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正聚精會神的看視頻，易楠進病房她都沒察覺。易楠看她這麼投入，放下飯盒湊過去看了一眼，手機裡放的是跆拳道比賽的視頻。“怎麼突然想起來看這個？”程瀟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關掉app，羞惱地埋怨起來：“你走路乾嘛不出聲！”他走路怎麼不出聲了？易楠懶得同她爭辯，把桌子拉出來，擺好飯盒，舉著筷子挑眉問：“我喂還是自己吃？”“我自己吃。”程瀟被他剛剛嚇的心跳都沒恢複，搶過筷子凶巴巴的回道。又不是做了虧心事，這麼大脾氣。易楠拉近凳子，盛了一勺白米飯給她，隨口問道：“下午有人來找過你嗎？”程瀟搖了搖頭，她悶的發慌，要真有個人來看望她，她倒樂了。易楠是帶了幾分查崗的心思，想看看蔣晨有沒有來騷擾她，得到確定答案後他也放寬了心。“明天就能出院，你暫時彆回家住，住我家，一品花園。”“同、同居啊？”程瀟咽了咽口水。“你不願意？”“怎麼可能！”她回答的太急切，差點咬了舌頭，“我住我住！”易楠滿意的笑了，夾了一塊豬蹄到她碗裡，又開始哄女兒的姿態：“好好吃飯，我家你想住多久都行。”晚上易楠沒住醫院，回去幫程瀟收拾東西。程瀟給他列了個清單，他對著清單一樣一樣的在櫃子裡翻找，衛生棉、內衣、裙子……他的目光落在一條白色內褲上，想到那天二哈拽下她睡褲，她裡麵就穿著這條。易楠尷尬的咳了一聲，把東西全塞進了包裡。他又開始裝一些零散物品，可怎麼也翻不著她說的那個存稿u盤。他隻得把所有的抽屜都拉開找，翻到床頭櫃第二個抽屜時，他又看到了那些治失眠的藥，還增添了其他幾盒新藥，下麵似乎還壓著一本病曆本。這是她的隱私，他不該好奇的。可他還是沒忍住，伸手抽出了那本承載了她太多秘密的病曆本。PTSD，複發傾向。這個病易楠不陌生，他曾經接觸過一個案子，一個十二歲的女孩由於長期受繼父侵犯家暴，性格大變，易怒易躁，有自殘行為。最後她母親報案，女孩被診斷為PTSD。易楠那時初出茅廬，不顧老師阻攔接了案子。他雖不被瞧好，卻仍然頂著巨大壓力試圖解救女孩。可惜他還是晚了，女孩受不了心理上的折磨，最後縱火燒死了一家人。這是他一直無法忘懷，也一直留有遺憾的案子。程瀟追了兩集蕭謙的電視劇，正在興頭上，忍不住想再看一集。她剛點了播放，餘光瞥見易楠不知何時來的，嚇的趕緊收耳機，結結巴巴地說：“你今晚不是在家睡……”程瀟話音未落，易楠便走上前，伸出雙臂將她抱了個滿懷。她推也不是，隻能悄悄把手機往被子裡塞，要是被他發現自己不好好休息還偷看蕭謙的電視劇，他絕對會讓她多住兩天院的。“你抱好了沒有啊，”程瀟誇張的打了個哈欠，“我困了，要睡覺。”“我陪你一起睡。”不是，這是乾嘛啊……程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拍了一下他的肩，這才發現他的外套濕濕的，她扭頭看了下窗外，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下這麼大雨你還來乾嘛，”程瀟歎了口氣，又說，“來都來了，那就留下陪睡吧。”最後易楠沒和程瀟睡一起，將就著躺在折疊床上，程瀟喊了兩回他都不願意上床。程瀟側躺著看他，伸手在空中描摹起他臉的輪廓來。“程瀟。”易楠忽然喊了她一聲，聲音透著一股沉鬱的悲傷。“怎麼啦？”“這七年……你過得快樂嗎？”程瀟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個，想了想說：“有時候快樂，有時候不快樂，人生不一直是有苦有甜，我也是啊。”