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破廟來助攻 刀嘴豆腐心(1 / 1)

媒你不行 林青未 1823 字 2天前

“曲……”華謠雖覺曲舯弈孱弱,甚至有些利令智昏,但她從不曾見過曲舯弈在她眼前這樣無助地哭,像是一個不得寵的孩子,和幼弟爭搶父母的愛和關注,但卻始終求而不得,而這樣似乎重回孩提時期的曲舯弈,也令華謠不知所措,她很想甩開曲舯弈的水囊,抱一抱這個脆弱的孩子,但她的藕臂隻是懸在半空之中,不敢觸碰這個敏感的孩子:“阿弈……”在這之後,還不等曲舯弈有所反應,他就身子一歪,往旁邊草垛一栽,整個身子都霎時仿若無骨一般地倒了下去,驚得華謠趕忙站起身來去搡他:“阿弈,阿弈你怎麼了,阿弈……”可無論華謠怎麼搖動曲舯弈的手臂,曲舯弈都不曾醒轉過來,華謠探手去感知曲舯弈的鼻息,好在他僅僅隻是暈了,並沒有喪命。華謠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她雖然曾為名醫做媒,醫書也在她手上,若此刻真是旁人驚厥,華謠尚可淡然相對,但這事兒輪到了曲舯弈身上,華謠除了慌亂,便是無措。華謠把曲舯弈扶到厚厚的草垛上,又專門把草垛堆高,擬作了個枕頭壓在曲舯弈頸後,華謠大病初愈,氣虛體弱,扶好曲舯弈已經是累的滿頭大汗,她隻能隨意坐在草垛旁的石地上,看著曲舯弈慨歎著:“要是梁大夫在就好了……”就在華謠話音才落後,破廟的門邊就倚了個年邁的老人,那嗓音愈發的嘶啞,但卻蘊含著一些得意:“有人在想小老兒嗎?”“誰?!”華謠聞得這熟稔的聲音,很快便循著來人的方向看去,果真見那梁大夫斜倚在門外,含笑看著她,她也喜上眉梢,興奮不已地起身相迎:“梁前輩!”梁大夫得意地走進破廟,看著暈倒的曲舯弈,信手就攬了他的腕來把脈,拈須朝華謠道:“這小子本就身子骨弱些,現在倒下也已是體力過分透支了,挺厲害的,但這問題不大,好治得很,施個兩三針再服些補氣的藥,不日便可痊愈了。”“前輩,您可真是一陣及時雨啊!”華謠見梁大夫蹲著身子給曲舯弈把脈,又趕忙草草地把他們的細軟包袱給攢弄出一個坐墩來,聽梁大夫說曲舯弈並無大礙之後,趕忙就逢迎似的把梁大夫扶坐下去:“您當時氣憤地驅趕我們,小女倒還當您是生氣了。”“你當小老兒作甚麼要趕你們走?”梁大夫見華謠殷勤,也就循勢坐下,說起當時千鈞一發時還狠心趕走他們的原因:“就你們那個囉嗦勁兒啊,我若不是趕你們走,隻怕那幫人殺上門來了,你們是想跑都來不及了。”華謠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滿是感激:“原來梁前輩如此好心,倒是小女生了小人之心了。”梁大夫仔細取出銀針,看著曲舯弈的臉頰,逐漸施針入穴,眼見了曲舯弈麵上血色漸複,才回應華謠的話:“你們倆來的那日,小老兒便看穿了你們不平凡的身份,定不是這窮鄉僻壤可容之人,要是想趕你們,可早就不留你們了!”此處這破廟是華青詞指引之路,但梁大夫身處鎮內,大可不必遠行至此,徒添勞碌,如今卻在此處相見,也當真令華謠心生疑惑:“說來,前輩怎麼找到這兒來?”“醫者要講求仁心仁術,不能說貪人財物。”梁大夫又付之一笑,從懷中取出曲舯弈臨行前留給他的那枚玉玦,朝華謠遞去:“你家郎君這玉玦價值不菲,萬不可就此棄了,小老兒留著這東西,也沒什麼用處——特來歸還。”