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秘和隱秘(1 / 1)

洗魂者 酥脆 1946 字 2天前

那晚蘇燦一直閉著眼睛,卻其實並沒有睡著,身體的感官和耳朵一樣,在黑夜裡機警的豎著。所以她聽見了沈傾睡得迷迷糊糊下了床,半睡半醒地踩著她的拖鞋走進了衛生間。沈傾的手往牆上摸了摸,卻沒有找到開關,索性放棄,踩著窗外的月光往廁所裡走。隻走了有幾步吧,她就聽到了沈傾的尖叫。隻有一聲,尖銳又短促,一下子就被截斷了,應該是被人飛快地捂住嘴巴,她能聽見從嗓子眼裡發出的“嗚嗚”聲。接著便是劇烈的撲騰聲,像是有人被摁住了頭,一下下地往水裡紮。有幾聲沉悶的“救命”伴著嗆咳聲,在漆黑的衛生間裡響起,很快又不見了。指甲剮蹭到瓷磚,發出吱吱的聲音,又刺耳又尖銳。恍惚中,她好像聽見沈傾淒厲地叫了一聲:“阿燦呐……”大概是過了幾分鐘,又或者隻是幾秒鐘,一切聲響都不見了,靜得出奇。她終於按捺不住,悄悄從床上坐起,赤腳下床,一步一步地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她就趴在門框上,隻露出一點點頭,慢慢地往裡看--沈傾跪坐在浴缸邊上,頭搭在浴缸邊,充血凸起的眼眶正對著她。男人的手正放在沈傾的嘴旁,詭異的一上一下,她看了好久才終於看懂,男人手裡捏著一根針,正一針一一針,仔仔細細地縫上了沈傾的嘴。她驚恐地睜大眼睛,一聲尖叫就要衝口而出,男人卻在此時回過了頭,衝她溫柔一笑。然後他豎起一根血淋淋的手指,貼在了嘴唇上,說:“噓……”畫麵定格在男人扭曲詭異的笑臉上,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深深的寒意。蘇燦早已經淚流滿麵,旁邊的沈傾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她終於看懂了她眼中的善意和關心,可惜已經太晚了。沈傾被封在浴缸下麵狹窄的水泥框架裡,她是那樣愛美的姑娘,卻終日躺在在暗無天日的水泥地上,以那樣醜陋的姿勢蜷縮著。沒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鄰居那個在超市收銀的女人隻會羨慕地說道:“蘇小姐,你丈夫對你真好,專門給你換了個這麼大的浴缸,我家那個啊,洗澡多洗一會都會嫌浪費水!”是在某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她戴著齊耳的假發,穿著長碎花裙,笑起來是酷似沈傾的弧度。男人卻在對麵滿含著笑意說道:“你一直呆在家裡會不會太悶了,不然跟著鄰居那個女人學學做菜?她家的菜香味,老是飄到我們家來。”哦。她想,這世上沒有了沈傾,她又要開始比不上另一個女人了。如果這樣的話,沈傾,曾經她那個最好的朋友沈傾,死得多冤啊。男人走後,她站在衛生間裡盯著鏡子長久地看,看她的眉眼,看她的神情,突然間就有一道閃電在腦海中炸開。沈傾沒有消失啊,鏡子裡的這個女人,不就是沈傾麼?那天之後她終於想通了,像是做了一場夢,大夢初醒。可惜她篤定自己醒了,人們卻說她瘋了。她一直瘋到現在,終於牽住了沈傾的手。電視上的影像變得越來越模糊,整棟房子像是籠罩在了一片水霧中,朦朧的波光中,兩個笑靨如花的身影慢慢變淡,直至化成兩滴晶瑩的水滴,化在水霧中不見了。像是觀看了一部跌宕起伏的電視劇,片尾曲還沒唱就結束了,讓人無端惆悵。阿玉盯著已經空無一人的沙發看了半晌,不由歎了口氣:“這男的,這不就是pua麼?”所有人都表示沒有聽懂。“網絡潮人”阿玉解釋道:“簡單來說呢,就是用最渣的嘴,說最好聽的話,並且利用不斷貶低對方,來達到控製的目的,這男的是誰?”