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瞬間安靜下來,三個人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剛才他們的重點一直落在碎了的酒杯上,加上新娘和新郎一直背對著屏幕站著,所以沒人注意到這對存在感很弱的新人,桑榆一說完之後,才發現真的是很像。新娘穿得是大紅色的秀禾服,短發女人穿得是粉色的伴娘服,除了顏色以外,兩件衣服的款式大致相同。新娘也是短發,用一隻鳳凰樣的發卡彆在了耳後。短發女人俯身遞給新娘酒杯,新娘抬頭去接,鏡頭在這裡定格了幾秒鐘,兩個人的側臉幾乎一模一樣,就連下巴處的一點紅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韓間瞪著他好看的丹鳳眼:“難不成是,雙胞胎?”阿玉從女人的專業角度分析:“或許是,這倆人一起微調過?現在不是流行那句話嘛,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一起找個好醫生。現在都是流水線整容,猛一看都長得差不多。”烏鴉作為資深受害人士,表示讚同:“太對了,所以我給我每一個女朋友都詳細編上了序號,不然等下次見麵,完全分不清誰是誰。你看你們女人,給我們男人帶來了多大的困擾。”阿玉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你說你自己,可彆帶上我啊。”韓間看一眼桑榆。桑榆懶得理他,站起身來分配任務:“天也不早了,大家分開來找這個“口”吧。”剛才趁著三個人聊天發抖的機會,她站在客廳裡仔細觀察了一下一樓的布局:除去左手邊的餐廳和廚房,往裡走是對著的兩間臥室,樓梯拐角處還有一間小臥室,對麵是廁所。三間臥室加一間廁所,四個人剛剛好。韓間表示不同意:“分開來找太危險了,這裡能應付的人就你…和我,萬一出點什麼緊急情況呢?”桑榆有點想笑,主要是他說這話也不怕咬著舌頭。“那你說怎麼辦?”韓間雖然很想求抱大腿,但終於還是礙於麵子,做出了自認為很妥善的安排:“這樣吧,我們兩個人一組找,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我……嗯,我和烏鴉一組吧,你們倆女的一組,行不行?”大概以前韓間給人的安全感著實不高,所以烏鴉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咱就不能都在一起嗎?這麼大的房子分頭行動,多瘮得慌啊。”看彆人都沒什麼反應,他又往回找補了兩句:“我倒不是害怕啊,主要是我覺得吧,人太少了,它就那麼點孤單,還有那麼點寂寞。”韓間毫不留情地推了他一把:“你可拉倒吧,就這鬼屋,說不定門後有人,廁所有人,床底下也有人,到處都是人,你寂寞個屁。”他推著烏鴉往前走,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頭看向桑榆:“你小心點啊。有什麼情況隨時喊我們,我們就在隔壁。”桑榆這次是真笑了,她說:“你在說什麼胡話。”旁邊阿玉“噗嗤”笑出聲來,韓間訕訕地走掉了。桑榆轉身往右手邊最近的臥室走去,這看起來應該是客臥,原木色的榻榻米連著小飄窗,床頭放著一張不大不小的化妝台,奇怪的是上麵光禿禿的,並沒有鏡子,對麵是一扇推拉門的衣櫥。桑榆拉開衣櫥看了看,裡麵都是些男士衣服,兩套西裝,幾件深藍淺藍或者白色的襯衣。她又伸手去推另一扇門,剛推開一條縫,就聽見後麵阿玉短促地尖叫了一聲,聲音有點突兀,自己又迅速捂住了嘴。桑榆瞳孔猛地一縮,直接把櫥門完全推開。