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程一恒(1 / 1)

迷迷糊糊中,有個氣味很好聞的穿白大褂的人抱起了她,在醫院保安的幫助下,帶著她脫離了重重包圍。她隱隱約約聽到那對凶狠的夫妻大喊:“程一恒,你……怎麼能幫她?!”路嘉醒來時,病房裡還是沒有其他人。過了一會兒,之前見過的那個程醫生推開病房門,走了進來。路嘉揉了揉自己發痛的額頭,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病服已經被換了一套,頭發也被洗過了,但她還是能隱隱約約聞到雞湯的味道。“剛剛打你的,是華庭的爸爸媽媽。今天華庭的遺體從醫院運到殯儀館去火化,上午剛剛結束了告彆儀式。”路嘉的腦子裡空蕩蕩的,卻有一道光突然閃過。她揉著太陽穴,一臉狐疑地看著他:“你為什麼知道華庭的名字?”正在整理醫療器具的程一恒後背僵硬了一下:“你們車禍的新聞鬨得很大,我自然知道她的身份和名字,說來很巧,我還看過你們的比賽。”路嘉聽完,思考了一會兒。她的背後墊著枕頭,醒來之後,一切太過混亂了,她還沒有時間好好捋一捋事情的整個經過。華庭死了。在那場車禍裡。排除她腦子被撞壞和記憶被刪改的原因,她可以確定,自己在撞到路障後,額頭被磕出了血,模糊了視線,但她在暈過去前,有十幾秒的清醒時間。她清晰地記得,那時,華庭在她的麵前,速度慢了下來。她甚至還模糊地記得,華庭下了車,來查看了她的情況……當然,這都是模糊的記憶,她不能肯定。警察說,華庭是衝過護欄摔下山崖,從而車毀人亡的,路嘉不信。出事的前一天,華庭來約她比賽時,她是一點兒也不想答應的。第二天就要比賽,前一天晚上,車手一般不會參加太多活動,而是選擇保存體力,便於第二天發揮,偏偏華庭在那個時候找上她。華庭找上她時,她的第一想法是,華庭想用這種戰術耗掉她的體力。在賽車這件事上,有些自負的路嘉全然不在意這種小心思,加上華庭說無論如何也想跟她比一場,她隻好舍命陪君子。沒想到,她還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在比賽開始前,華庭有意無意地跟路嘉說起,她可能要退役了。路嘉很納悶,華庭正值職業巔峰時期,為什麼要急流勇退?難道是華庭的狀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下滑,想給粉絲留下最美好的回憶?路嘉沒有去深究,滿腦子隻有比賽。贏得比賽,她就可以飛去歐洲跟閔璐會合,來個歐洲五國深度遊。現在彆說歐洲,她連A市都出不了,不對,X醫院都出不了。其實,她現在想起來,華庭那天晚上的狀態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華庭看她的眼神裡,總隱隱約約泛著淚光,她想,華庭可能是迎風流淚。她沒有想太多,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在路嘉思考時,程一恒又說起截腿的事情:“我們主任的意見就是截……”“不截。”路嘉的思緒被“截肢”二字拉回,比起弄清楚華庭車禍死亡的真相,現在最緊要的是保住她的腿,她暴躁地打斷程一恒的話,“你想辦法把我的腿保下來,能不能騎車這點不用你管。”醫生見慣了呼天搶地砸東西的病人,沒見過這麼理智卻比無理取鬨還讓人頭疼的病人。“其實,不是不能動手術,但是很難,風險很高。如果你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考慮出國,但你的腿可能等不到出國就壞死了。”“我願意承擔風險,動手術吧。”路嘉輕描淡寫地答道。“主任的意見還是截肢……”程一恒還在堅持。路嘉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瞪了一眼程一恒。她已經表達清楚了自己的意見,不想再聽到彆人囉唆。看到她不耐煩的樣子,程一恒又說:“或許我可以試試,如果你不介意我隻是實習醫生的話。”路嘉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猶豫。一個實習醫生,真的可以嗎?“為什麼你們的主任醫生不給我做手術?”“主任馬上到退休的年紀了,最近正在評名譽院長,口碑很重要。”程一恒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意思就是,主任醫生不願意承擔風險。“所以這個風險由你承擔,對嗎?還是說,你願意主動承擔這個風險?”程一恒一言不發地看著路嘉,掏出筆在本子上記了什麼:“你這麼理解也可以。”路嘉還想問點兒什麼,程一恒卻被護士叫走了。因為一點兒好奇心,路嘉拄著醫院給她配的拐杖出去溜達,打聽到程一恒是以最好的成績從華西畢業的骨科學生,這讓她稍稍放心了一點兒。她又問了一圈兒,得知程一恒在X醫院的實習生當中,實力是數一數二的,參加過很多場大型手術,主刀的經驗儘管不多,但口碑不錯,大家覺得他的實力與運氣並存。但是,對於她的這場手術來說,程一恒作為實習醫生,做這種事情其實是很冒險的,幾乎在賭他的前程。其實,路嘉倒不是很關心這種生死攸關的手術是由一個初出茅廬的實習醫生還是經驗無數的資深醫生來為她做。在這種事情上,她還是信奉那句話: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路嘉打聽結束,路過程一恒的科室,看到他掛在衣架上濕漉漉一片的白大褂,走近了,聞到雞湯的味道。她突然反應過來,那個白大褂醫生原來是他,他幫了她。“咚咚咚。”路嘉敲了三下程一恒辦公室的門。正在寫字的程一恒抬起頭來看著她,露出禮貌的微笑:“路小姐,你有什麼事嗎?”“程醫生,我聽說你是這個醫院裡最有前途的實習醫生,”路嘉看著程一恒的胸牌,說,“我希望你能保住我的腿,也能保住你的前程。”程一恒笑了笑:“重要的不是我的前程,是路小姐的腿。我會儘力的。”路嘉搖頭:“不是儘力,是必須。如果我殘了,你下半輩子也不會好過。”手術定在三天後進行。這樣的手術,程一恒是第一次做。骨科的主任醫生,也就是教授,答應在一旁觀摩指導,如果遇到臨時事故,可以出手搭救一把。路嘉對手術方案沒有異議。病人最愛問手術成功的概率,路嘉壓根就沒想起來過問。對她而言,不是百分之百,就等於零。動手術前,醫院提出,要程一恒跟路嘉簽免責協議,兩人都沒同意。人家一個實習醫生願意為她賭上前途就不容易了,不必真的拿一紙協議去威脅他,徒增壓力,她是這樣想的。可是程一恒在得知她也沒有簽協議的時候,急匆匆地跑來病房:“路小姐,聽說你沒簽免責協議?!”“對啊。”路嘉吃著水果,看著F1賽車的直播,毫不在意地說。“我個人建議,你還是簽一下,萬一出了事故,你要求賠付的話,會容易一些……”“沒有萬一。”路嘉打斷他,“你去忙吧,程醫生,不用勸我簽這個免責協議了,我不會簽的。”“那……”程一恒問,“你的家人呢?你是不是要通知他們一聲,跟他們討論一下再決定?”“我是個孤兒。”路嘉放下手中的橘子,“十四歲那年,我父母出車禍去世了。”“那還有沒有其他……”“沒有。”路嘉有些不耐煩了,“程醫生,你趕緊走吧,彆打擾我看比賽。你好好準備手術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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