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愛如捕風 恨如朝露(1 / 1)

第一章愛如捕風,恨如朝露{曼君,願此生與你終老溫柔,白雲不羨仙鄉。}在人潮湧動的春日街頭,她一身乾練從容的職業套裝,寬大飄逸的純白蠶絲圍巾在身前搖曳,遮掩了已孕八月的高隆腹部,步伐沉穩,麵容安靜得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她身後緊緊跟隨著助理何喜嘉。路過一家花店,店家正慢條斯理地從店內搬出花來,一大束含苞欲放的百合花,靜靜立在粗獷的高腰陶瓷器皿中。人未有期,花依舊如期而來。送花之人,再也不會費神來博她歡喜,對此,她以為,這是他的決定,他們各自立場不同,才會打破了預先的平衡和親密。她不會罷休,無論如何,這場官司,她都要贏。哪怕他恨她入骨,哪怕他們之間恩斷義絕。她是律師,她無法容忍自己深愛的人觸犯她的法律底線。噢,不,是過去深愛的人。《聖經》裡說:愛如捕風,恨如朝露。愛恨皆是彈指間。她不想再捕風捉影,朝露暮暉。傾瀉的春光下,她的發絲有動人的光澤,不要再繼續心灰意冷、黯然失色了,冬天該告彆。何喜嘉拎著文件包,手裡還拿著一個麵包大口吃著,因為第一次穿高跟鞋和A字裙,走路很不自然,居然走著走著鞋就掉了,隻好尷尬地單腳站著,低下頭,臉上浮起羞愧緊張的神色。她恰好回頭,看見了何喜嘉的窘迫。她慢慢蹲下身子,給何喜嘉拾起那隻掉落的高跟鞋,黑色的皮質,淺短的跟,她輕輕放在何喜嘉的左腳邊,伸出手扶著何喜嘉的胳膊。“對不起,師父,我什麼都做不好,要你處處幫我,你懷孕本來就很辛苦,可我連最簡單的事都做不好。”何喜嘉穿上鞋,小心翼翼地說。她看著何喜嘉,多像當年初出茅廬的自己,懷揣著太多的夢想和對律師這個行業的敬畏,一頭紮入法律的世界,豪情壯舉,要維護世界法紀,維護公序良俗。一晃,這些年過去了,當初的那個自己早已不見,不過她終不忘初心。“能夠一畢業就進入正清律師事務所,已經證明了你的出類拔萃,而你是我從二十個新人中挑中的徒弟,你就更要有信心,今天這場官司非常重要,也是我們師徒第一次合作,你要鎮定,我們的對手非同一般。快吃吧,吃飽了信心會十足。”她和善的笑容,讓何喜嘉無法把這樣的阮曼君和外界傳言中鐵麵無私的大律師聯係到一起。何喜嘉鼓起勇氣,問了一個思慮了許久、遲遲沒有勇氣提及的事:“師父,我們真的必須贏這場官司嗎?這官司的輸贏關係到佟氏集團下半年整個運營,若我們贏了,可能明天佟氏的股票就會狂跌,我身邊的朋友也有佟氏的股迷,大家都在關心這場官司。”“那你,是希望我們贏,還是希望我們輸?”她淺笑,露出潔淨整齊的牙齒。而她心裡反複告誡自己:阮曼君,忠於你的職責、你的初心,你要全力以赴贏這場官司,本來該輸的就是他,你不能牽扯私情。何喜嘉矛盾地說:“我既想我們贏,又想我們輸。我們若贏了江律師,就為我們的當事人爭取到了合法權益,而且我們還能揚眉吐氣。江律師她對師父你的態度實在囂張,我們整個正清律師事務所,隻有她不把師父放在眼裡。可若是我們贏了,就意味著徹底得罪了佟少,那往後……”她打斷何喜嘉的話,說:“你這樣的觀點和立場,若不改,以後很難成為一個優秀的律師。首先,作為律師,你在開庭的當日,竟然對於自己的立場還混淆不清;其次,公報私仇是律師的大忌,江律師有她的過人之處,連主任和程肅清律師都敬她三分,你我更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或許,她自己的心緒已亂,才會對何喜嘉有所指責。“師父說得對,我謹記。”何喜嘉乖巧地點頭。“前麵就要到法院了,會有大批的媒體記者。你跟著我,不要慌亂,第一次開庭,你就麵對這個全上海都關注的官司,緊張很正常,有我在,放鬆些,深呼吸。”她拍拍何喜嘉的肩膀。何喜嘉深深呼吸,娃娃臉顯得稚嫩,看起來涉世未深。在距離法院大樓還有十餘米的地方,就有眼尖的記者發現了她。一時間,各路人馬包抄而來,將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她一隻手竭力護著腹部,一隻手緊握著何喜嘉的手。“阮律師,你即將臨盆,為何還要接手這個官司,並且被告還是佟氏集團。我們都知道佟氏總裁佟卓堯和你是夫妻關係,請你解釋一下,這是炒作,還是你們裡應外合,或意味著你們的夫妻關係走到了儘頭。”記者的語速極快,幾秒鐘就闡述完畢,幾乎將話筒伸到了她的臉上。“對不起,在官司還沒有定論之前,我無可奉告,請讓一讓。”她淡漠應對。“你們現在是分居狀態,會打算離婚嗎?孩子的撫養權你會爭取嗎?現在外界盛傳佟少和江照願的緋聞,你對此持什麼態度?”娛樂八卦記者湊了過來。財經記者擠了進來,搶占話語權:“今天官司的輸贏,將直接決定佟氏集團明天的股市走向,這次佟氏若輸了,整個集團將遭遇金融危機和信任危機,預計集團利益倒退兩年。阮律師應該會預料到這個局麵,請問你是否勝券在握,好讓我們的股民有所準備。”她聽在耳裡,隻覺嗡嗡亂成一片。在記者們爭搶間,不知誰撞了一下她的肚子,她強撐著,有些吃力。何喜嘉挺身而出,大叫著:“你們都閃開,沒看見我師父是孕婦啊,出了事,你們哪一個負得了責!”隱約間,一個聲音冷笑道:“有什麼好壓人的,還以為自己是原來那個風光無限的佟太太啊,官司之後,就成為佟家的棄婦了,沒有了佟卓堯,你阮曼君什麼都不是!我們這些記者也看不起你這種薄情寡義的女人。”很快,諸多附和的聲音,都是在斥責她的無情無義。法與情,她選擇了法,就做好了應對這罵名的心理準備。她靜默著,在擁擠的鏡頭和話筒中,努力想找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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