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飛雁還在繼續抓撓頸後的皮肉,又癢又痛的同時,他的口中也泛起了腥甜,顯然是中毒的跡象,他難受的癱倒在地上匍匐著,掙紮著,他憤恨的眼像死魚的目,瞪著原地不動的薑楚楚,憤憤道:“你這賤人,這同心結裡有什麼!”“同心結裡什麼都沒有。”薑楚楚跪在原地,莞爾看著掙紮的關飛雁,還在做著強弩之末,關飛雁瘋狂到想上前攀咬她,但是毒意入骨,令他渾身癱軟無力,他並沒有碰到薑楚楚,薑楚楚也是緩緩站起身來,輕聲告訴她:“但是這織就同心結的線,都是淬了毒的。”華謠一把拉過薑楚楚,不願那關飛雁帶著血肉的指尖觸碰到她。此時此刻,曲舯弈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從外麵走進殿來,看著對關飛雁避之不及、瑟瑟發抖的群臣,大步流星還眼含笑意地走進來:“方才你在禦花園路過我時,我的袖口就在你脖頸後滴了兩滴漆樹汁。”關飛雁看見曲舯弈以後,目眥欲裂,心下驚慌,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曲舯弈竟然策劃了毒殺他的計謀,那麼定是他與曲卓彥合謀,而這幾日,他都沒有找到曲舯弈的蹤影:“你……怎麼是你……”曲舯弈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匍匐前進的關飛雁,又笑道:“原本那些無毒,隻是叫你癢,但是如今,你指甲縫中沾上了這同心結裡的毒,又用指甲抓破了你的皮肉,你自己親手給自己下的毒,可與我們無關。”“你……你們!”關飛雁看著曲舯弈,又顫抖地指了指金鑾殿上的曲卓彥,突然大聲冷笑了一會兒,血水都從他的黃牙裡流出,但他卻一個猛子卯足了力氣站了起來,“我要你們心愛之人陪葬!”這沙啞的瀕死掙紮聲音才落地,他就朝華謠撲去,企圖用他的指甲抓破華謠的皮肉,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曲舯弈毫不猶豫地攔住了關飛雁的去路——而他白皙的手臂恰好被關飛雁抓出三道血痕!“曲舯弈!”華謠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和曲舯弈以身相擋的犧牲驚得瞠目結舌,雖然關飛雁在抓傷曲舯弈以後就倒地死亡,但曲舯弈手臂上那三道血痕也還是很快就讓他呼痛,並且嘴唇逐漸變紫,華謠忍不住潸然淚下,眼眶紅腫不已,“你怎麼這麼傻!你有沒有事!”曲卓彥也是驚呆了,趕忙從龍位上跑下來看曲舯弈的傷勢,朗聲呼喝道:“傳太醫!”“無礙。”薑楚楚很快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瓷瓶,朝華謠遞過去,“我有解藥!”華謠霎時破涕為笑,趕忙把瓷瓶中的藥粉擦塗在曲舯弈手臂的血痕上,連上藥的素手都在不斷的顫抖,但還有共度危難後的喜極而泣,“傻瓜,我差一點兒就失去你了。”曲舯弈第一次看華謠如此的脆弱和為他擔心,反倒欣慰地笑了笑,另一隻手不經意地抬起來揉了揉華謠的青絲:“不會的。”大概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曲舯弈的嘴唇就逐漸褪去了紫色,精神狀態也變得很好,苦痛也有所減輕。眾人這才安下心來,一齊散了朝就往禦花園走去。叛軍雖然已經除去,曲舯弈以太子的身份誅殺關飛雁九族,且沒收一切家財,沒入國庫。但很顯然的是,曲奉鳴的死,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隻是,曲奉鳴死後,華謠似乎也覺得輕鬆了些,她知道她這樣想曲舯弈的生父和一國之君是不對的,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曲奉鳴毀了她一生的幸福,畢竟,曲舯弈娶了丁北宓,也是事實。“其實,這局分明是你們一齊設下的。”華謠突然有些不想顧及禮儀地挽住了曲舯弈的手,兩人都有著劫後餘生的快感,“我應該沒說錯吧?”