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眼探玄機 無意惹風波(1 / 1)

媒你不行 林青未 1913 字 2天前

東嶸三氣急敗壞地喝罵華謠,東嶸川卻好整以暇地看著華謠臉上一切神情的微變。“君上容稟!”華謠背對著東嶸三,她的麵色變的極為難堪,但她還是將一雙滿是冷汗的柔荑奉在發頂,朝東嶸川施禮。“你且說來。”東嶸川看著華謠的樣子,勾了勾唇,那絡腮胡子也隨唇畔上揚的弧度挑了起來,但滿眼都看不出他眼底有一絲動怒的顏色,“容你稟什麼。”華謠從袖中取出一把桃木梳篦,讓梳篦躺在她的掌心,她再恭敬地把頭垂下,朝東嶸川奉上這把桃木梳篦,隨後,一連串的曼音在她櫻唇翕合間流出:“臣女是說,若您由臣女這梳篦為您梳發,您便會痊愈如初,安康無虞。方才那句話,是臣女虔祈君上無虞的祝福之語。”“如此神奇?”東嶸川挑了挑眉,又朝華謠一招手,“你上前來。”“諾!”華謠應聲起身,走到東嶸川的身後,“勞請君上坐直,臣女為您用桃木梳篦治病。”東嶸川依言從之,坐直了身子,華謠輕抿櫻唇,便褪去繡履上榻,屈膝跪坐在東嶸川的身後,輕柔地扶穩了東嶸川的虎背熊腰,又雙手如奉珠寶一般扶正東嶸川的頭顱。待到東嶸川坐穩後,華謠又調整他坐著的方向——她與東嶸川都麵朝南向,直到完全背對著那行為詭異、意圖不軌的東嶸三後,華謠才用雙手握住桃木梳篦,在東嶸川的發頂仔細為他梳絡摩擦。但華謠用梳篦在東嶸川發頂遊走的手法和軌跡卻十分奇怪,似乎左一下,右一下,橫一下,豎一下,手法淩亂,又不中發頂的穴位,分明看不出東嶸川有多麼舒適,但東嶸川卻似乎極為舒適地緊閉雙眼,似乎很享受的樣子。待到華謠比劃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才跪直身子,在東嶸川身畔輕聲道:“君上,該是好些了吧?”“不過寥寥數下,寡人就已覺得神清氣爽,你的確有本事啊。”東嶸川麵容輕鬆淡然地以粗糲的指按揉了幾下太陽穴,才緩緩睜開雙眼,但他的狀態,似乎仍舊沉醉於方才的舒適中,開口時是滿麵春風的得意與舒適:“逍遙國境,果然人才輩出。”君上謬讚了,臣女醫術不精,難為您不嫌棄。”華謠謙遜地垂下螓首,慢慢下榻,莞爾輕笑,“既然君上覺得好些了,臣女便下去了。”華謠在榻下站直身子,笑容滿麵,完全不見方才一絲驚慌的樣子,這更令東嶸三覺得奇怪不已,但他似乎並沒有看穿華謠這梳篦裡的玄機,更無從拆穿。但無論如何,東嶸三都不相信,東嶸川這群醫會診都無能為力的病症,憑借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加一個破梳篦,就能徹底根治?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東嶸川似乎還真吃華謠這一套,在華謠下榻後,東嶸川轉了轉脖頸,就朝華謠問道:“你喚作甚麼名字?”華謠據實以告:“臣女華氏,單名一個歌謠的‘謠’字。”東嶸川感慨於華謠這般水靈的人兒竟然也真有如此秀氣的名字,但還沒等他開口封賞華謠,東嶸三竟然越俎代庖地先開了口:“來人,傳孤的令,即日起,封逍遙國送親特使華謠,為君前醫女,就住在西廂,隨時為君上診治。”隻這一句,東嶸三就以戰勝者的眼光看著華謠,而榻上的東嶸川,麵上也顯出慍怒之色,但他未置一詞,東嶸三轉頭看著華謠,更為得意的神情令華謠險些作嘔,而他看向自己哥哥時,卻滿心滿眼都是對哥哥的不屑和輕蔑,東嶸川霎時就臉色陰沉下來。