住了唇:“噓,不要說話。”…….沈爻心滿意足地拽著她脖子上那根腰帶,哦不,圍巾,把她緩緩拽到自己胸膛上側。阿意順著脖子上那股纏綿的牽引,輕輕俯下頭,嘴角含笑,秋波流轉:“誰?你他媽到底在說誰?”沈爻:“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阿意被嚇得虎軀一震,期期艾艾地問:“沈爻,你是不是酒還沒醒?”沈爻不高興了,臉色一沉,“我說過了,我從來都沒有喝醉過!”那是因為在今天之前你都沒有喝過酒……要是能醉,也是真乃神人也…….“你把我裙子扯壞了,要賠我,要賠給我,你聽見沒?”“什麼?你說什麼?風太大,沒聽清楚。哦,好困啊,我先睡了。”沈爻打了個哈欠,眼簾一垂。少在老娘麵前耍這一套,沒用!這可是我打小玩剩下的把式,你也敢拿出來在鼻祖麵前獻醜!?你充其量就是個二世祖!阿意轉念,微微一笑:“你不是要親親才肯告訴我嗎?我倒是無所謂,隻是你睡著了,我親了你你也不知道啊,對不對?”沈爻好看的眉尖一點點蹙起,眼珠子在眼皮裡滴溜溜地轉了好幾圈,睫毛抖得像個躁動的篩糠子。過了一會兒,他才慢慢舒展開了眉頭,與此同時,撅著的唇瓣冉冉升起。一個極輕極小的聲音響起,如果不仔細聽,壓根就聽不到,“你親吧,我給你親。”阿意一巴掌呼上他的臉,想了想,還是怕他報複,也沒敢下什麼重手,隻是用兩根手指鉗住了沈爻的嘴唇,把他精致的薄唇捏成了鴨子嘴。她氣哼哼地道:“讓你裝!讓你占我便宜!讓你忽悠我!沈爻,你可拉倒吧!”沈爻出其不意地張嘴,舔了舔她的手指,小聲嘟囔:“琳琅才不像你一樣粗魯呢,琳琅她特彆,特彆溫柔,說話的細聲細氣的。你們不像,一點也不像……”琳琅……琅橋……“喂,琳琅究竟是誰啊!你的琅橋不會是為她建的吧?喂,沈爻!不許睡!”沈爻嘟囔著道:“琳琅就是琳琅,她是我的……”阿意豎起耳朵,生怕漏聽了一個字,“什麼?她是你的誰?”結果,話還沒說呢完,沈爻就頭一歪,竟然又睡了過去。阿意:“……”好想磨刀霍霍向豬羊啊!不對,向沈爻啊!!!阿意見他睡得倒是挺怡然自若的,心裡那叫一個恨。她用腳尖踢了踢沈爻,“喂,你給我等著,我告訴你,你今天死定了!”她扭頭向著書桌那裡衝了過去,擠了幾滴水,拿起硯石就開始大力地研磨起來,濃稠的黑色在硯台裡一點一點沉積,很快便糊得要溢了出來。阿意用手撚了撚,甚是滿意,恨不得將這一方濃墨一鍋端了都糊在沈爻臉上才好,讓他黑得連他親媽都認不出來!咦,怎麼搬不動?沒關係,再使點力就好了。呃,還是搬不動……看我天下無敵第一大力金剛神舉!哎呀,我的媽呀,咋回事?“轟隆隆”一聲巨響,阿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陡然之間出現的一個黑黢黢的大洞。呃,準確地說,是三個,床後一個,書架旁一個,大殿中央一個。心機埋得夠深的嘛。一個不夠,還刨仨,沈爻你屬土撥鼠的啊!沒辦法,阿意隻好挨個爬過去查看,在邊緣處探頭探腦了好一陣,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每個洞穴都極幽深陰暗,時不時會有冷峭的裹挾著鋒刃的冷風呼嘯而上,空氣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潮濕感,和淡淡的黴臭味兒一點點彌散開來。像是從地獄刮來的一道風。阿意心下一凜,大致想了想,先用火折子點亮了燭台,然後把火苗湊到了洞口處,等待良久,見燭光並沒有熄滅,這才略略放了心。她把火折子重新塞回懷裡,頓了頓,又轉回去重新給沈爻披上了一層毛毯。掖被角的時候,沈爻乖乖巧巧地躺在那裡,嘴角噙著甜蜜的微笑,臉上的紅潮已經慢慢退了下去,蒼白而又精致的麵容像極了一個好看的瓷娃娃。她戳了戳他溫軟的臉頰,不自覺中也微笑了起來,低柔細語:“今天,就先放過你吧。”阿意從背後抽出辭鏡劍,毫不客氣地在沈爻的衣服上蹭得鋥亮,然後默念劍訣。隻見劍身突然瑩光大綻,她兩指並攏,手腕下沉,指骨輕輕往上一挑,辭鏡劍突然從她手裡飛躍而出,在三個大洞之間來回盤旋良久,最後終於惡狠狠地釘在了沈爻的床頭。劍身仍自嗡嗡地顫抖不停,劍柄上掛著的紅穗子就那樣在沈爻的臉上飄過來,飄過去……阿意明白了,隻有床後的那個洞才是生穴,其他的兩個隻是掩人耳目的死窟,但是奇怪的是,這個生穴裡的殺氣和怨氣遠比那兩個死窟要濃厚得多得多得多…….“辭鏡,不要鬨了,他睡著了。”或許覺得口吻有些親呢,她又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呃,我是說,把他弄醒了,對我們可沒什麼好處。”辭鏡不滿地扭了扭劍身,劍脊上的花蕾在對著沈爻時就一下子閉攏了笑臉,在對著阿意的時候偏又開得格外生機勃勃,精神抖擻。阿意:“…….”她苦笑著搖搖頭,又回頭瞧了沈爻一眼,這才一把撈起辭鏡劍,趁著紅穗子還沒有把沈爻搔醒,抱住燭台縱身往洞口裡大義凜然地一躍。赤金色的地磚突然依次拱起,像海浪般在三昧殿裡翻騰洶湧,碰撞聲錚錚明亮,清脆悅耳,但很快便止步於一片寂靜中。地麵上平平整整,坦坦蕩蕩,恍若剛才的黑洞,海浪,和清越都隻是午夜夢回時的一場幻覺。沈爻緩緩睜開了眼,那是一雙黑白得極儘清明的眼,幽黑處深邃夢幻得恍若天地儘頭的虞淵,潤白處晶瑩細膩如價值連城的和氏玉璧。他的發如一捧漆黑的墨般肆意流淌在薄衾上,支頤淺笑間竟似有曼陀羅的幽香襲來。那香味,就和他的微笑一樣,攝人心魄。“寶貝兒,有什麼問題親自問我不好麼?為什麼非要去挖掘那些醜陋的,甚至是令人作嘔的真相呢?就這樣永遠天真爛漫下去,不好麼?可這倘若就是你的選擇,我願意尊重。隻希望以後,你不會後悔,也不會比現在更難過,更痛苦。”沈爻摸了摸尚在隱隱作燒的臉頰,低低耳語:“你知不知道,當你追問我琳琅是誰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我可不可以把你的好奇心理解成是你在吃醋,又可不可以把你的吃醋理解成,你對我還是有那麼些許的在意的。”“如果你十聲之內不出聲,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啊。”“一,二,十…….好,我知道你終究還是在乎我的。”窗外的枝椏上棲息著一隻黑色的欽原鳥,有它陪著自己,沈爻似乎也不是那麼地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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