梁大夫一貫認為兩人是夫妻眷侶,但華謠是待出閣的女兒身,聽到這樣的說辭,還是屢生羞赧,不禁想反口解釋:“前輩,其實我和他……”但不等華謠後半句話說完,曲舯弈便在一旁逐漸輾轉醒來,喉嚨發出了乾咳的聲音:“咳咳,咳咳……”“曲舯弈!”華謠趕忙湊上前去,關切問道:“你怎麼了?”虛弱的曲舯弈雙唇尚白,隻淡淡道:“我還是喜歡,你喊我阿弈。”“阿弈……”華謠雙頰又上了兩團紅絨,像哄慰孩子似的說道:“你先讓前輩看看吧。”梁大夫挑唇一笑,轉身就往廟外走去,載行載笑吟吟地講道:“你給他喝點水便是了,小老兒就不攪擾你們嘍!”“前輩請留步!”華謠趕忙就拉回梁大夫,但卻紅著臉頰,隻好垂首藏掩著心中的羞怯,“前輩,他如何了?”“倒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太長時間沒有安生休息了,累的。”梁大夫淡然地回應著,“他身體狀況本就算不得好,加上豐堯苦寒,這邊陲交界也不溫暖,你大病初愈,他就又奔波至此,自然身子骨挨不住。”“你……”華謠心中還有羞赧,為掩飾心中小鹿亂撞的慌張,回頭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朝曲舯弈喝道:“你乾什麼去了,給自己累暈了?”“你還好意思說?”想不到是那梁大夫搶先一步用手指敲了華謠的額頭一下,麵朝華謠道:“要是你焚膏繼晷衣不解帶地為了替華謠緩解尷尬,曲舯弈又以拳擋在唇前,佯裝在咳嗽,但他看見華謠傻呆呆的樣子,心中倒覺得她尤其可愛,虛掩的拳後,是笑彎的唇:“咳咳,咳咳……”“你好好歇著去。”華謠似乎已經足夠了解曲舯弈,即便隻看他眉眼,也知道他在笑她,便櫻唇一翹,作勢就要讓曲舯弈閉嘴,隨後華謠又朝梁大夫悄聲道:“前輩,借一步說話。”說罷,華謠就扯著梁大夫的衣袂,把他拉到了破廟外:“前輩,他究竟為什麼會這樣?”“你這小妮子怎麼就那麼笨呢?你想想,你想想啊!”梁大伺候他,你這小身子骨,隻怕都要喪了半條命了!”夫並不壓低聲線,反而嗓門大的緊,惹得曲舯弈都在廟內偷笑,梁大夫高聲又講當時在醫館內的舊事:“你才蘇醒的時候,外頭春寒料峭,又大雨滂沱,你硬生生給你郎君攆到外頭去,本就勞碌傷身,又幾夜都沒好生休息,又被大雨一澆,沒病也凍病了!”華謠這才回想到在她剛剛在醫館蘇醒以後,她把曲舯弈趕出了竹寮內的舊事,也頗為意外,她倒的的確確不知道那日是大雨滂沱:“什麼?那天下雨了?”梁大夫淺歎了一口氣,背著華謠往前走了幾步,梁大夫望著天際的雲,驟生喟歎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從來都不知道給珍惜眼前人……”華謠見梁大夫惆悵起來,便也順著他的話說:“前輩教訓的是……”梁大夫卻淡淡地回應道:“誰教訓你了,小老兒是怪責當初的自己。”“難不成,前輩也有那些姻緣債不成?”華謠想到當初在鳳城的破廟裡,結識的廟祝江老兒,和後來的媒人翹楚薑楚楚,也都是前緣又續,便也浮想聯翩至此,又言道:“小女是個鳳城裡作媒人的,說不定,小女能幫到前輩呢……”梁大夫又一聲喟歎,昏暗的灰眸裡,生出了濃重的紅血絲,像是壓住了眼底的淚,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絕望而又懊悔:“現在啊,是小老兒想挽回,也無力回天啊。”