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完全沒有多餘的信息,但林音希知道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誤。因為,那個高傲的、冷漠的聲音,源自江亞男。江亞男到底要做什麼,林音希不知道,她和對方毫無交集,也無從下手。林音希原本是想要偷偷跟著傅見西,他們是母子,終歸會碰麵,跟著他,或許就能夠接近江亞男。卻沒想,這幾天,她一下班就小心翼翼地跟著,從未見到他與江亞男會麵,倒是碰見了他和江照吃飯。她原本已經準備離開了,可是江照喝醉了,她終究還是忍不住露臉。好在,傅見西沒有追問,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夜已褪去了喧囂,車廂裡隻有江照沉重的呼吸,傅見西閉著眼假寐,安靜得像不存在。林音希麵對傅見西仍是有些不安與內疚,他不說話,她便也沒有搭腔,沉默地將車開到了星海彙。這裡安保嚴密,好在保安認得江照的車,也記得林音希是江照的女朋友,沒有多問,直接放她進門了。指紋鎖還有她的資料,她開了門,傅見西將江照扶到床上休息,她則轉身去了洗手間。結果她剛拿著熱水毛巾走進房間,江照已經醒了,坐在床上,目光有些迷茫,襯衫則扯開了一半,皺巴巴地掛在身上,手還在解扣。林音希對著這香豔的場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你是誰?怎麼在我家?”看樣子,他還沒醒,林音希放心地進了房間,拿著毛巾給他擦臉,手剛觸碰到他的皮膚,就被擋開:“林音希,我問你是誰,為什麼來我家,乾嗎不回答我?”知道她的名字,卻還問她是誰。林音希覺得好笑,抿著唇低頭按住他,他仍舊喋喋不休:“林音希,我問你是誰,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你來我家做什麼?”“你喝醉了。”她耐心地和醉鬼解釋,“我偶遇你了,和傅見西送你回家。”他瞪大著眼睛盯著她,也不阻撓她的動作,任由她給自己擦臉,眼睛卻眨也不眨,盯得她發毛,伸手將他的眼睛蓋住。他長長的睫毛掃過她的手心,有些發癢,她聽見他道:“你撒謊,明明就是偷偷跟著我。你總是這樣,什麼都不說,不告訴我,永遠都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後。我不喜歡你這樣,一點也不喜歡,因為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回頭望。你為什麼不走在我前麵?”林音希心裡一顫,他冰涼的手已經將她的手拉下,或許是喝醉了,他的眸子覆了一層薄薄的水汽。林音希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吻了上來。門口忽然傳來響動,林音希才想起傅見西還在,嚇了一跳。同時,她也想起了。他不能吻她,吻了她,她便不能聽到那些有關他名字的聲音。但到了這一刻,已經來不及了,他滾燙的柔軟的唇貼著她,整個身體朝她壓了過來。林音希瞬間清醒,卻被他壓製,用力地推了好幾下才推開他。沒想到江照順勢倒在床上,她定睛一看,才發現他睡著了。林音希又氣又惱,恨不得踹他一腳,可看著他安然的睡顏,終究舍不得。始作俑者安然入夢,林音希望著地上被打翻的水,又想起外麵的傅見西,內心如這地板,淩亂又狼藉。收拾好了地板,又幫江照蓋好被子,林音希正準備離開,轉過身他又將被子踢掉了。時間已入秋,雖然房間隻是開了一小扇窗,但星海彙臨江,江照公寓外正是江景,夜裡風大,他又喝了酒,一不小心便容易感冒。林音希隻好折返給他將被子蓋好,將被角掖好,他長腿一抬,被子又有一半掉到了地上。若不是他麵容安詳,呼吸沉穩,林音希真以為他在裝睡。她好不容易安置好了江照,出了房間,卻不見傅見西。她還在疑惑,陽台的門卻忽然被推開,傅見西從外麵走了進來,身上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煙味。原來,他是抽煙的。江照也抽煙,隻是煙癮並不重,隻在有煩心事和無聊時抽一抽。她卻從來沒見過傅見西抽煙,也未在他身上聞到過一絲煙味。“走吧。”他說。自開始懷疑江亞男後,自開始猜測江亞男或許與當年的綁架案有關後,林音希便無法坦然地麵對傅見西,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總怕自己會一不小心泄露出什麼情緒來。雖然,她知道,這樣對傅見西並不公平。兩人都沒有開車,星海彙地處江邊,能買得起星海彙的房子都是身價不菲的成功人士,基本都有車,這邊出租車稀少,需要走一段路才能打到車。樹園與傅見西的公寓分彆在不同方向,在星海彙門口,林音希與他告彆:“我往這邊走,你應該走那邊吧。”“很晚了,我送你。”“不用了,我一個人可以。”林音希認真道,“南澤治安很好的,你放心!我到家發個短信給你報平安就好。”若是往常,傅見西一定會堅持,但這一天他的內心紛擾,壓根沒有注意到時間,隻想快一點和她分開,便同意了,看著她背著包往遠處走。林音希對這一片並不熟,但可以確定的是,這裡的治安很好,隨處可見監控探頭,即便夜深,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伺機作案的人。她走了很長一段路,卻半輛出租車都沒見著,手機也沒電,想叫車都不方便。她有些後悔和傅見西分開走,讓他送送又如何,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打到車了。可若是和他一起走,她怕自己又忍不住要提起江亞男。林音希翻來覆去地胡思亂想,內心其實還是恐懼,路上基本沒什麼行人,隻有來去匆匆的車輛。她走了一段,忽然發現腳步聲不隻是自己的,細細一聽,還有另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她不敢回頭,隻能加快腳步,後麵的人也加快了腳步。隨即她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她內心一凜,也顧不上打草驚蛇,急忙跑了起來。若是遇到搶劫或尾隨的其實她並沒有那麼害怕,畢竟這是大馬路,隻要她不往暗處走,一直走在監控範圍中,至少不會那麼危險。但,後麵的人似乎是喝了酒,隔著這麼遠還聞到嗆人的酒味,對於酒鬼來說,壓根沒有任何理智可言。林音希背著包飛快地往前跑,可沒走幾步,便被人扯住了頭發,那是又高又壯的中年男人,猩紅著眼,一張口便是一股惡臭:“臭娘們,你要跑去哪?”“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快放開我。”但那男人似乎沒聽見似的,將另一隻手的酒瓶子扔了,玻璃在地上摔成碎片,他喘著粗氣自言自語:“你這個臭娘們,讓你瞧不起老子,你們都瞧不起老子。我讓你瞧不起老子,看我不劃花你的臉。”他說著,扯著林音希的頭發,要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林音希學過拳擊,她記得,第一課老師講的是:當遇到危險時,首先做的並不是驚聲尖叫,而是抓住最好的時機,襲擊對方的要害。趁著男人低頭撿玻璃,她抬起膝蓋,狠狠地朝他的要害撞去,隨即拳頭狠狠地撞擊在他的肚子上。男人應聲而倒,林音希拔腿便跑,可沒走幾步,又被扯住腳踝,她整個人重心不穩摔到了地麵。喝醉的人力氣是很大的,且是喝醉了又受到襲擊的男人,這會兒,他就像一頭瘋狂的野獸。林音希感覺到他踢在自己身上的拳腳並沒有動,她忍著疼痛,正準備趁他不注意時反抗,卻聽到了男人的一聲悶哼,隨即是拳頭與骨骼撞擊的聲音。林音希回過頭,便看見了與醉漢扭打在一起的傅見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