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呆子是病嬌 爹壞媽不愛!(1 / 1)

媒你不行 林青未 1958 字 2天前

“是啊,但是,宮闈裡的尊卑,講究天時、地利,以及人和。”曲舯弈眼瞼一垂,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一皺,但口中,還在佯裝著淡然,聲線也沉而穩:“我出生之時,我阿娘並不在中宮之位,當時皇後葉氏在位,我阿娘,不過隻是個貴妃。”曲舯弈話已至此,華謠就已猜到個中原委,便續問道:“可曲卓彥出生之時,皇後就位在中宮了?”“是——”曲舯弈對此事供認不諱,又將當年舊事向華謠和盤托出:“在阿彥出生以後,宮闈就流言頻出,說阿彥才是根正苗紅的嫡子,而我,不過當時隻是一個庶長子,即便如今作了嫡子,也是主不祔廟。加上我阿娘懷我之時,受當時的皇後葉氏迫害,我不足產期就降生,出生後就體弱多病……又生不逢時,趕上豐堯侵犯,難民累累,餓殍遍地。”“原是如此,你才身子孱弱……”華謠霎時語塞,覺得當初看曲舯弈,便覺得他身子瘦削,不如八尺高的男人壯實,還總暗中笑罵他是個娘娘腔,卻不想他身世境遇竟如此悲哀,回想當初,真是千萬個不應該。儘管華謠這一生鮮少跟人低頭,但在原則性事情上,華謠還是並不曾含糊的:“抱歉,我再不敢拿此事打趣你了。”“莫說是你了,連我父皇母後,都嫌我嫌得緊。”曲舯弈見華謠道了歉,卻也沒有多加怪罪,或者說,他從未因此而怪罪過華謠半分,但華謠卻能看出來曲舯弈眼中頓生的堅定和決絕——那是種渴望睥睨眾生的堅毅:“但我,絕不肯如此為人謔弄。”“你的抱負和野心,我看得出來。”而華謠,是能讀懂曲舯弈眼中之色和心中所想的人,她瞳仁在眼中轉了轉,便又道:“是不是因為當年豐堯來犯,惹得聖上說你不詳,你才執意來此,與東嶸川結盟,助他誅殺佞臣?”“其實,每個人眼裡都是有不一樣的山河,但旁人都隻當圖景畫帛來看,隻有一個人,能看到你心中那一股豪氣,而這豪氣,可吞山河,能並九州。”曲舯弈看著華謠似乎對自己所知所想了如指掌的樣子,也覺得自己並未看錯人,對她的欣賞又增了幾分。隨後,曲舯弈索性也逐步轉向興奮地揮臂和華謠說著,似乎眼前正看見了他期冀中的大好河山,但最終,他的目光,還是轉向了華謠,而他看向華謠時,眼裡都由滿眼的銳氣化作了柔光:“我本不抱希望會有一個人能看到我的豪氣與抱負,但是,我見你第一眼起,我便覺得,你或許是個玲瓏妙人,生平僅見。”“你倒是淨撿好聽的話說。”華謠卻慣是心裡聽得誇讚,內心竊喜而不外露,畢竟華謠真正上心的,還是曲舯弈內心深處藏了多年的兄弟糾葛:“今個兒無論你跟我說什麼,我都不會氣惱,你隻放心說就是——我最想問的,還是你那胞弟,曲卓彥。”華謠話鋒一轉,曲舯弈臉上才燃起的喜悅就霎時晦暗下來:“你問他做甚麼。”華謠又問:“你們到底,在爭些什麼?”“你既看得出我心中豪氣胸中抱負,怎又還問我要爭些什麼?”曲舯弈淡然回應著,想到那日他言語之間說漏了嘴,一向謹小慎微的他卻在和華謠解釋之時,曝露了他私養暗衛之事,如今也是冷淡地答著:“你也不是沒有看到,我的暗衛。”“我早就知道,黎嶸等人,就是你私下訓來的暗衛。”華謠彎唇一笑,也不再和他兜圈子,畢竟華謠心中早就想過,曲舯弈如此精密盤算,又與東嶸三和東嶸川兄弟倆都有些糾纏,若說他不是為了染指龍位,任誰都是不信的,便也直截了當地問詢:“你是要,做太子?”