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低的辯不清音色的聲音響起,一個吻輕輕落在她唇上。程瀟勾起嘴角,昏昏沉沉的再次陷入了黑暗。再睜眼便是明亮刺眼的光,程瀟下意識眯起眼用手擋了一下,她轉過頭,易楠正握著她的手趴在床邊。他眼下有淡淡陰影,劉海也壓的變形,程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烏黑柔軟的頭發,卻一下把他驚醒。“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暈不暈?”易楠張開五指在她麵前晃了晃。“不暈,”程瀟一出口才發現自己有氣無力,摸了摸扁平的肚子,擠出一個委屈的笑說,“就是餓,我都沒吃晚飯。”現在是半夜一點多,醫院裡依舊亮如白晝。程瀟明明餓的厲害,可真吃了幾口卻吃不下了,說頭暈犯困。易楠立刻收了飯盒,放下床讓她繼續休息。程瀟往邊上挪了挪,拍拍另一邊床,易楠明白她的意思,很快脫鞋上了床。他貼著床沿幾乎快掉下去,可程瀟抱的很緊,讓他躺的格外安心。“關愛和大塊頭怎麼樣了?”“李阿姨報了警,被抓了。”“嗯……”程瀟在他懷裡鑽了兩下,又感歎地說,“易律師,感謝你來救我,我的律師費真沒白交。”易楠動了動唇,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事實是怎樣,他私心不想告訴她。“你沒事就好。”想到自己這麼菜被人打到醫院,程瀟有些羞愧:“本來你還說讓我把她打進醫院,結果我先進了醫院,讓易律師擔心了,對不起。”從醒了到現在,總是一口一個易律師,他有些不滿:“我隻是易律師嗎?”“當然不止啊!”程瀟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又賊又小聲地說,“你是我男朋友,是我的易楠哥哥,現在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易楠忽然沒了聽下去的欲望,他伸手掩住她的眼睛,命令她趕快睡覺。程瀟撅著嘴非要晚安吻,他卻隻吻了額頭。“小氣,”程瀟熬不住困意,漸漸闔上了眼,嘴裡嘀咕著,“剛剛我睡著的時候還偷親我,現在都不給親嘴,小氣死了。”易楠的臉瞬間寒到了穀底。剛剛那幾拳真是打輕了,他就該打的他這輩子都不能出現在她麵前!程瀟剛要睡著,唇上忽然落了冰涼涼的東西,易楠拿濕紙巾在替她擦嘴。程瀟彆扭的避讓開,埋怨道:“我剛剛擦過了,乾嘛再擦一遍……太用力啦我又不是桌子……”“你擦的不乾淨,我來。”易楠又換了乾紙巾重新擦了一遍,隻是手上動作克製著溫柔起來。最終那軟唇被他擦的泛紅,仿佛抹了口紅,他心一動,便低頭吻了上去。因為李阿姨報了警,加上關愛的熱度,程瀟的事竟然上了寧市早間新聞。新聞播的時候她正裝柔弱讓易楠給她喂早飯,一口一個“謝謝哥哥”。新聞裡說的時候她也沒注意,直到看到熟悉的小區畫麵,她才反應過來她就是新聞裡的主人公。接下來她還看到了李阿姨在接受采訪,講的繪聲繪色。程瀟不禁酸了起來:“乾嘛不來采訪我啊!我是當事人,說的更清楚!就那麼點采訪費都不讓我掙……”易楠一勺米粥堵住她的嘴,對她財迷的性格真是嫌棄不已:“都這樣了還想著錢,要不是看你腦震蕩,這一勺就該敲在頭上。”“我能不想著錢嘛,”程瀟含著米粥,眼淚都快掉下來,“住院費,誤工費,哪哪都是錢啊!”“幫你要了,案子結束,一分都不能少給你。”易楠又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遞到程瀟嘴邊,程瀟剛咽下那一口,這一口卻有些膩,搖頭說不吃了。