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江照準時在上班時間抵達辦公室,將正絮絮叨叨同小助理交代工作的李星嚇了一大跳。“江總,江先生,你……真的回來了?”李星大著舌頭,步伐一亂,差點沒摔倒,好在及時穩住。“你不希望我回來嗎?”江照冷眼看著自己的秘書將自己的西裝抓出褶皺,恨不得將她一腳踹到大西洋,直到她訕訕地放開,才大步走向辦公室。他一周沒上班,辦公室依舊乾淨敞亮,沒有半點灰塵,看得出是精心打掃過,連桌麵上的盆栽都澆過水,葉子還帶著水滴。江照正在心裡表示了滿意,笑容剛爬上臉,李秘書及時地敲響了門,給休假回來的老板送來了咖啡,以及一大堆待審閱簽字的文件,放下東西後,她還沒準備走。江照被那灼灼的目光盯得寒毛豎立,忍不住道:“你還有什麼事?”“江先生,你這次回來不會走了吧?”“走去哪裡?我不過是休假,還是你想換老板了?”這語氣,這態度,的確是自家老板沒錯,李星像是聽到了什麼承諾,站直了身子,後退了好幾步出了總經理室,不忘隨手關上門。李星是江照的秘書,若是換到古代,就是“大內總管”的職位,大小事都需要她經手。每天與江照相處的時間比和男朋友還多,雖不知道他內心是什麼想法,但他休假前的工作交接,總給她“交代後事”的錯覺,她差點以為他要甩手不乾,專心致誌地去當一個隻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富二代,她對林音希嚴刑拷打也問不出究竟。好在,江魔頭還是回來了,且暫時沒有撂擔子不乾的念頭,她不用失業換老板,實在值得慶祝,工作效率節節攀升。江照休假了一周,堆積了不少工作。李星也跟著忙得焦頭爛額,但她卻情緒高漲,自告奮勇跟著老板加班,反常的積極幾乎要讓江照以為她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的大事。李星加班,自然不能與林音希一起回家,但她在下班前一定會打一通很長的電話同林音希抱怨,但這一天,她並沒有。起初,林音希還以為是李星忙,結果等到將近九點,李星也沒回來,她一緊張,忙給李星打電話,卻沒想到電話響了許久也沒人接。她猶豫了一下,又將電話撥到江照的私人手機上,令她訝異的是,江照電話是關機的。她想了想,換了衣服打了個車前往遠洋。已經入夜,遠洋大廈卻燈火通明,熱鬨得不同尋常。她現在已經不是遠洋的員工,沒有門禁卡,沒想到保安還記得她,卻怎麼也不讓她上去。“我來找個人,馬上就走。”林音希道,“您就通融一下。”林音希記得,保安大叔姓劉,之前在遠洋上班時他曾經被人為難過,林音希曾經幫過他,因此對林音希特彆有好感,每每遇見都會主動打招呼,今天卻有些為難:“林小姐,不是我不讓你進,而是今天出了事兒了。”林音希眼皮一跳,直覺事情與江照有關。她還想問個究竟,卻聽到一個熟悉的帶著疑惑的聲音:“林音希,你怎麼來了?”林音希回過頭,看到江照的那一刻,她雙腿一軟,差點站不穩,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撐著她一步步走向他。那一天的江照,大概是她所見過的最狼狽恐怖的江照。他的頭發淩亂,眼角也帶著淡淡的倦意,西褲與襯衫都是皺巴巴的,布滿了深淺不一的暗紅色,散發著一股難聞血腥的味道。她的腦袋嗡嗡作響,想問他怎麼一身血,到底是哪裡受了傷,疼不疼,怎麼沒去醫院。可她還沒出聲,眼淚卻不停地往下掉,她走了幾步便走不動了,蹲在地上,捂住了臉無聲地哭了起來。江照一身的血,沒有走近她是怕嚇到她,這會兒見她蹲坐在地上哭得渾身發顫也顧不得了,三步並作兩步朝她走近,在她麵前蹲下來:“你哭什麼哭,不是我的血。”可她仍是哭,他隻好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你摸摸,我沒有傷口,也沒有流血。要不你聞聞,這是雞血,不是我的血。”林音希哪知道雞血和人血的區彆,見他一身血,膽都嚇破了,這會他抓著她的手是熱的,他的身體也是熱的,沒有冒血的傷口,柔軟的布料也因為血跡乾涸而變得硬邦邦,她確認他是平安的、健康的,卻沒有因此而停止哭泣,反而哇地大哭出聲:“你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樣?”江照接觸的異性並不多,除了年少談過的戀愛,剩下的便是家裡的姐姐和下屬,知道女孩子都是水做的,特彆愛哭。但林音希卻是特例,和他認識這麼長時間,哭過的次數一隻手可以數得過來,她堅強、理智,任何時候都挺直脊梁,像小學語文課本上驕傲的孔雀。這會兒見她像個小孩子崩潰大哭,又新鮮又心疼,他將她從地上拉起來,與自己保持一點距離:“我臟,你站遠些。”頓了頓,又道,“有人看著呢,你彆哭了。”林音希抬起頭,這才發現他身後站了一乾下屬,有部門經理,有助理,李星也在內,可她原先卻誰也看不見,隻看到滿身血的他,冷靜下來忽然覺得窘迫,手足無措起來,但還是忍不住問:“你到底怎麼了?”他說得雲淡風輕:“出了點小事,解決了。”她知道他在撒謊,因為他身後站著的人她認識,是遠洋的法律顧問宋景,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大半夜宋景怎麼會出現在遠洋?但她沒有追問,任由江照囑咐助理找司機送她和李星回家,離開時,江照對李星使了個眼色。林音希看得清楚,卻仍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李星走近了,林音希才發現她的裙子上也都是血,因為是深色的西裝料所以難以察覺。她的表情很嚴肅,抓著自己的手也是冷冰冰的。林音希將一肚子的疑問都咽回肚子裡,沉默地遵循江照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