曲舯弈從未想過華謠會如此直白地近似質問的口吻向他問話,更加覺得華謠這女子非同尋常,尤其她看他的眼神,似乎還帶著些疑惑,亦或者說,是質疑:“但你這眼神,是覺得,本王不適合?”“在逍遙國時,貞儀公主出嫁之前,你稱病不朝不肯送親,隨後就先我們一步抵達了豐堯,劫走我不成後,又潛伏在豐堯王宮之中,與東嶸川秘密彙合,救下險些引火焚身的我,又在東嶸三和我成親之夜,潛入東嶸三的府邸,最後誅殺東嶸三……再之後,你就光明正大領著黎嶸那些暗衛和丁南奚的隊伍回合,假稱是東嶸川贈予的護衛親兵,光明正大地和我們一並返朝。”華謠一手托腮,仔細回想著從她揭皇榜以後發生的一係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又接著說道:“從逍遙國送親,再到豐堯國誅殺奸佞,如此精密細致的部署,你若說你無心儲君之位,我反倒會覺得你虛偽。”曲舯弈原本以為華謠又會有吵嚷的語言等著他,可沒想到,他等來的是華謠沉穩冷靜、細致謹慎的分析,且最重要的是,她懂他,但他還是想問:“怎麼,你不意外?”“意外,倒也不意外。人各有誌,沒必要對此就嘖嘖稱奇。”華謠隻是報以一笑,輕描淡寫地將皓腕一轉,用手背托著下頜,滿眼都是豆蔻少女般的嬌俏活潑,但言語裡,似乎還帶些賭氣的意味:“你若是早與我言明,我或許還能給你些好臉色瞧,但我討厭你含羞帶臊似的,隻靠我猜,卻從不和我挑明。”原來,華謠所想的,所怨的,所責怪的,無非就是,他並沒有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一切。而她對於他所想要的、想追求的物質本身,其實並不很在意,甚至是還有些支持他去追逐。華謠看著曲舯弈驚訝和錯愕的目光,知道他也對她的反應很是意外,但華謠還是把心中所想如實奉告給他:“比起你宏大的野心,我倒隻希望你能當我是個知己好友,和我喝點小酒,吹著小風,再把心中所想,據實以告。”“我的姑奶奶,你動不動就張牙舞爪的,誰敢告訴你?再說了,豐堯國和丁南奚隊伍中,都難免有奸人耳目,我不得不防。”兩人的坦誠令原本應該凝重的氣氛被打破,反而更像是輕鬆的好友相見論前程,隻不過曲舯弈這一路上也有些許苦衷:“有些話,隻適合歲月靜好時說。”華謠慣是受不得曲舯弈又這樣柔聲細語說話的,趕忙又回侃道:“喲,還歲月靜好呢,我看你怕是做賊心虛,杯弓蛇影吧……”但華謠很快就覺得,他曾也是敏感於華謠的調侃態度的,因此,華謠很快就又嚴肅了口氣:“你還沒告訴我,你和曲卓彥如此不合,是不是因為他比你更想做儲君?”“不,他不想,他一丁點兒都不想。”曲舯弈卻又是一記苦笑,滿眼都是泛著心酸的無奈,從他那雙眼裡,藏著沉沉的慍怒,滿滿的不忿,甚至隨他說話的聲音,他的手中也暗自握緊了拳,“可他越是不想,那些想要把控朝政的亂臣賊子們,就越要架著他往龍位上推,他像傀儡,像木偶……但他卻不肯堅定地拒絕!”“這……”華謠倒被曲舯弈這一番話砸得很懵,一時也有幾分語塞,隻循著他話說,“不接受也不拒絕,倒確是他有些問題……”“我的恨,也便恨在這裡!”曲舯弈情緒激進,一拳便砸在草垛之上,懾的華謠肩畔也顫抖了一下,但曲舯弈沉溺在自己的情緒用,還是十分憤慨:“阿彥是閒雲野鶴的性子,淡泊名利,偏好自由,隻醉心佳肴美酒,對紅顏和朝政,都並沒有過多的興趣。但是,久而久之,我就不知道,他是當真淡泊,還是故作姿態了。”但在這之後,他看見華謠有些錯愕時,還是忍不住鬆了口氣,溫聲地向華謠探問著:“怎麼,我是不是嚇到你了?”