韓間皺著眉:“還能是誰,蘇燦的老公,何文謙。他簡直是我見過最變態的變態了。”烏鴉現在一點也不關心何文謙的變態程度,他隻關心一個問題:“那個,女鬼……不是,蘇燦和沈傾也走了,咱能從這鬼故事裡出去了吧?”韓間習慣性地去看桑榆,發現對方正在盯著地麵發呆。韓間用他聰明的大腦思考了三秒,就明白了:對方一定是看見人家的閨蜜友情,想起自己活了千年連個朋友都沒有,所以傷心了。彆說,大佬一傷感起來,還怪惹人疼的。當然這取決於顏值,剛才看故事的時候烏鴉也有點傷感,搭配著他那張油膩膩的臉,猛一看有點惡心。韓間不由地就放緩聲音:“桑榆,這迷魂也走了,迷境也該破了,我們應該能出去了吧?”烏鴉等不及,已經屁顛屁顛跑試著推大門了。桑榆慢慢直起身子,看著韓間:“我給你講個笑話怎麼樣?”看來是能出去了,心情都好到要將笑話了。韓間看著烏鴉伸手,開心地用力一推:“好呀好呀,什麼笑話。”“哐當”一聲響,烏鴉已經痛苦地抱住了自己:“臥槽,誰他麼在牆上畫了扇門?!”桑榆說:“事情還沒完呢就想著出去了,真是個笑話。”“……”阿玉站起身來,想去扶一扶自己的老板,剛站起身來又跌坐了回去,驚恐地指著地麵。“地,地板磚怎麼變成這樣了?”原本光潔鋥亮的瓷磚地,變成了老式的紅磚,磚塊之間的縫隙裡,藏著數不清的汙垢桑榆四下打量,最醒目的是一張七八十年代家家戶戶都有的八仙桌,角落裡放著幾寸寬的方凳,原本放著大屏電視的地方,正端正的放著一台黑黢黢的收音機。看來她想得沒錯,蘇燦並不是那個迷魂,或者說,並不是唯一一個迷魂。韓間一幅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怎麼可能,這一個迷境裡,難道還能有多個迷魂?這不就跟一個人身體裡,住了很多靈魂一樣麼,這根本不可能啊!”桑榆斜他一眼,心想這要是不可能,那精神病院裡就不會人滿為患了。她臉上沒好氣,邊站起來四處打量,嘴上還得負責給這不肖子孫上課:“嚴格來說,一個迷境裡隻可能有一個迷魂,但如果這個迷境裡麵出現的幻影帶著極大的怨氣的話,迷境就會出現短暫的分層現象。”但不管再怎麼分層,想要破了這迷境,必須找到真正的迷魂。蘇燦的出現,頂多算得上是道開胃小菜。見對方還是懵懵懂懂的蠢樣子,桑榆覺得找地府印刷“洗魂者初級知識手冊”這件事迫在眉睫,必須提上日程了。“簡單來說就是,算了……你就當它是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吧。”韓間:“……”這突如其來的禪意是什麼鬼?他剛想再問,屋裡傳來的一陣“嘻嘻”的笑聲。坐在沙發上捂腦袋的烏鴉,旁邊的阿玉,和傻站著的韓間,都一臉驚恐地看著桑榆。桑榆麵癱著臉:“看我乾什麼,不是我笑的。”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四個人都在這,究竟是誰在笑?!房子的結構早已悄悄發生了變化,那種老式的居民房,不存在餐廳還是客廳的概念,隻是空出長方形的地方做日常生活用,兩邊分彆一間臥室,最邊上是衛生間和廚房。從他們所在的位置看過去,正對著一間臥室。一扇斑駁的木門半開半闔著,閃露了狹窄的一條門縫。那陣“嘻嘻”的笑聲仍在不間斷的響起。桑榆放輕步子走過去,猛地一把推開了門,正對門的床頭上,正坐在一個麵色慘白的孩子,對著他們咧著嘴巴笑!阿玉“媽呀”一聲捂住了眼睛。桑榆也是一驚,隨即就反應過來,那不是真人,是一隻洋娃娃。地攤上隨處可見的那種,粗製濫造的假娃娃。煞白的臉,烏黑沒有眼白的眼珠子,猩紅的嘴唇,裡麵帶有小小的錄音裝置,會發出機械的聲音。那些給孩子買這種玩具的家長是怎麼想得她不知道,但第一個設計出來這東西的人,估計童年並沒有很美好。