這樣的說法,在華謠眼裡看來,無非又是那出擁兵自持、功高震主的戲碼了。既然如此,華謠反倒慶幸自己方才機靈,不然,隻怕這弑君謀逆的罪名,就要由她替東嶸三作替死鬼了。華謠在看見東嶸川麵色不悅的一瞬間,就更加確定自己方才的猜想了,便又奉手作禮,朗聲道:“恕臣女,不能受封。”“你大膽!”東嶸三咬牙切齒地喝罵,麵上也有些掛不住了,“既立了功,還要拒絕封賞,莫非敏欽小姐,是不屑為我豐堯君上效力不成?”“你倒是說說,為何不能受封?”這時,說話的竟然是東嶸川,他仍舊好整以暇地看著華謠,他似乎覺得華謠這女子,身上有頗多機靈古怪的點子,便好奇地問道:“你上前答話。”華謠靈機一動,早就想好這話的應對之策,適才娓娓答道:“臣女是逍遙國境內,禮部尚書華仲衍之女,如今身沐皇恩,為貞儀公主殿下送嫁,卻並非陪嫁,如今,臣女尚是逍遙國的臣民,恕臣女不能受封他國醫官。”東嶸三把陰沉的眸又輕眯起,勾唇笑了出來,但卻是意味深長的笑意,言語更是明褒暗貶之意:“想不到,這逍遙國君送來的,不是個妙手仁心的大夫,倒是個伶牙俐齒的尚書千金。”東嶸川卻把手一揮道:“也罷,也罷。”華謠瞪了東嶸三一眼,又朝東嶸川輕笑,又道:“臣女雖不能受封,但臣女是奉皇命而來,為您診治,因此,即便不在豐堯受封,臣女也會竭儘全力,隨榻侍奉,保您痊愈。”東嶸三不悅之意更甚,聽著華謠的話,更是氣血上湧,青筋凸起:“這‘隨榻侍奉’四個字,你這逍遙國的尚書千金,說的倒還真是不羞不臊啊……”華謠心中暗道東嶸三人高馬大,心眼卻小如蚊蠅,毫無容人之量,還想著問鼎江山,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但東嶸三既以言語作兵刃羞辱於她,華謠自然也是不遑多讓,嫣然地垂首輕笑,語氣極為譏誚:“臣女原以為國師與君上是兄弟同心,這君上纏綿病榻,您卻還全能往那齷齪事兒上想,莫非國師是身子某處不行……哦不,某處抱恙,也想請臣女前去替您醫治一番?”這話倒惹得兄弟倆的表情一陰一晴,弟弟東嶸三是氣得猛拳緊握,哥哥東嶸川卻笑得合不攏嘴:“咳咳……哈哈!”華謠似乎已經聽到了東嶸三狠勁握拳的聲音,又及時在打個巴掌之後,笑嘻嘻地賞了東嶸三一個甜棗:“但您若不是,就怪臣女過分關心國師玉體了,臣女向您賠罪。”“哼!”東嶸三從喉嚨和鼻翼間同時擠出一聲冷哼,朝華謠的方向猛地一甩長袖,喝罵道:“裝神弄鬼,烏煙瘴氣!”華謠卻是笑靨如花,刻意將那反話當作好話聽,故意惹東嶸三生氣:“原以為國師如此驍勇,是彪悍不已的武將,沒想到,國師成語用的不錯,臣女拜服。”東嶸三眼中似乎要燃起一團如火的怒焰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邊走邊氣鼓鼓地說道,“臣弟告退!”對著東嶸三氣衝衝離去的背影,華謠竟和東嶸川同時相視一笑,東嶸川給自己提了靴,便朝正殿走去:“你隨寡人來。”華謠垂首應允,兩人一並到了正殿,東嶸川落座長榻之上,拉華謠坐在榻旁的木墩之上,並揮手摒退左右,且將門窗嚴鎖。華謠見現在的氛圍輕鬆且安全,才緩緩放下心來,朝東嶸川講道:“方才臣女見國師眼神毒辣,且不懷好意,臣女便覺得,應當將他支走,再行為您仔細診治。”