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池霽(1 / 1)

江祁在辦公區占了不小的一塊地方打造專屬休息區。從複古大鐵門進去,裡頭簡直是現實版的地下街區,磚塊圖案的牆壁、鐵鏈吊床,還有棚頂上幾可亂真的蜘蛛網。江祁遞給許軼川一份合同。許軼川細細看了一番,表情有點奇怪。“有什麼問題?”許軼川看著高得離譜的時薪:“我想一想。”“不急,你考慮一下。”江祁垂睫沒有看他,手擱在桌上轉一支筆,發出輕微的響聲。過了好一會兒,江祁才抬頭看著她補充:“不單是工作。”許軼川偏頭疑惑。他露出一個極淡也極自負的笑來,卻隻一瞬就消失了。江祁說:“連我一起,考慮仔細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她都聽得懂,偏偏連在一起,字裡行間都是心機。許軼川哦了一聲,轉身告辭,手裡捏著那薄薄的合同紙頁,等出了門才輕聲笑了一下。她心裡忽然覺得厭倦,居然想起小時候課本裡讀過的閏土抓鳥。許軼川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那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犯糊塗自投羅網的雀兒,而江祁恰好是隨時等在旁邊拽線的閏土,按部就班地布好一個局,開始一段關係,嫻熟老道,連分寸冷暖都把握得恰到好處。許軼川往出走的時候,還維持著一個麵無表情的冷寂神態,出大門的時候撞到了賀子楠身上,兩人抬頭打了個照麵。許軼川對這位有過一麵之緣的男生頗有印象,那次在包房裡打牌,他坐江祁下家,牌品壞得世間罕有,抖腿怪叫不說,時常站起來走一圈偷窺彆人的牌,難為江祁居然一路忍著沒說話,最重的責備不過是“彆吵”,簡直是十分寬容。她很是怔了一下,才艱難地回憶起他的名字:“賀子楠?”賀子楠張大嘴巴拿手指她:“新嫂子?”四下望了望,“怎麼江祁沒送你出來?”許軼川心道,人家抻著抓鳥的繩要扯呢,冷一冷理所應當。這話她自然沒說出來。她隻是緩和了有些索然的神情,打起精神,站在原地上下掃了他一眼,抿唇提醒。“你鞋帶鬆了。”賀子楠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喲!我沒注意……”蹲下身來去係,不妨聽見許軼川在上頭低聲問:“有事找江祁?”賀子楠係到一半狐疑地仰頭看著她:“是啊……你不知道下周三是江祁生日?”許軼川眼神一閃,隨即微笑:“當然……知道。你是為了這個來找他?”賀子楠站起身來,湊到許軼川的跟前表忠心:“你不知道,江祁拿到外卡賽名額以後,滿腦子都是練習,哪還記得要過生日。我呢,今天肩負重任來探探他的口風,看他最近喜歡上哪兒玩兒,哥幾個好給他慶祝一下嘛。”說到這裡,賀子楠猛地一拍腦門,恍然大悟地指著許軼川道,“要說江祁這幾天……好像一直和你在一塊啊!快快快!有什麼好主意?”許軼川推脫:“新官上任才三把火,我還沒到任,哪有資格亂出主意?”這話說得俏皮,賀子楠聽了哈哈一笑,伸手想在許軼川的肩頭拍一把,拍到一半又想起什麼,手不高不低地頓在那兒,拐了個彎繞到自己衣領子上扯了扯。“新嫂子你真會開玩笑,據我觀察,江祁對你已經算是另眼相看了,上回見你一個人出了包廂,他特彆緊張你。要我看,到任是遲早的事兒,說不準你給他個生日驚喜,他一高興就從試用轉正了呢?”許軼川眼底沒半點笑意,麵色溫和:“哦,這樣啊。”賀子楠沒看懂她臉色:“是啊!”許軼川沉默了一下:“我沒什麼創意。”賀子楠嘁了一聲:“人多力量大,咱們聊一聊說不定就想出來了。”8.賀子楠好說歹說把她拉到常去的地方坐下,一股腦地說想法,許軼川隻是聽著。後來賀子楠打電話回來,興高采烈地說:“一會兒有個朋友過來。”外間的夜場十分喧鬨,許軼川坐在包廂裡,正有些走神,冷不防聽到走廊的人在喊:“池先生晚上好。”“池先生……”“池先生怎麼過來了?”大堂經理推開這間包廂的門,微微傾身,十分恭敬的模樣,隨即他身後的人走了進來。這男人瞧著要比賀子楠大一些,一副斯文的模樣,氣質稱得上雅致。許軼川莫名感覺到了不可言述的氣場,當賀子楠站起身喊出“池霽”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有一瞬是恍惚的。池霽。過去一段時間裡為了白三的下落,她混跡市井,也曾接觸過不少像光頭那樣的混混流氓,但無一例外地,都聽他們說起過池家。池家父輩是行伍出身,幾十年前遷入A市做生意,站穩腳跟後幾乎風頭無兩,稱得上黑白通吃,到了池霽這一輩,明麵上漸漸洗白成了企業家,暗地裡聲威猶在。許軼川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母親早逝,父親是公職人員,鮮少有機會接觸池家這樣背景複雜的上流門戶,更彆提是名聲在外的獨子池霽。他和她所有的交集,都停滯在兩年以前,她還是極限圈前途無量的天才女滑手時。那一年她十九歲,剛剛拿下了北美權威品牌授予的年度滑手獎,載譽歸來,一度成為媒體追捧的耀眼新星。當時她還稚氣未脫,卻像大人一般作為嘉賓,出席池霽名下滑板公司的剪彩儀式。剪裁結束後,在慶功宴上,他問她:“Ariel,你想轉約到我的公司嗎?”她心向TD,卻到底年少輕狂,不懂婉轉,笑一笑說道:“我想池先生還沒有足夠的本錢吸引我離開TD吧?”池霽並未因這忤逆而生氣,不以為意一笑,就此揭過。而她沒想到,自己會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迎來前所未有的變故。那時候她名譽掃地,猶如過街老鼠,再見到池霽,是在電視上。池霽出席自家承辦的滑板公司發布會時,被記者問及賽場上出現的惡劣手段,他沉默片刻,提到了“許姓選手”四個字,並表示,這樣的選手,希望所有極限運動相關的公司都不要讚助,所有的賽事、協會永不錄用。這番表態後,各大公司很快在官網發布公告,生怕誰的響應落了後。可他大概不會想到,今時今日,這位“許姓選手”,會陰錯陽差地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這是池家大少,池霽。”賀子楠毫不見外地拍拍池霽的肩,為兩人介紹,“這個是江祁新認識的……朋友。”許軼川站起身,朝池霽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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