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變了的是你(1 / 1)

一輛黑色房車停在了不遠處,駕駛位的車窗開了一半,可以看到他的側臉。他坐在車裡,靜靜地從後視鏡裡觀望著曼君,回頭對身後的江照願說:“江律師,你先進去,我隨後就到。”江照願混血兒的五官在淡紫的妝容襯托下,更是美豔驚人,她拎著公文包,輕輕一笑:“那好,我在二樓休息室等你,做開庭準備。”他下車,大步走向群情激昂的記者。他撥開眾人,走到她麵前。他穿著那件藍白條紋襯衣,墨玉紐扣,她記得,這件衣服是她親手洗淨、疊好,放在衣櫥裡的。“阮律師,需要我幫助嗎?”他客客氣氣,居高臨下的口吻。她望著他,這個眉目乾淨的男人眼裡都是陌生。阮律師,這樣的稱呼從他口中說出來,頗有諷刺意味。記者們都拭目以待,把他們之間的每句對白都當作是追根究底的線索。她目光迎上他:“佟先生,謝謝你的好意,請你好好招待這些記者,我不想因為你而被他們糾纏。”“好,我站在這裡,就沒人會擋你阮律師的路。”他話音一落,各路記者自動後退,讓出一條道路。她牽著何喜嘉,堅定不移地往前走,不再看他。“你們不要再騷擾她,否則下午你們的總經理會接到投訴電話。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我不想和記者打交道。”他警告完畢,方才離開。他看著她的背影,儘管她偽裝得很好,他仍看出臨近預產期,她沉重的身體有多艱辛。他在她身後說:“你半個月沒見到黎回了,你就不想見見他嗎?”她不回頭,徑直走,說:“你媽以黎回要挾我,對此,我一忍再忍。等官司結束了,我自會想辦法維護我的探視權,不用你操心。你還是好好和你的江大律師想想今天上午的開庭吧。”“我們還沒有離婚,何來探視權?”“我贏了官司,你自然就會和我離婚。”“你這麼有信心你會贏?與我對簿公堂,看起來你很有成就感。”他說著,清冷的臉上掛著冷峻的笑意。這笑,是他在嘲笑自己,把他推向一敗塗地的,竟是自己深深愛著的女人。她轉身,憤然說:“佟卓堯,是你親手毀了我們的家,變了的是你!你不再是當初那個畫著漫畫、不沾銅臭的男人,你現在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商業大亨,你為了金錢利益,不擇手段,罔顧生命,我必須阻止你的計劃,我是不想你在金錢的欲海中越陷越深,你明白嗎?”“這是你的一麵之詞,你寧可相信外人,也不信我。變的是你,為了當赫赫有名的大律師,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他失望極了。曼君搖了搖頭說:“你永遠都不認為自己是錯的。我的當事人,她的丈夫死了,留下嗷嗷待哺的孩子,誰來給她一個公道。”“我給過她一筆錢……”她怒不可遏:“夠了!你有錢,我知道,我現在要的是你停止你的Y樓計劃,不要再害更多無辜的人了。”“隨你,我知道你有本事贏我。”他眼裡滿是揪心的痛。何喜嘉站在一旁,悄悄端詳著佟卓堯的臉,連她這個外人也看得出,他是多麼在乎曼君。“媽媽——”黎回的聲音從車窗裡傳來。曼君的心被牽動,忙朝車走去,車門打開,車上坐著的人,讓她大吃一驚。“舅媽,多多,你們怎麼在這裡?”她上車,朝何喜嘉說,“等我幾分鐘。”黎回定是太想念媽媽了,小手捏著她的耳朵,在她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下,委屈地說:“媽媽,奶奶說你不要我和爸爸了,隻要我一說要媽媽,奶奶就會生氣。”她心疼地打量著黎回,小家夥瘦了,眼睛有些紅腫,一想到兒子哭著要找媽媽,她就於心不忍,孩子,總是能觸動母親心中最柔軟之處。她說:“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媽媽工作很忙,等事情結束,媽媽要去醫院給你生小妹妹。”李多多一身棉麻素簡的衣褲,沒有化妝的臉顯得氣色很好,在麗江,定是過著安寧無憂的生活,這次來,想必是做說客的。果然,她開口就道:“曼君,你是不是傻了,你看你多大肚子了,還有一個來月就要生了,你竟然把孩子的爸爸給告了,好好生活不行嗎?你完全可以不去插手這件事。這幾年,你們經曆了多少才有今天,你不珍惜,反而摧毀。你放手吧,他會原諒你的。”舅媽也一臉風塵仆仆,說:“是啊,大老遠的,他把我和你的好朋友接來,就是想讓我們勸勸你,他承諾了,既往不咎,你還是他的妻子。不要出庭,聽舅媽一句,女人要什麼事業,有家庭才最重要。”“多多,舅媽,你們全錯了,我不是告佟卓堯,我是起訴佟氏集團。我既然答應了我的當事人接下這個官司,我就要公事公辦,是佟卓堯他自己大錯特錯,Y樓計劃必須停止,是他自己一步步錯成這樣。”她固執己見。“一孕傻三年,你現在是孕期,情緒不穩定很正常,如果你告訴我,是因為外麵傳得沸沸揚揚有關他和江照願的桃色新聞,你懷恨在心,采取看似正當手段還擊,那我還能理解。我無法理解的是,你以前為了他,什麼都願意犧牲,當初連馮伯文,你都……為何如今,你為了堅定你作為律師的正義立場,非要讓他難做。”李多多直言不諱,甚至連當初曼君為馮伯文做的事都提了起來。“我身為律師,我在做我應該做的事,無論那個人是誰,他做錯了事,就要為此承擔後果。馮伯文是我年少無知犯下的錯,我已為此付出代價。”她抬手腕看了下表,說,“還有一小時開庭,民事訴訟,你們不必過於緊張,他財力雄厚。”曼君轉過臉,看向車外,隻見何喜嘉正畢恭畢敬地在和佟卓堯說話,她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隻是莫名地不悅。“黎回,你要聽爸爸的話,媽媽要工作了,去多多阿姨的懷裡。”她把黎回交給多多。黎回小手抓著曼君胸前的圍巾,癟著小嘴快要哭出來:“媽媽,不要走,我要媽媽……”“來,讓多多阿姨抱抱。”多多抱著黎回,憂心忡忡地看著曼君。曼君從包裡拿出一些錢,遞到舅媽的手裡:“大老遠把舅媽折騰來,是我讓你操心了。這些錢拿著給妹妹買些衣服,小漁村的房子也拜托舅媽多幫著照看,也許我不久後會回去一趟。”舅媽推了幾下,還是接過了錢。她在黎回的臉蛋上親吻一下,把心一橫,快速開車門下車,關上車門前,聽到黎回哭喊著媽媽。那一刻,她心如刀割。是否自作自受、自斷幸福,都不考慮,她必須平複心緒,整理好待會兒開庭該作的陳述。他見她從車內出來,便問:“你還準備繼續打這場官司嗎?”“你以為你搬來的親友團就能讓我退縮嗎?佟卓堯,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們之間的問題所在,這就是我們最大的問題。喜嘉,我們該上庭了。”她對何喜嘉說,繞過他身邊,直背挺胸上台階,不再停留。他垂下了頭,儼然輸了。過去的“相看兩不厭”,此時竟成為狹路相逢。何喜嘉緊跟著曼君,伸手攙扶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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