東嶸川眼裡有對華謠的欣賞,興味盎然地對華謠輕笑,信手又提了一壇酒上桌,給華謠倒了滿滿一大碗,粗獷的待客之道倒令華謠有些無所適從。華謠沒去看那一碗酒,而是也興味盎然地看向了東嶸川,她悄聲問道:“不過,從您神情的微變來看,您是真的沒病?”“對,寡人是裝的。”東嶸川又一輕笑,猛地飲了一碗烈酒,對華謠的疑問供認不諱:“但你也不賴,你那句‘君上無病無災,君上無虞’,寡人倒還真以為你是看出來了寡人裝病,直到你用梳篦來給寡人梳頭。”原來,華謠在東嶸三麵前所謂的“桃木梳篦療法”根本是華謠頓生的巧計,聯合東嶸川在逆臣麵前合演了一出好戲,隻為自然而然地將東嶸三支走,其實華謠哪裡是在用梳篦給東嶸川治病,分明是用梳篦在東嶸川的發頂像用筆寫字似的比劃,她以梳篦作筆,在東嶸川的發頂,寫下了這樣的幾個字——“國師意圖不軌,請君上快讓國師離開。”而這才是構成華謠緊握著梳篦在東嶸川頭上左一下右一下、橫一下豎一下比劃的原因。“關鍵時刻,臣女隻得出此下策,但似乎,有欺君之嫌,還請君上寬宥。”華謠也略含歉意地笑了笑,“但話說回來,臣女不知是否該問,您為何要裝病?”“釣魚。”東嶸川又一輕笑,方才那口烈酒的酒珠還順著他的絡腮胡子往下滑,但他卻不緊不慢地又在酒碗邊擺了一個棋局,擺完了一個奇特的棋局以後,才又抬頭對華謠說道:“博弈。”“釣魚?”華謠雙目盈滿疑惑,柳眉也擰在一處,“博弈?”“魚隻有放鬆警惕後,才會上鉤。”東嶸川把酒碗朝華謠推近,又仔細地端詳起自己方才擺的棋局來,“棋也隻有一步步誘對手以為自己勝利,才有可能在他毫無意識的瞬間,吃掉他所有棋子。”“您的意思是……”華謠生性聰穎,一點即透,她當即就想到東嶸川所言,恰恰是說的對待他那早懷不臣之心的弟弟的治亂之策,“千百般的縱容,成就千萬人的大事?”“不錯,你很是聰慧。”東嶸川眼裡又燃起讚許之色,但轉瞬即逝,反而在他看似凶惡的眉眼間,顯出更多對華謠的擔憂,“但可能,接下來,還要委屈你了。”華謠見東嶸川再三推來酒碗,好不容易準備鼓起勇氣一飲而儘,但聽了他末尾的半句話,卻驚得酒碗落地,杏目圓睜:“您這話的意思是……”東嶸川見華謠似乎已經猜到他話中的含義,就又無奈地點了點頭:“依寡人對東嶸三的了解,他該是對你有意。”“不是吧?”華謠霎時哭笑不得,“國師這麼賤?!我這麼罵他,他還……”剛要在東嶸川的麵前辱罵東嶸三,華謠就意識到自己身在異國,麵對的是異國君上,如此言語,實在無禮,就又趕忙謙遜地垂首:“臣女失言,君上恕罪!”“無礙。”東嶸川啞然失笑,但也心覺華謠這妮子有幾分可愛,“他不是賤,他是喜歡掌控一切不願意被他掌控的事,以及人。”“你們的貞儀公主嫁給寡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但很遺憾的是,你這樣聰慧漂亮,又是個女流之輩,竟然也隨她來了我們豐堯……”東嶸川的言語裡,擺明是對華謠極儘的同情與惋惜,“若寡人沒猜錯,不出三日,他自會強娶於你,將你終生扣留在豐堯,任他擺布。”“可臣女……”華謠一時語塞,腦海裡竟然莫名浮現出曲舯弈為她擋了黎嶸一刀的情境,更脫口而出一句:“臣女有婚約在身!”東嶸川偏頭問道:“哦?你已被指了人家不成?”華謠心裡想著曲舯弈,心緒有一時的紊亂和迷離,回神之時,更是口不擇言、閃爍其詞地應答道:“是……是!臣女早已被指了人家!”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