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深闈多變數 金枝訴衷腸(1 / 1)

媒你不行 林青未 1753 字 2天前

公主殿下——貞儀公主?!華謠心歎一聲不妙,如今這是見了聖上,又被中宮宴請,臨了要離開了,這還又撞見了貞儀公主的儀仗,也不知道這老天爺今日為何如此“眷顧”於她。這說起公主殿下,當今聖上隻有一女,便是貞儀公主,閨諱喚作曲知嫿。也就是這位唯一一位公主,即將遠嫁到豐堯去,隻為止一場兵戈之戰,再有三日,即是送嫁之期,這貞儀公主夜深在甬道出現,想必也是另有他想。華謠此刻出宮,似乎也是好巧不巧地撞破了她的計策。可若是要偷渡出宮,眯著還來不及,哪兒還能見人就吼?這就將華謠搞得雲裡霧裡,疑惑不已。“臣女華謠。”華謠長籲一口氣,信手一挑轎內的湘簾,先是探出螓首來,而後又很快走下馬車,站在車前與貞儀公主的儀仗相對,“係禮部尚書次女,今日奉旨入宮覲見。”宮燈雖明,但在夜裡顯得晦暗無極,尤其是這又窄又長的甬道,同時停下一隻公主軟轎,和一輛出宮的馬車,屬實也算是擁擠了,一股逼仄壓抑的感覺從華謠頭頂襲來,但華謠還是極力忍耐這份不適,打量著貞儀公主的儀仗。方才說話的人,是貞儀公主身畔的心腹侍女香菱,而正主兒貞儀公主曲知嫿,卻高高安坐在步攆之上,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與錯亂。這便意味著,華謠方才以為貞儀公主要偷渡出宮逃婚的猜測,是徹底錯了。很快地,華謠還是壓著身子,朝前方見禮:“臣女逢中宮賜宴,宴罷時已近酉時,這才出宮晚了些,無疑衝撞殿下儀仗,還請殿下恕罪。”“本殿等的便是你。”步攆之上的貞儀公主終於開口,一聲清脆的鸝音之下,潛伏的是無儘的戾氣與乖張,她朝華謠怒吼一聲道:“你給本殿跪下。”華謠柳眉一蹙,再次覺得這個宮闈內的皇族都莫名其妙得緊,但這聲刁蠻的怒吼,也令她努力想要看清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如此刁蠻——借著微弱的宮燈亮光,隱約可以看出貞儀公主儀態萬千,長著一張溫婉不已的臉,不負她曲知嫿的美名,但她的麵色卻不甚和善,總寫著刻薄和刁蠻,至於她身畔的宮人,也是一個個麵相嚴肅,表情猙獰不已,像是要把華謠生吞活剝了似的。曲知嫿這話才出,華謠立刻想到在立政殿臨走之時,皇後沈無胭說的那句話——沈無胭催她快些離開宮禁,說此處不宜久留,要在宮門下鑰之前離開,表麵上是說了一聲宮闈門禁的規矩,但若結合當下境況來看,是沈無胭在提點華謠,若是不儘快離開,遲早會在此處撞上刁蠻的貞儀公主。如今看來,沈無胭心思細膩,而她華謠,是厄運當頭。但是,倒黴也要有倒黴的應對法子,這是華謠絕不向外界屈從的聰穎。“殿下這般急著要臣女給您見禮?”華謠不曾下跪,甚至是整個身子都從欠身變成了直挺挺的站立,麵上也是偽善的笑,幾乎是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刁製刁:“還是,臣女另犯他罪,要殿下懲處?”華謠這項反應可驚得曲知嫿怒目圓睜,能看出曲知嫿始料未及、又急又氣的眼神,她身子微微前傾,猛地一拍轎攆的扶木,喝道:“給我掌嘴!”一聲吩咐下道,曲知嫿貼身的婢子香菱就如有備而來一般,疾步衝上前,抬手就要往華謠的臉上摑去,華謠眉頭猛地一鎖,也眼疾手快地擋住香菱的手,她將香菱的手牢牢箍住,而後才將她甩開,香菱一個趔趄,竟後退了幾步,嚇得香菱也目瞪口呆。華謠慍怒陡生,不禁問道:“這嘴是聖上要掌,還是皇後娘娘要掌?”這一出潑辣的做派倒是突破了曲知嫿對於世家小姐的認知,覺得今個兒要找茬的人,竟還是個嘴皮子頂利害的主兒,這也難怪曲知嫿打聽到的人,都說華謠潑辣又機敏了。曲知嫿見香菱吃虧,猛地一揚柔荑,朝抬步攆的侍從吩咐道:“落!”步攆很快就四平八穩地落在地上,曲知嫿終於也不再那麼高高在上了,而是與華謠平身而立,陷入對峙的局勢。“是本殿要掌!”曲知嫿招呼香菱回去,借香菱力站起身來,“怎麼,你出言犯上,本殿要掌你的嘴,不可嗎?”“臣女的臉也好,嘴也罷,是不要緊。”華謠眼瞼微垂,再不看那趾高氣揚的曲知嫿了,而是微微欠身,娓娓說道:“但臣女是禦封的送親特使,按聖上所言,您於三日後啟程,屆時若是臣女雙頰紅腫,又伴在您身側,隻怕是喪了您的顏麵才是,若是您覺得您的顏麵也不要緊,那您也該想著,咱們逍遙國會不會淪為豐堯的笑柄……”這話可氣的香菱也不禁要喝罵華謠:“你好大的膽子……”華謠卻是促狹地勾唇輕笑:“還請殿下,冷靜冷靜,再行決斷。”曲知嫿美眸輕眯,看著華謠得意的神情,又上前了幾步,與華謠不過一拳的距離:“好厲害的一張嘴啊,敏欽小姐華謠,名不虛傳呐……但好生做你的世家千金,亦或是鳳城名媒,不好麼?”