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官媒拆我店 同僚罵我人(1 / 1)

媒你不行 林青未 1904 字 2天前

“話兒不能這麼說,這華媒婆縱是落水的鳳凰,也比山雞強些。”閆鬥鬥為人陰損,處事玲瓏,知道華謠和禮部尚書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連帶著說話都是客氣了幾分,但聽同僚替她做槍,還是誌得意滿地一挑唇:“我本無意和華小姐針鋒相對,但如今,你擾了的不是我一人的生意,而是這整個媒人一行的規矩,我這便帶著姐妹,來與你討個理兒。”華謠聽閆鬥鬥如此一席話,心中知道今個兒便是找茬兒來的,但她絕不自亂陣腳。她纖手扶住棠梨,借棠梨臂力下轎,直挺挺地站在眾人眼前:“閣下這話是何意?”華謠下了轎來,棠梨隨她下來,但閆鬥鬥卻往後退了數步,迎上來一位年紀更長、約有五旬的媒人妝扮的婆子,然後說道:“今個兒我不與你論長短,由我師傅——舉國第一媒人薑媒婆與你講個公道。”原來,那五旬齡上下的婆子,就是她口中舉國第一媒人——薑楚楚。薑楚楚衣著雍容華貴,體態雖顯豐腴,但卻氣質不凡,儘管五旬高齡,但比起閆鬥鬥那些三十來歲的媒人來看,其風姿也是不遑多讓。華謠的目光在薑楚楚身上逡巡了片刻,薑楚楚也是墨眸微眯,打量著華謠。還不待華謠開口,薑楚楚便先發了話:“你娘柳白菀曾於我有些交情,照理來講,我本不該為難於你。”隻此一句便似巨石入海,擾了華謠原本泰然安定的心,也令在場眾人目瞪口呆。華謠霎時目光一亮,急迫不已:“前輩識得我阿娘?”“那是舊事,你大可與我來日再敘,我先和你講清楚眼前這一樁事。”薑楚楚顯然沒有在眾人麵前接華謠的話,而是直言來意,興師問罪道:“為媒人者,當知三媒六聘之禮,更要父母雙方允準,你如何能破壞行規,橫截我等生意?”這話一出,華謠心知肚明,是這幾個聞名遐邇的粗糙神醫,都在她的地界兒覓得良配,導致她媒你不行的鋪子門檻幾乎要被踩塌了,而旁的媒人卻分不到生意,這才聚眾朝她起了刺兒……那時的她還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拜她叔叔華季衡的挑唆所賜。但華謠知道薑楚楚與阿娘是故交,連著回話都謙遜了幾分,她稍稍垂頭,溫聲道:“敢問前輩,小女哪一樁媒做的不妥?”薑楚楚又問道:“那‘眼疾妙手’孟亦明孟神醫的媒,可是你做的?”“確是小女所做。”華謠頷首,仔細回想著孟亦明向她求親一事,又不卑不亢道:“其妻係嶺南藥商之女甄氏,行醫配問藥,如何不妥當?”薑楚楚一聽華謠伶牙俐齒,對答如流,眼中甚至有一絲欣慰神色,但今日是有重擔在身,因此不可徇私,便又朗聲質詢道:“妥當是妥當,但嶺南藥商甄氏女與表兄盧氏有指腹為婚之約,你可知悉?”“小女不知。”華謠坦然地回應,但還是以一雙滿是自信的墨瞳,看向薑楚楚:“但小女知道,孟神醫與甄氏女一見如故,兩情相悅。”眾媒婆已經意識到薑楚楚對華謠的態度溫和,各個兒大失所望,閆鬥鬥也不悅至極,但閆鬥鬥不願得罪官家,更怕師傅薑楚楚責罵,便用手指扯了扯身畔陳媒婆的衣袖,陳媒婆當即會意,接道:“所以,你就不守行規,不問父母之意,暗自為二人做媒?”陳媒婆話音才落,閆鬥鬥又一記眼色遞給後方的朱媒婆,朱媒婆也追擊道:“先是生米做成熟飯,而後再惡意毀棄婚約,這一樁親事成的可謂是先斬後奏,華媒婆,你可是此意?”