“我倒是覺得,初初見你們兄弟二人時,你們便神色有異,卻不曾像如今這樣劍拔弩張的……”華謠咽了咽口水,想到曲卓彥在醫館時冒死假扮曲舯弈離去,還是忍不住勸道:“可我還是覺得,曲卓彥他——待你很好。”“不瞞你說,我正疑心,我這一路的磕磕絆絆,都是拜他所賜。”然而,曲舯弈的眼神還是一如方才的犀利又毒辣,一絲動容也瞧不見,隻續言:“包括你在揭皇榜前,收到的那一封信,假稱是出自於我,其實在我看來,就是他知道我必會隨你前往豐堯……”“曲舯弈——”華謠覺得曲舯弈過分多疑,心中替那熱情又俊美的曲卓彥抱屈,便截斷道,“我覺得,你不該這樣猜忌你的胞弟,他可是為了救我們,才孤身犯險的,他若不是為了我們,本可以不必……”“那你怎麼又不疑心,那些人本就是他設局陷害與我的?”曲舯弈倒覺得華謠胳膊肘向外拐,他如此懇切交底,華謠卻這樣說她,就也忍不住打斷華謠說話,“如今他去引開,那些鼠輩如逢頭目,豈會加害於他?”華謠霎時被噎的語塞:“你……你不要把人都想的這樣壞了。”“那些難民在豐堯和逍遙國交界處出現,口口聲聲汙蔑我奪人清白後放火燒村,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曲舯弈好似心中有一萬個證據證明這事就是曲卓彥在背後策劃一樣,倔強的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甚至還頭頭是道地反問起華謠來:“意味著,這一路上會流言四起,我將民心儘失,你說,這得利的,是什麼人?”“可這並不能說明,就是曲卓彥在幕後策劃啊……當朝還有旁的嬪妃,也有子嗣,怎麼就一定是你本應該最親近的胞弟所為?”華謠見曲舯弈激動不已,想勸他冷靜下來,莫要兄弟之間同室操戈,反倒利好了他人,“為什麼本該兄友弟恭的你們,卻要如此相互猜忌和質疑?”“我的父皇,不肯予我榮耀,卻非要把我推到風口浪尖兒上去。”曲舯弈卻又是苦笑一聲,但他心理如此扭曲的原因,也不全在曲卓彥的身上:“他想要我和阿彥分散朝臣偏頗,這樣忠奸可辨……”曲舯弈口中的父皇,便是那個向來與朝臣為善,但卻永遠在敲山震虎的曲奉鳴,曲奉鳴的帝王心術,華謠是領教過的,隻是,她不曾想,怎麼曲奉鳴還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但這樣的一個結論,也令華謠忍不住眼噙熱淚:“這又是為什麼……”曲舯弈說到此處,聲線都已發顫抖,似乎在講一段痛心疾首的家中往事,如泣如訴地:“我封號承王,阿彥封號璉王,兩者都是繼承大統的寓意,朝臣根本不知道誰將成為最後的儲君,可你知不知道,原本我封號為承,阿彥的璉字一號,是我母後——替阿彥,向父皇求來的。而父皇——竟然允了!”聽到這裡,華謠心中隻想到“爹壞娘不愛”這五個字,說的似乎就該是曲舯弈了,倒也難怪他年紀尚輕就如此沉穩老成,而這個中緣由,也如此地令人哀憂:“想不到,皇後娘娘竟如此偏愛曲卓彥……”“我從來沒有想要過儲君之位。”曲舯弈從細軟包袱裡找出了一隻水囊,仰頭喝了一大口水,顯然是將這水當作了烈酒,但水灌喉時隻有涼,涼到嘴邊,涼到心裡,也誘出了他的兩行淡淡的淚。“我隻是不服,我隻是不甘,我隻是不懂,隻是不懂啊……我不懂為什麼我跟阿彥同為一母所出,在她的心裡,還要分出個高低貴賤三六九等,我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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