“臣女不敢,但臣女懇請殿下……”華謠大聲地回應曲知嫿的誇耀,口中是謙遜,但神情卻是眉飛色舞的得意,等到曲知嫿靠她更近,華謠更肆無忌憚地低聲說道:“有事說事,無事放行。”“你這一走,是走得輕鬆,清淨了。”曲知嫿見華謠的江湖氣如此之重,內心驚惱不已,但似乎也看出華謠是真性情之輩,遂苦笑著,將心中話挑明,“可是我,就要開始夜夜輾轉反側的難眠了。”華謠見曲知嫿神情稍有緩和,猙獰的麵孔也在她流露的惆悵中和善好看了幾分,畢竟,逍遙國境內,舉國上下隻此一位金枝,卻要因此而遠嫁旁國,說到底,華謠也是理解和同情多過對她刁蠻的厭惡。華謠也悵然道:“殿下,臣女理解您思鄉之情,但聖旨已下,這也是無奈的事。”“我不是思鄉。”曲知嫿將目光放到甬道儘頭——隻抵宮門之處,由於距離的靠近,華謠終於看出她憔悴的倦容,那該是許多個日夜都輾轉難眠的疲累,眼底一片烏青的顏色,縱是擦了無數層胭脂,也還是清晰可見,但她瞳孔微縮,目光更多的悵惘與呆滯,但還夾雜著遐想和妄想的天真,她這樣對華謠說話,聲音突然又輕又小:“我是思凡。”那該是一種天真少女對愛情向往和期盼被無情摧毀後的絕望。華謠突然想到曲卓彥在金鑾殿外所說的,丁南奚作為送婚禦史後,最慘的是貞儀公主……華謠霎時就明白了許多,想必,曲知嫿心裡的人,就是那要為她送婚他鄉的丁南奚。華謠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想曲奉鳴身為一國之君,當真足夠心狠,不僅要生母早逝的女兒遠嫁,更要為了讓女兒死心,而指女兒心之所向的愛人丁南奚作為送婚禦史,這無疑是要強迫曲知嫿死心。基於此,華謠更覺得曲知嫿雖為公主之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可憐人,可憐更甚貧窮人家的尋常女子。華謠看著曲知嫿眼中微泛的淚光,愈發無奈地歎道:“殿下這是……”“沒什麼。”曲知嫿察覺自己所言失態,趕忙吸了吸鼻腔,把酸楚咽了下去,才轉頭看向華謠,她的眼光逐漸向方才的刻薄改變:“但你既為媒人,若是和旁的人一般,隻重視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便也與他們一般無二,若是你都不能為世人主宰姻緣,助有情人終成眷屬,那這世間裡,怕多得是癡男怨女,無辜怨偶了。”“殿下是皇女。”華謠不願撮合怨偶,曲知嫿所言剛好戳到她的痛處,她若不是為了自救,又怎會有如此行徑,可悲的是,她能夠同情曲知嫿,但曲知嫿卻不能理解她,她的心中,也是無限的無奈,畢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臣女是臣女。”“所謂君臣,不是這樣論斷的。”曲知嫿冷笑一聲,似乎在她眼裡,華謠虛偽不已,“也罷,你快滾就是。”華謠看著曲知嫿如此偏執,杏眸一立:“公主殿下……積重難返啊。”曲知嫿像是笑給自己一樣,嫣然如桃李:“可我願意,一錯就錯一輩子。”華謠終於忍不住將曲知嫿帶離幻想,拉入現實:“殿下,聖上命臣女三日後前來伴您梳妝,請您上轎。”曲知嫿眼神從迷離轉為篤定,唇角含著視死如歸般的笑意:“那你,便帶著棺木來罷。”“臣女開的是囍事鋪子,對門兒的白事棺材鋪子早在半月前便關門了,恕臣女不能遵從殿下旨意,但是,臣女可以告訴殿下一聲,送親特使是臣女,但送親禦使,是工部尚書之子,丁大人。”華謠心中憐憫曲知嫿,但理智告訴她,曲知嫿如此這般,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因此,她告訴了曲知嫿,她本不願說的事實,“殿下應當比臣女更了解聖上的為人。”在華謠這話一出,曲知嫿感受到的是近乎滅頂的窒息之感,霎時如喪考妣,淚水一下便從眼眶湧出。華謠這句話,無疑是擊潰她最後一道心理防線的說辭,沒有更多的含義,隻不過是讓曲知嫿看清楚了,她的愛人,也是要親自將她送往他人床榻的使臣。而做這一切狠心決定的,卻是她世上僅存的親人,當今的聖上。華謠明顯看到了曲知嫿瀕臨崩潰的樣子,她的眉目也突然擰到了一處,是對曲知嫿的不忍與同情,她慣是受不了女孩子哭啼的,趕忙撤身退去:“臣女告退。” 說罷,華謠就轉身上了離宮的馬車,輪轂朝宮外駛去,與曲知嫿的儀仗漸行漸遠。“殿下……”那香菱卻是看得氣惱極了,一直拉扯著曲知嫿的袖口,低聲罵道:“這潑婦一樣的女人,走了!就這樣讓她走了不成?”“不必追了。”曲知嫿六神無主,眼神迷離,目視前方,卻什麼也看不真切,隻是旋身又上了轎攆,淡淡吩咐著:“回宮。”香菱忿忿不平地盯著華謠遠去的背影,又牽掛地看著自己的主子,隻得不悅地喊道:“殿下起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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