華謠從不知甄氏女與表兄身有婚約,也是怨她自己涉世未深,沒能麵麵俱到,因此,這事兒是華謠理虧,她也承認,但她覺得自己沒錯兒,這一樁姻緣是合適的姻緣,而非強扭的瓜,因此,她必須要辯解:“不是。”可還沒等華謠辯解,薑楚楚接問道::“那你是何意?她表兄盧公子托我前來問罪於你。”華謠見薑楚楚開口,戾氣又斂了三分:“是小女子初入媒行,處事不周,還望諸位前輩寬宥,恕我無知。但小女以為,孟亦明和甄氏姑娘,是天作之合。”“你以為是天作之合,便就可無視法紀和規章?”朱媒婆又慍怒急躁地截斷華謠的解釋,“你以為你是誰呀,你是聖上嗎?”陳媒婆也乘勝追擊:“即便你殺了人,一句無知便可化解?”“好了——”開口製止這場潑婦般爭吵辱罵的是薑楚楚,薑楚楚至今仍是端著一張嚴肅的臉,看不清喜怒,也瞧不見哀樂,隻是字字珠璣,紮得華謠心尖兒生疼:“華小姐,你先是違背父命,與生父絕義,而後又不遵循行規,壞媒妁規矩。你且說說,你這媒人行兒裡的路,想如何再走?”華謠額角汗珠細密,緊張又無措,她知道,如今涉及律法之事,又鬨的如此沸沸揚揚,任她有三寸不爛之舌,也難以扭轉乾坤,但她不能退縮,更不能就此認慫,她還有她的大業未成,不然,連生父都白得罪了,這一切都不值,而她不能讓這一切付諸東流……華謠眼珠一轉,又道:“絕義書的確有,但我阿爹未曾簽署,不能算是我與阿爹父女情斷……至於行規,小女的確不懂,但小女也是遵循著隻渡有緣人的媒人戒律行事,或許甄氏女當真與表兄曾有婚約,父母允準,但若是兩人無緣,卻因婚約而被諸位前輩促成婚事,豈非也是前輩們壞了媒妁規矩?”“妮子,巧舌如簧,不是完全的好事。”薑楚楚明顯眼眸深沉了下來,臉色變得冷若冰霜,“你阿娘若是沒能教你,今個兒,婆子便教教你——如今,你承認,是你不知盧甄兩家曾有婚約,這理虧的便是你,是你疏忽大意在先,你便要登門致歉,更要向諸位前輩卑躬屈膝地賠個不是,而不是伶牙俐齒地在此處辯駁,你錯的不在無知,而在——道義,還有規矩。”隻這一席話,華謠姣好的麵容霎時變得慘白。她不再說話了,而是垂下了頭。華謠膝蓋緩緩地要躬了下去,似乎就要如薑楚楚所言,給這些刁蠻的媒婆同僚賠罪。“二小姐……”棠梨第一次見華謠如此失措,似乎在從前,華謠隻有在被柳白菀教罵時,才有這樣的神情,就像一隻初生的牛犢,不畏豺狼虎豹,卻獨獨畏懼自己的母親。然而,就在華謠將將要俯身時,身後傳來閆鬥鬥尖銳的喝聲:“師傅——”閆鬥鬥終於忍不住出言製止薑楚楚的言語,畢竟,閆鬥鬥師從薑楚楚二十年,第一次見薑楚楚如此對人說話,儘管她對華謠所言中字字都嚴肅和冰冷,但這背後的教導心思卻夾雜著幾許溫情,這是令閆鬥鬥不能不眼紅的,因此,她忿忿不平地急惱道:“這妮子如此壞我輩行規,豈是教一教便可以的?”薑楚楚顯然有些不悅,猛地一振水袖,而後說道:“你等既然請我來主持公道,那便應當依我所言,華媒人的生母與我有些故交,為難她女兒的事兒,我是斷斷做不來的,你們既然要道義,要公理,就不可教我做違背道義之事。”眾媒婆見閆鬥鬥也被噎住了,又齊聲地喚著薑楚楚:“前輩——”薑楚楚卻煩躁地一揮手,一對濃眉緊蹙著:“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們初入媒行時,所犯的錯兒可遠大於這妮子,我可有非要迫得你們無路可退?”閆鬥鬥更是氣得眼珠兒似要冒出火來:“師傅!”