衣櫥裡高高懸掛著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上麵竟支棱著一頂栗色的假發,看起來酷似一個穿大紅連衣裙的女人正懸空站在衣櫥裡。阿玉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嚇死我了,這人有病吧,哪有人在自己家裡這樣放假發的。”桑榆倒是覺得這頂假發本身就很怪異:“對你們現代人來說,什麼情況下會買假發,頭發掉光了?”阿玉覺得她這話問的,就跟她不是現代人似的,但她沒敢說出來,隻回答道:“也不一定吧,有些女人比較愛美,又不能真的隨時換發型,就會買假發戴著玩。”阿玉大著膽子湊上前仔細看了看:“不過,這個假發的樣式和顏色,怎麼有點眼熟呢?”桑榆轉身去翻看化妝台,抽屜拉開,裡麵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身高體型差不多的兩個女孩子,但一個長發一個短發,麵貌也大不相同,正對著鏡頭笑得一臉燦爛。桑榆把照片遞給阿玉,淡淡地說道:“剛才看的婚禮錄像上,新娘和伴娘都是這個發型。”阿玉忍不住尖叫出聲:“天哪!這也太變態了吧?”隔壁屋裡應該是聽見了動靜,韓間和烏鴉邊問著“出什麼事了”,邊加足馬力跑了過來,跑得比剛才磨磨唧唧進屋的時候可快多了。桑榆看一眼韓間,對方正裝模作樣地對阿玉噓寒問暖:“哎呀沒事吧?行吧行吧,我們在這陪著你們還不行麼。”連後腦勺都大寫著“不是我非要來的,是你們要我來的”。桑榆懶得揭穿他,順著剛才的話問道:“就算她們都是同一個發型,怎麼就變態了?”阿玉覺得她身為女人,卻不太了解女人:“桑榆姐,那可是婚禮哎,每個女人一生隻有一次的婚禮,誰都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吧,結果呢,自己的婚禮上出現了一個無論是長相、穿著打扮,甚至是發型都一模一樣的女人,心裡都會不舒服的。”她晃了晃手裡的照片:“何況我們現在知道了,這倆人明明以前無論是長相還是發型是不一樣的,那就說明其中一個,一直在模仿另外一個,無論這個人是新娘還是伴娘,我都覺得她有點變態。”桑榆點點頭,看向韓間:“你們那邊有什麼發現?”其實沒什麼發現,主要是因為從一進臥室,韓間就想起了自己剛才嘴賤說的話,覺得門後也有人,床下也有人,櫥子裡也有人,嚇得哪哪都沒敢仔細看,好不容易聽見阿玉尖叫了一聲,迫不及待地就跑來了。但他自然不能這麼說,所以他開始憑著記憶想象:“那個,那個房間應該是主臥,一進門的地方是主臥的衛生間,窗戶下麵是一張雙人大床,旁邊是兩個床頭櫃,還有一排衣櫥,衣櫥我推開看了看,裡麵都是衣服,其他沒什麼了。”桑榆問道:“你怎麼知道這是主臥?”“嗯?”韓間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因為是雙人床啊。”說完也有點懷疑了,對啊,誰說放雙人床的就一定是主臥?桑榆看他的呆樣子,決定還是自己去看比較穩妥一點。她一動,其他三個人趕緊跟在她後麵,一起浩浩蕩蕩地往另一個臥室走去。房間布置和韓間說得差不多,沒有多餘的裝飾,床頭兩邊的床頭櫃裡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桑榆俯身往床底下看去,然後“咦”了一聲。其他三人被她“咦”得一哆嗦。她伸長手臂夠到了什麼東西,然後站起身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了床上。那是一雙棉底麻布的拖鞋,淺粉色,鞋底有摩擦痕跡,像是有人剛剛穿過一樣。阿玉摸著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說道:“我,我有點想上廁所。”