“不快樂的時候……你會怨我嗎？”怨？程瀟笑了起來：“我乾嘛怨你啊？”“七年前，我拒絕了你，還對你說了那樣的話。”“那你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啊，頂多就是生氣你隨便給人希望。不過後來我想通了，強扭的瓜不甜，何況我也確實像你說的，確實有點沒臉沒皮，招人討厭。”易楠忽然不講話了，程瀟覺的他今晚可真是古古怪怪的，她了無睡意，便撐著床沿也問他：“那你這七年過得怎麼樣？有美女相伴，一定很快活吧？”他轉了個身，平躺著微笑了一下說：“想跟我玩真心話遊戲？”“我不玩。”程瀟可沒忘記他上次那咄咄逼人的問題，她才不要再中他的計呢！“那我不能告訴你。”每次都這樣！程瀟惱的伸腳踢了他一下，結果卻被他一下握住了腳踝。“我有一個七年前的秘密，如果你跟我玩真心話遊戲，我說不定會告訴你。”“騙子，放開我！”程瀟掙不開他的手，整個人半掛在床上，扭來扭去床都顫抖了。“我說的是真的，”他掀開被子，將她赤裸的腳掩在胸口捂著，苦澀地說，“是跟你有關的秘密。”最後程瀟還是經不起好奇，跟他玩起了遊戲。這次她學壞了，讓易楠先問，她好判斷他問題的方向。“失眠看好了嗎？”“好了吧？”程瀟用腳在他胸口蹭了蹭，“你陪著我，我就不會失眠。”“輪到我了！快告訴我，是什麼秘密！”“我喜歡你，很久以前。”“這算什麼秘密啊！我早就知道你對我圖謀不軌了……”“我說的是七年前。”什麼？她沒聽錯吧！程瀟一下抽回腿，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不可思議地問：“你說真的？”“真的，因為怕你不能參加比賽，所以答應了你爸爸的條件……離開塢鎮，永遠不能再見你。”程瀟徹底懵了，這個信息量太大了，她一下倒回床上，捂著腦袋說：“你先讓我靜一靜。”靜了好一會，程瀟盯著天花板，還是不相信一切是真的。他怎麼會喜歡她呢，他不是說很討厭她，他不是讓她滾的遠一點，不是說不稀罕她的獎牌嗎？“你真的喜歡我……七年前？”“喜歡……因為太喜歡，所以不想阻礙你的前途。”“啊啊啊啊啊啊啊！完了！我覺得我得再住幾天院了！我太激動了，頭暈，頭暈……啊啊啊啊啊你竟然喜歡我！”“你想把護士吼過來？”“哎呀，你讓人家開心一會嘛，我一想到你那麼喜歡我，我就覺得好開心！誰說強扭的瓜不甜，你這個瓜悶是悶了點，可真的好甜啊！”程瀟捧著臉，已經喜悅的不可自拔了。“好了，”言歸正傳，他說出這個秘密，無非是想換她的秘密，“輪到我問你了。”程瀟美的在床上直打滾，大大方方讓他問：“你問，你問！”“你的病，是不是因為我？”原本還打滾的程瀟忽然不動了，她僵著背，摟著被子尷尬地裝傻：“我哪有病，你彆瞎說。”“PTSD。”“說了我沒病！”程瀟猛的暴躁的吼起來，這一聲把門口經過的護士都嚇了一跳，探頭進來問怎麼了。易楠說沒事，隻是程瀟做了噩夢，護士這才將信將疑的走了。程瀟覺得自己快繃不住了，埋在土裡不用見天日的黑暗，就這樣被他赤裸裸的挑明，她仿佛被扒光了衣服一樣羞恥。她沒有辦法再跟他多待一秒，掀開被子跳下床，像躲避什麼洪水猛獸一樣，低著頭飛快往外走去。“程瀟！”易楠急忙下床攔她，他剛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她尖叫著大力甩開。“離我遠點！”易楠不知該怎麼形容她的眼神，憤怒的、憎惡的、怨恨的，似乎隻要他再靠近一毫米，她就會失去理智，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