就在眾人喧囂爭執之下,一隊浩浩蕩蕩的朱紅色儀仗從街頭行來,為首的男子衣著朱紅大褂,但華謠能認得出來,那一身朱紅卻並非是喜袍,而是官服——他便是官媒署的白湛麟。白湛麟在不遠處高聲喝止這場吵鬨:“都在吵嚷些什麼——”幾個媒婆見來人儀仗浩蕩,威儀不凡,便開始竊竊私語地議論著:“這是誰呀……”閆鬥鬥慣是個會看眼色的主兒,隻將媚眼兒一拋,便扭著身子迎上前去:“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婦人,怎不識得這官媒署的白大人!”白湛麟得了逢迎,也是喜笑顏開,更將頭揚的更高。閆鬥鬥趕忙帶頭作禮,眾媒婆隨之:“妾身見過白大人。”薑楚楚卻為人正直,最是厭煩那些打著官腔兒的人,便隻是象征性地俯了俯身。白湛麟誌得意滿道:“嗯,起來吧。”唯有華謠還沒向他見禮。華謠往前在尚書府中作千金小姐時,隻有這些低品級的官員和她套近乎的份兒,如今脫離了尚書千金的身份,她卻有些不習慣了,但她永遠不能讓人覺得,她在靠她的阿爹。因此,華謠也照禮欠身行禮:“見過白大人。”白湛麟踱步走到華謠身前:“華小姐可知道,本官今日,是為何而來?”華謠回想眾媒婆堵在門前的原因,便也猜得十有八九,便苦笑地回應著:“大抵是小女時運不濟,不僅惹了同僚,還沾了官司。”“華小姐不愧是長了個鳳城人人讚揚聰明絕頂的腦子……”白湛麟頷首相對,“不錯,本官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此事,照理,這事兒該衙門知縣大人審理,但你這樁案子,卻是和婚約掛上邊兒的。”華謠抬眸道:“還請白大人明言。”“嶺南盧氏告你濫作私媒,壞人婚約,坑騙女子。”白湛麟據實以告,但話音還沒落地,就又要補充:“以及……”華謠聽到“以及”二字,麵色又變得煞為難堪。她身畔的棠梨也是驚愕不已,下意識地接道:“……還有?!”“不錯。”白湛麟又一頷首,“孤寡之輩,若要再娶再嫁,則必要經當地官媒署允準,神醫夏流籍在榮州,繡娘吳池來自潁川,兩地相隔千裡,你卻在鳳城為二人做媒,豈非視這金科玉律為無物?!”華謠仔細聽完白湛麟的話,心跳愈發地快了,但還佯裝淡然,揚了麵講:“還請白大人容稟。” 白湛麟眼眸輕眯:“你且說來。”華謠思忖片刻,貝齒一咬下唇,便直言不諱地回應著:“若是小女來說,繡娘吳池身患絕症,經不起風雨迢迢的奔波苦楚,是否也要跨越千裡,隻為求一紙官媒署的允準?”這一句話,卻把在場的眾人都驚得懵住了,畢竟,官媒多年打壓私媒,如今私媒本就不景氣,更不敢公然與官媒署為敵,華謠這一句話,險將眾媒婆的飯碗打碎。白湛麟顯然也是驚愕萬分:“華小姐慎言!”連薑楚楚也是鳳目一橫,淩厲地喝罵道:“大膽,你怎可質疑君威?!”白湛麟嚴肅地講道:“官媒製度是聖上所定,你這失言之罪,是當杖斃至死的大不敬,本官在此與你好言相勸,皆是礙於你父尚書大人之麵。”華謠仍企圖說服眾人:“天下本應大同,大同是為一家……”“這是不是一家,不該由華小姐說了算,而是——”白湛麟匆匆截斷華謠言語,而是將雙手朝上比劃了一個作揖的姿勢,意指聖上:“聖上,說了才算。”\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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