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會支持他的。”我說。“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前幾天我就打電話給他催他回上海,不過我沒有提媽媽的病情,他堅持不回上海,卻也幾次打電話詢問公司狀況,我想他是放心不下你們母子。曼君啊,你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卓堯和你,真的可以在那個小漁村待一輩子嗎,他不是平凡的男人,你懂嗎?這個公司,我們替他撐不了多久的,還是要他來接手的。”佟佩卉語重心長,循循善誘。“我知道了,我支持他,也尊重他的決定,你放心,我全都懂。”我說著我懂,可是,我真的懂嗎,就算懂,我心甘情願嗎?我把電話遞與正拿著奶瓶給小黎回喂奶的卓堯,我鑽進衛生間,想要用冷水衝洗臉,好叫自己悲傷得不那麼明顯,這一年來,我最擔心的總是來了。我看到那支咖啡味的牙膏,還有一支榴蓮味的牙膏,是卓堯在我送他咖啡味的牙膏之後,開車找了半天才買來的榴蓮味牙膏。“你送我咖啡味的牙膏,那我送你榴蓮味的牙膏,喜歡不。”他問。“我是喜歡吃榴蓮,可是哪有人會偏執到用榴蓮味牙膏,你想想,我每次吃過榴蓮都要刷牙,用這個牙膏,我豈不是滿嘴榴蓮味,你不喜歡榴蓮啊。”我說。他抱著我,端詳著那支榴蓮味牙膏說:“你每次吃過榴蓮都要我親你,我故意假裝被你追得在客廳跑,可是最後,我還不是照樣很享受地吻了你。”那一幕,好像就在剛剛,我一手沾滿剃須泡沫一手握著剃須刀給他刮胡子,有次不小心劃破了一條刀痕,血滲了出來,我就不敢再給他刮胡子,他卻拿著剃須刀追著我跑要我給他刮,他說佟太太是誰呢,就是那個給我刮胡子刮到了臉但我還是很享受她給我刮胡子的滋味的女人。我們都愛用享受一詞來形容彼此相愛的味道。他說喜歡看我給他刮胡子時,那緊張蹙眉的樣子。他會鬨著用嘴在我臉上一蹭,弄得我也一臉泡沫。我握著兩隻牙膏,出了神的微笑。“曼君,在想什麼?”他走到衛生間門口,從我身後抱著我,望著鏡子裡說:“我們越來越有夫妻相,你看看,你跟著我越來越漂亮了。”我看著鏡子裡的他說:“你就會欺負我,小黎回呢?”“小家夥吃飽了就睡了,我放嬰兒床裡,蓋好了被子。”他拉著我的右手,端詳我的手心說:“老婆,我們雇一個保姆吧,你一個人帶孩子太辛苦。”“我哪有那麼嬌氣啊,不需要什麼保姆,不過我可以打電話給多多,看她忙什麼,有空的話她倒可以來陪陪我。”我說著,問他:“你媽媽病情好轉一點,你就彆過於擔心。”他一怔,認真地說:“是我媽,也是你媽,這次我去,會好好和她談談,如果她身體允許的話。聽到她轉危為安的消息,我輕鬆了好多。對了,我二姐和你說什麼的,我聽到我的好太太說會支持我,老婆,先謝謝你。”他說著,在我左臉頰上深深一吻。我轉過身,見他襯衣領有根長發,我捏起那根頭發,看見自己的頭發沾在他的襯衣上,我有種很驕傲的感覺,這個男人是我的,如他所說,我們越來越有夫妻相,他的眉眼有我的影子,連笑起來嘴型都很像。“卓堯,你做什麼,我都跟定你了,做你堅強的後盾,無論發生什麼事,你記得,我在等你,也在陪你度過,你有我。”我給他最堅固的力量。“好,我隻是擔心你照顧不好自己,我在那邊,每天都給你打電話,儘快回到你身邊。”他說。“那以後的我們,還會像從前一樣快樂嗎?”我問。“會啊,不過如果我的畫稿簽不出去,你可能要跟著我受窮,你的鑽戒,香水,祖母綠,我都拿去寄賣行當掉,你願意不。”他抿著嘴唇,逗我。“當掉唄,反正你不要把你自己給當掉就好,你是我最值錢的了。”我說。“如果我重新接管公司的話,我可以讓你和孩子過上富足的生活,你想要名車,名表,珠寶,我都可以給你。曼君,隻要你一句話,我願意為你和孩子做。”他說。我心一震,問:“你想接管公司?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做商人嗎,你喜歡畫漫畫的啊。卓堯,不要給我那些奢侈的東西,對我來說,最奢侈最昂貴最無價的,是和你在一起,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他忙撫慰我,說:“看你緊張的,我隻是擔心畫稿簽不出去,我怎麼可能讓我的女人和孩子跟我受苦,你是了解我的。”“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身上還有一些積蓄,我還可以出去上班,普通的夫妻不都是這麼過日子的嗎。”我說,不過我自己的心在動搖,為了他,這個曾錦衣玉食的男人,我動搖了。“我聽見你給宋太太打電話,你說宋太太很有福氣,你很羨慕她的生活。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聽你打電話,隻是我也想給你,我的佟太太,給你最好的福氣和令人羨慕的生活。”他說。天啊,難怪他生我的氣,原來是這句話被他聽到,難怪那晚睡夢中聽到他自責說不該為一句話生我的氣。“卓堯,你誤會了,我隻是敷衍一下宋太太。他老公是做活性炭生意的,和你之前的企業比,是螞蟻和大象的差距,我不是沒當過有錢人的太太,我可目光不短淺。”我說著,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小口,表示我受到了委屈。“乖——”他摸摸我的頭。“你就真那麼相信我,不怕哪天我愛慕虛榮要穿貂皮要去澳洲要錢要地位?”我作勢問他。“我的女人,會是那樣的嗎?”他揚眉反問。我從他懷裡逃到客廳,雙手叉腰裝出潑婦的樣子說:“你要是不快點回來,我就跟個煤炭老板跑到山西去穿金戴銀,做彆人的情婦。”“你敢,恐怕我一生氣,會炸平所有的煤礦。”他霸道地說。“你姓原嗎?”我問。“袁正銘才姓袁,我姓佟,你也姓佟。”他答。“你不是叫原子彈嗎,不然你怎麼有本事炸平所有煤礦呢,哈哈。”我為我的小聰明取笑他。他的心情稍轉好了,爽朗地笑了,這樣讓我也不那麼過於憂心了,好在他母親病情控製住了,隻要沒有生命危險,好好治療,病情穩定無大礙,他就可以回來了。老天保佑,讓所有的不順都轉順,否則,我真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卓堯,是我令他和家人分散,事業頹敗,再不好轉,我該怎麼說服自己繼續過這樣的生活,走自以為的世外桃源般愛情路。卓堯,你是否屬於這個小漁村呢。那是我度過的最漫長一夜,天亮就要分離,我想上海那邊的情況也許不僅僅是卓堯母親生病這麼簡單,他回去,還有彆的任務。“小漫畫,如果你不想我走,我可以不走。”他的聲音。“那個人是你的媽媽,我不能自私地阻攔一位母親想見兒子的心願,我也是一個兒子的媽媽。”我說。我們依偎在一起回憶我們在上海的那段日子,都很有默契的隻提歡聚的記憶,他說我在麥當勞送外賣的時候,他經常在去公司之前就去麥當勞對麵的健身會所,通常會包下整個會所,他就靜靜坐在靠窗戶的位置看我,他不想任何人打擾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