這話一出,華謠便覺得,他二人的姻緣大半是陰陽山海之隔了:“難道是……”“是啊……”即便華謠沒再說下去,那梁大夫也當即會了意,眼眶也愈發地濕紅起來:“說來慚愧,小老兒年輕時……酗酒,傷了她的心啊。”隻聽“酗酒”二字,華謠臉上那一絲憐憫就消失不見了,原因也很簡單,華謠的父親華仲衍就曾年少酗酒,也是在酗酒之下,誤與她當時幫人說親的娘親柳白菀有染,這才迫使她的娘親不得不嫁入華府為妾,也是這樣,才毀了她阿娘的一生,才讓華謠與華仲衍總是不合,說到底,華謠是怪責華仲衍玷汙了柳白菀,卻又負了柳白菀一生的。當然,華謠也是對酗酒的行為深惡痛絕,她也直截了當地懟了梁大夫一句:“你酗酒人家還肯跟你,也是夠人喝一壺的了……”“我們這兒鎮子小,但一直都歸屬你們逍遙國管理,豐堯人也不拿我們當回事兒,但你們那兒的官媒製度實在是太坑人……男可以休妻,女卻不能改嫁,壯年喪妻可以續弦,老年鰥寡卻不得再娶……如是之例雲雲,若是她當年求助官媒時,官媒許她改嫁,她似乎也就能得了更好的姻緣,不必跟著我遭罪了。”梁大夫似乎已經目空一切,隻是像一個垂垂老矣的僧人,在淡淡地講述紅塵的往事,可憶來,卻再不可追:“自打拙荊終日哀憂,導致體弱早逝,小老兒就再不得安寧了,終日都困囿在內疚之中。”如此聽來,這梁大夫似乎並不算對妻子薄情,隻是年少一錯,卻誤了那女子終生,但歸根結底,該死的還是那腐朽落後的官媒製度,而這一切,也是華謠立誓要整改之處,畢竟這一路上流民滿地,但多得是鰥寡孤獨之輩,身邊無人照拂相隨也便罷了,但人為可避免的災禍與孤獨,朝廷卻並沒有給予厚待,似乎隻要是孤身一人,便隻能無人送終,也無人撫恤。這不是流民的錯,也不是老天的錯,而是那不被整改的金科玉律的錯。而華謠想告訴這些人,這一切,都會在她手中,被儘數整改:“官媒署出的金科玉律確是眾多不合理之處,不過,前輩請放心,您既與小女有恩,小女必會廢了這些泥古不化的製度,讓前輩安度萬年。”梁大夫顯然和當時的江老兒一樣不肯相信的態度回應:“小妮子,大話可彆說太多咯!”華謠卻貝齒在櫻唇上輕咬,言語堅定:“前輩隻看我如何做就是了。”“可是……”梁大夫稍顯遲疑,露出他那泛黃了的牙口,吐字深情而又凝重,令人忍不住扼腕而歎:“現在的蒼山洱海,也不是昔日的洱海蒼山。”“是啊……”這話倒惹得華謠眼底泛酸,她想的是,若不是柳白菀當年誤入華府,又因父親酗酒,怕也不會草草喪命於山郊,“有些東西,注定是,改不掉,也悔不了的。”“小老兒館內還有病人,便不和你多說了。”梁大夫見他提及了這小女子傷心事,也還是於心不忍,便草草告辭將走,但臨走前,還不忘囑咐一句:“記住啊,照顧好你郎君。”華謠也不再爭辯了,隻是輕聲謝過了梁大夫,就神情恍惚地走回破廟裡。曲舯弈被梁大夫施了針,又口服了梁大夫給予的氣血補藥,脈象也逐漸有力了起來,臉色也不再鐵青了,他也有力氣坐了起來,但他卻看到華謠失魂落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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