隨著桑榆大力的推開門,床上洋娃娃的笑聲戛然而止,停頓了約有三秒鐘後,洋娃娃突然發出了尖利的叫聲:“媽媽……嘻嘻……媽媽……”停頓三秒,又開始叫。韓間作為一個頂級聲控,當時就有點撐不住勁了:怎麼能有人把世界上這麼可愛的兩個字,喊得這麼恐怖!烏鴉不知是該捂自己暈乎乎的頭,還是捂耳朵,一時倒有了點手忙腳亂的意思。“這聲音太詭異了吧,叫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點恐怖啊!”桑榆倒是沒什麼大反應,她隻是含蓄地露出了點疑惑的表情,說:“這個東西,是不是要有人不停地按,它才會不停地響啊。”頓三秒,按一下,響一會。再頓、再按、再響。大約是這麼個流程吧?小夥伴們:“……?!”拜托大佬,不要用最輕鬆的表情,講最恐怖的事情好麼?話音剛落,床上的洋娃娃突然詐屍一樣高高彈起,像顆魚雷一樣竄了過來。就像是有隻看不見的手,把它高高舉起,然後擲了過來。桑榆劈手接過,一把卡住了洋娃娃棉絮做成的脖子,像勒住了一隻垂死的雞。她嗤笑一聲:“小孩子打架麼,打不過就扔東西?”沒人響應她,英雄好寂寞。桑榆看了看手中被卡住脖子的洋娃娃,四處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開關,饒有興趣地伸手按。“媽媽……嘻嘻……媽媽……”韓間捂著耳朵,原本想說“你彆再讓它喊媽了”,沒承想一激動,喊成了“媽你彆再讓它喊了”。原本驚恐的氣氛裡又摻雜了一絲尷尬,後麵烏鴉和阿玉一直在忍笑,桑榆淡淡地瞥他一眼,極其認真地說道:“喊媽不行,差輩了,你應該喊我祖奶奶。”韓間:“……”他正想著該怎麼反駁才能贏回這一局,隻聽桑榆納悶地“咦”了一聲。一般桑榆“咦”一聲,肯定就是有非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上一個讓韓間這麼篤定的人,還是那個出場自帶背景音樂的男人,喬峰。果然,他聽見桑榆說:“那個年代賣得洋娃娃,都不會喊爸爸嗎?”這算什麼爛問題?韓間沒好氣地答道:“怎麼可能,哪個年代的孩子也得有爸爸,洋娃娃自然也會喊爸爸了。”對啊,為什麼桑榆手中的這個洋娃娃,隻會喊媽媽呢?這是迷境,所有的事物都反映了迷魂的一部分潛意識,所以在這個迷魂的意識裡,最起碼爸爸的角色是缺失的,或者是,可有可無的。韓間覺得自己真聰明,但也並沒有什麼用,這對解開迷境有什麼影響嗎?桑榆已經站到了一扇破舊的衣櫥前麵,正準備拉開櫥門:“哦,沒什麼用,我就是單純好奇一下。”韓間看著她的側影,很荒謬地升起一個念頭:哦,這個磨人的小妖精。這麼一想自己先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忙搖了搖頭。身後烏鴉把頭湊過來,震驚地說道:“難以置信是吧?我也覺得難以置信。這也太……”韓間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對方一臉界於便秘和隱秘之間的複雜表情,很難參透。他又轉頭去看桑榆,一看不得了:“哎??”桑榆手裡舉著一團絲絲縷縷的東西,問他:“這應該是……”韓間臉上也出現了界於便秘和隱秘之間的複雜表情。“如果你右手裡舉著的不是彩色的蚊帳的話,那應該就是五顏六色的絲襪。”頓了頓,乾笑道:“如果你左手上拿著的不是破布的話,我傾向於它可能是……情趣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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