烏鴉回頭指給她一扇磨砂玻璃門:“那就是衛生間,你去吧,我們都在外麵呢。”阿玉心驚膽戰地進去了。桑榆還在往床底下張望,然後拍拍手上的塵土說道:“沒有了,就這一雙。”韓間也覺出奇怪來了:“我們一開始看得就是結婚錄像,但為什麼,沒有一張婚紗照或者全家福之類的?”桑榆剛想開口,隻聽衛生間裡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壞了,阿玉在裡麵!到底是烏鴉的員工,他第一個衝在前麵,一把推開了衛生間的門……正對門的地方,放置著一張偌大的浴缸,臉色慘白的阿玉正蹲坐在浴缸裡,滿臉驚恐地看著他們。大家都很吃驚,烏鴉說:“你,你上個廁所,你蹲浴缸裡乾什麼?”阿玉說:“我,我……”還沒“我”出來,就聽門後邊傳來悠悠的聲音:“老板,我在這裡啊。”烏鴉猛地回頭,差點把脖子扭斷。他像見鬼一樣看著門後邊的阿玉,感覺麵部表情有點不受控製。“韓少,韓間!”烏鴉保持著一種頸椎病犯了的高難度姿勢,梗著脖子小聲叫,“你快幫我看看,那個浴缸裡,有沒有什麼東西啊?”韓間其實也有點麻,所以他偷偷地站到了桑榆旁邊,歎口氣道:“有,看起來長得很像阿玉。”不是長得很像,簡直是一模一樣,包括此刻臉上的表情,甚至剛才看錄像時她忙著捂耳朵,把耳朵上的耳釘弄掉了一顆,這種細節都一樣。桑榆轉頭問躲在門後麵的阿玉:“你是誰?”這話問得直接又乾脆,烏鴉直接一個彈跳,就從門邊跳開了,差點撞到洗漱台上。“我是阿玉啊,馮美玉!”門後麵的阿玉看起來馬上就要哭了:“老板,我真是阿玉!我都在水岸做了三年了,彆人認不出我,你總能認得出吧?”“老板,我脖子上有塊紅色胎記的,你不是知道的麼,不信的話,你可以檢查!”說著就往烏鴉的方向走。烏鴉滿臉拒絕,嚇得聲音都變調了:“你彆動!你站在那,有話好好說!”她剛動一下,烏鴉和韓間就直往門外退,倒把桑榆留在了最前麵。韓間退完了又覺得不好意思,悄咪咪又往前移了兩步。桑榆完全沒在意他,她嗤笑一聲:“不過是個迷魂罷了,倒玩起真假美猴王來了?行吧,想玩,那我就陪陪你。”她大喇喇地倚在門框上,活像個在茶館裡嗑瓜子聽書的老大爺。“一個一個的來。”她用下巴點點浴缸裡蹲著的“阿玉”,“你先說吧,你怎麼證明你是阿玉?”對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我不知道怎麼證明,我現在也要怕死了。不然老板你問一個問題,問隻有我們倆個知道的那種,誰能答出來,誰就是真的!”大家對視一眼,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為了保險起見,烏鴉掏出了沒信號的手機,打開記錄簿,準備在上麵寫一個問題。那麼另一個問題來了,有什麼問題是隻有他倆知道而彆人不知道的呢?烏鴉很苦惱,主要他和阿玉確然不是那種能有秘密的關係。他拿著手機冥思了半天,桑榆趴在韓間的耳邊說了句話,韓間又趴在他耳邊說了一遍。烏鴉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你確定?”那倆老神在在地點頭,烏鴉隻好狐疑地在手機上緩緩打出一句——如果我和女朋友吵架,會怎樣能讓她閉嘴?他把手機依次給浴缸裡的阿玉和門後麵的阿玉看了,然後讓她們打開自己的手機記錄簿寫答案。韓間悄悄湊到桑榆耳朵邊:“這倆竟然連拿的手機都是一樣的。”廢話,迷魂既然在意識世界裡想象出了兩個阿玉,那必然所有的細節都是一樣的。兩個“阿玉”皺著眉打了半天,又把手機遞回來。隻見一個上麵寫著:可能是……誇讚她好美,親吻她倔強的嘴?另一個上麵寫著:咯咯咯,那就,縫上她的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