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纖瘦而蒼白,池霽握住的時候感覺到她在微微顫抖。她抬起頭,視線卻是微垂的,並沒有與他對視。江祁的……朋友?江祁和身邊的異性絕不會有什麼純潔的友誼。可要說眼前的女孩是那一掛的,又有點太素了,不像是江祁的口味。池霽打量了她一番,隻是說:“坐吧。”轉頭又問賀子楠:“我奉你家老頭子聖旨要捉你回去,這個賽季你彆想再去滑板場了,不是在準備出國讀研的材料嗎,天天往外麵亂跑。”賀子楠就要被發配到加拿大讀書,自知沒幾天好日子可過,才在臨走前拚了命玩樂,老爺子終於看不下去,讓池霽過來抓人。“池霽!”賀子楠麵紅耳赤,“給我留點麵子好不好?”池霽笑一聲:“你原來還要麵子。也行,那我等你們聊完,先不打擾了。”池霽站起身來,才注意到坐得極遠的女孩仍舊垂著眼,身體似乎有些僵硬,她見過他?她的反應不太像是第一次見他的人,可他為什麼沒有印象了?他走過去試探著道:“還沒問這位小姐的名字?”賀子楠忙不迭地起來推他出去:“許軼川,叫許軼川,行了你快走吧。”池霽被推到門邊,像是從記憶裡抽出了極細的一條絲線,刹那間將許久前的因果串聯起來。許軼川。那個因為他的一句話,被極限圈子封殺的滑板選手。那個一度名聲大噪,卻又轉瞬由天堂掉落地獄的天才滑板少女,Ariel。他回過身來,恰與她抬起的眼對視。那眼神蒼白空洞,卻又安靜,池霽站了一會兒,才說:“那我先走了,你們聊。”池霽推門離開。賀子楠鬆了口氣,回頭抱怨:“他就這樣,成天老氣橫秋的,就知道教訓人,其實沒比我大幾歲,裝得和我家老頭子似的。哎?你不舒服嗎?”她的臉色確實有點蒼白。許軼川站起來說:“我去個廁所。”這夜場樓上都是VIP私密區,回廊眾多,七歪八拐才瞧見廁所。她拐進兩旁都是包間的過道,廁所就在最裡頭。忽地有隻手斜拉裡伸出來扣住她肩頭,竟是極嫻熟的擒拿手法。許軼川僵了一瞬,迅速壓低身體卸開對方的力道,回身一掌切去,映入眼簾卻是池霽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她掌刀一頓,便已失了先機,池霽一隻手壓下她掌刀反扭在手中,一隻手拳勁抵在她的膻中處,中指指節虛虛頂出,卻並不發力。幾乎被置於死地,許軼川卻麵不改色,微啞的聲音低低命令:“放開。”話音才落,被鎖的手腕痛覺加倍,她抿唇變了臉色,不顧穴位受製,另一隻手居然毫無章法地去扇池霽耳光。池霽冷笑,偏頭躲過,提膝重重地頂了過去,許軼川被那力道擊得踉蹌著倒退兩步,隨即兩臂受製,背過身去被壓製在凹凸不平的牆麵。她半張臉緊貼在牆麵,雙手被池霽反扭在背後,忍住一聲痛呼。p>池霽斯斯文文地問她:“你想乾什麼?”許軼川居然覺得好笑,池霽在短短幾分鐘內就換了張臉,而這張臉大概才是他身為池大佬的麵目,她靜了片刻才說:“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女人,又想乾什麼?”池霽停了一停,低笑一聲:“倒打一耙。”許軼川歎了口氣,問他:“你懷疑我什麼呢?江祁身邊的朋友你都要這樣拷問一遍?”“彆以為我不知道。許軼川,或許我該叫你Ariel?”池霽不為所動,接下來的話,幾乎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或許你曾經是所謂的天才滑板手,但現在你不過是一個腿腳不便、連滑板都上不了的汙點選手、賽場黑名單。許軼川,消失的這幾年,你通過地下交易買到白三的黑料,前陣子還從葉城那裡調了人事檔案,你經手這些不見光的東西,又湊到江祁的身邊來,難道還要我祝你們幸福?”他有心查她這幾年的情況,也不過一個電話的工夫。池霽感覺到掌心的手腕有微微顫抖,卻隻是冷笑:“你最近在江祁的身邊晃悠得太多了。”池霽說完,終於放開了手。許軼川狼狽地轉過身來,靠在牆壁上,垂眸沉默。這一刻許軼川有些恍惚,那些曾讓她痛苦無比的過去,被人以輕描淡寫的姿態,兩三句便說儘,不管中間夾雜了多少她曾想痛哭著祈求對方相信、嘶喊著要證明清白的誤解,在今時今日,她都覺得,原來是這樣無所謂。她已經不在乎了。是或不是,在彆人眼裡,沒那麼重要。許軼川怔怔地站在原地,抬手摸了一下眼角,指尖落下來,居然有微微血跡。適才她的側臉在牆壁上硌得發痛,那經過造型的裝飾有尖銳的石料,她撞到上麵的時候似乎弄破了眼角,她怔了一下,才意識到池霽一直在打量自己。“我知道你的意思。”許軼川看著指尖淡紅的顏色,半晌才開口,“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立刻消失。”池霽似乎覺得好笑,詫異地看著她:“你哪兒來的資格談條件?”許軼川抬頭看著他:“池霽,你以為我憑什麼能在江祁的身邊晃?你心裡清楚,江祁把妹圖的是什麼,他根本不會感興趣我是誰、我過去做了什麼,你總不至於要擔心他對我動了真心。那你和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麼呢?”許軼川停了一停,接著道:“因為你嫌我礙眼,池霽。你覺得這樣一個不乾不淨的人憑空在你的圈子裡插一腳,你厭煩惡心,所以巴不得我走遠點。”她說這話的時候麵色淡然,仿佛那些話不是說自己而是他人。“這很容易,隻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對你來說不過是指甲蓋兒那麼大點的事情,你不會覺得吃虧。”池霽定定地瞧了她一會兒,不怒反笑:“你倒說說,你要什麼?”她在池霽深沉的眼光裡,一字一句地道:“我要白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