曲卓彥挽著已經在禦花園久候多時的華青詞的手臂,曲卓彥聽華謠的話,倒覺得她有些邀功的意味,大笑道:“就你是個機靈鬼兒咯?”華青詞突然拍了拍華謠的肩:“二姐!”華謠才發現華青詞的到來,也欣喜若狂:“詞姐兒!”華青詞也炫耀道:“是太子殿下到華府和我說的計策,然後我入宮傳達給阿彥的。”華謠寵溺地看了看華青詞:“那這麼說,掃奸除惡,還有我詞姐兒的功勞?”“那當然啊!”曲卓彥的指節在華謠鼻尖刮了一刮:“我的王妃,自然是大義。”“王妃?”曲舯弈也一笑,似乎有些興師問罪的意味:“你不是都要做聖上了?”“我才不做聖上,太拘束了些。”曲卓彥卻舉重若輕地一揚脖頸,“我就想,雲遊四海。”曲舯弈一想到曲卓彥還是那雲淡風輕的態度,就更是心中一氣,也陰陽怪氣道:“那這聖上的位置,也不能懸空啊,母後想讓你做聖上,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曲舯弈話音才落,四人迎麵見到中宮皇後沈無胭一身素服朝他們走來,沈無胭恰好接道:“本宮可從來沒說過,想讓你們任何一個人坐那九五之位。”曲舯弈和曲卓彥行禮道:“參見母後。”華謠一直都對沈無胭印象很好,而華青詞也即將是沈無胭的兒媳,兩人也脆聲地行禮道:“拜見皇後娘娘。”“免禮。”沈無胭一抬雲袖,目光柔和地關切地看著曲舯弈,朝他問道:“傷好了?沒有大礙吧?”“兒臣無礙。”曲舯弈對這沈無胭突如其來的關切問話感到詫異,甚至有些受寵若驚,“多謝母後關心。”“無礙就好。”沈無胭也頷首一笑,歎氣道,“你父皇走了,本宮心下,也能安定一些。”也是末尾這一句話,當真令華謠如醍醐灌頂,霎時明白了所有曲舯弈在意的問題的答案!曲舯弈也覺得如今的沈無胭很是奇怪:“安定?”華謠突然放聲大笑道:“就是啊——皇後娘娘終於可以不偏心了!”曲舯弈更是愁眉不展,心頭疑雲難消:“什麼意思?”沈無胭也拊掌笑起來,欣賞地看著華謠:“阿謠啊,本宮當真是沒看錯人啊,你給他講講。”華謠隨即回道:“要是按微臣所想,我也覺得,皇後娘娘不是偏心的母親,而是一碗水端的不能再平的母親。”沈無胭笑意更甚,失望地看了看兩個她親生的兒子,又欣慰地看了看華謠,感慨道:“阿謠啊,這麼多年了,你是唯一一個懂本宮的人啊,這兩個土包子,都不懂我的苦心。”曲舯弈和曲卓彥麵麵相覷,但兩人似乎都不是特彆明白華謠和沈無胭葫蘆裡賣的藥究竟是什麼,也異口同聲地問道:“母後……?”“皇後娘娘一心要扶持的人,本就是太子殿下。”華謠慷慨陳詞,說出她心中的想法,“皇後娘娘這麼多年來,故作偏心璉王殿下,無非是想讓朝臣都分開兩撥,各有依仗,但無論是璉王殿下還是太子殿下登位,必定對皇後娘娘而言,都算是自己人,這樣,無論往後是誰登基了,都不會誅殺兄弟。”曲舯弈卻覺得這事斷不是華謠說的這樣簡單,又問道:“母後,您到底,為什麼這樣做?”沈無胭被追問著,眼底卻一沉,而華謠還沒等沈無胭回話,就又接道:“與其說是為什麼,倒不如皇後娘娘是為了搪塞先皇,給先皇做出的偏疼璉王的表象,皇後娘娘越是扶持璉王,先皇隻怕越忌憚璉王,也便會讓太子殿下繼位。這麼多年來,其實多疑的先皇,都在猜忌著皇後娘娘。”“阿謠啊,阿謠,你可真是跟你阿娘一樣的聰敏。”沈無胭聽到華謠對她心思的猜透和參悟,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了解本宮,當真是了解本宮啊!”劉姑姑輕聲提醒著沈無胭的失言:“娘娘……”“皇後娘娘認識我阿娘?”華謠聽沈無胭那一句話,一瞬間就笑意儘斂,但還是不敢太過於激動,“阿謠不是了解娘娘,而是,阿謠也是個女子。”“啊,沒有,不是……”沈無胭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努力打著圓場,“本宮隻是說,看其女,便知其母了。”“阿謠,我母後不會認識你阿娘的。”曲舯弈似乎察覺出了古怪的端倪,趕忙也幫著打圓場,“她隻是上了年紀了,話容易胡說。”“是胡說嗎?”身後又傳來另一女人的冷哼聲,語調也是蘇南女子的吳儂軟語,但卻總有些要挑唆的意味,“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