平時能吃那麼多的人,現在半碗米粥都喝不完。易楠隻得放軟聲音哄她,程瀟勉強張口,忽然看見臻彩和易楓來了,立刻彆過臉問:“你們怎麼來了?”臻彩挽著易楓,將花和果籃遞給易楠,這才戲謔說道:“來看望一下我未來的外甥媳婦嘍,順便吃點狗糧。”程瀟沒想到她現在不僅是在晨間新聞出名,網絡上也紅了。大概就是那種六月飛雪悲慘人生的代表人物,不知道哪裡的知情人士,什麼她雖淒慘的被關愛奪愛殺貓,卻一直與邪惡勢力鬥智鬥勇,總之各種給她吹彩虹屁。知情人士……程瀟歎了口氣,想想這事隻有土豪能乾,握著臻彩的手誠摯道謝:“感謝姐妹幫我出道。”“一家人嘛,”臻彩一口一個櫻桃,邊吃邊得意地告訴她還有更好的事,“好幾家媒體要采訪你,我都幫你談好價錢了,等你再紅一點,都可以跟我一樣開直播掙錢了。”“直播我不太會……”程瀟沒想那麼遠,卻還是想著掙錢,“采訪可以,給我弄個馬賽克就行。”正在邊上削蘋果的易楠見她真打算采訪,冷著臉發了話:“不許接受采訪。”程瀟對他阻止自己發財頗為不滿:“會打馬賽克的啊……再說就算我不采訪,小區裡大媽大叔給我一宣傳,誰還不知道。”易楠態度強硬就是不同意,程瀟那個鬱悶,新聞這東西本來就有時效性,過了這一陣子,誰還記得這事,到那時她可真的一毛都掙不到了。臻彩見僵持不下,忽然有了好主意:“哎!我有個好想法,易楠不讓你去,你讓他去啊,他不是你律師嗎,分分鐘代表你說話啊!”程瀟一想也是,正想求易楠,結果易楓站在臻彩背後補了一刀:“他去,這個錢你一分也落不著。”“不會的!”說起這程瀟特有自信,“他說了以後錢全歸我!”易楓震驚的看著易楠,這傻外甥是戀愛談傻了吧,錢全都上交,以後真準備抱著媳婦大腿喝西北風啊。他正感慨臻彩不會這樣,豈料下一秒便接受了臻彩的靈魂拷問:“易楓,你們家男人都有這個好習慣嗎?”臻彩易楓前腳剛走,程瀟的同事們後腳便來了,送的鮮花水果都沒地方擺。程瀟怪不好意思,自己能受到這麼多人關心。她悄悄對給她倒水的易楠吹牛,說她人緣好,頂討人喜歡。她剛吹完,李主任便把來意說了,隔壁組的趙主任看上了程瀟這個案例,決定給她做個獨家報道,問她什麼時候有空。“人緣好,討人喜歡。”易楠把杯子遞給她,壓著笑低聲重複了一遍。等大家走了,程瀟抄起枕頭就打易楠,就他會說話是吧,真討厭!易楠也不躲,隻是提醒程瀟動作太大會加重腦震蕩,多住幾天院,程瀟一聽這個立刻住了手,拉過被子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理他了。“真生氣了?”“生氣!”“既然如此,我也沒有代替你接受采訪的必要了,我想你肯定是不需要的。”程瀟彆扭了好一會才轉過來,哼哼說:“我也沒有那麼生氣了,你還是替我接受采訪好了。”她不忘易楓的話,又特意補充說明:“一切收入歸我。”易楠畢竟有工作,不可能天天陪著程瀟。她也怕耽誤他,再說又不是跟上次割闌尾一樣不能自理,下午就打發他走了。說來也巧,程瀟住的醫院跟周止水是一家。她閒來無事想串門看看她,掛完點滴就溜出去了。周止水正在掛點滴,隻有護工在。她看見程瀟穿著病號服出現有些詫異,輕聲讓護工先出去。周止水的臉色比之前好了不少,隻是依然柔柔弱弱,說話沒什麼力氣。程瀟坐下跟她聊了幾句,寬慰她不要傷心,以後會更好的。“我這些天也想開了些,或許這個孩子跟我有緣無份吧,”周止水摸了摸肚子,閃著淚光說,“我隻是在咬牙堅持而已。我這輩子,本來就不該有孩子的。”程瀟不太懂周止水的意思,聽她解釋說道:“我心臟不好,就算繼續下去,很可能連產房都進不了就會死。臻朔是為我好。可我太恨了,恨他欺騙我,讓我覺得我所有的感情和幸福都是假的。”程瀟想起孫嘉佳跟她提過,宋嫋嫋心臟不太好,如果長期堅持滑雪,無疑是在消耗生命,這也是孫嘉佳和隋叔叔產生矛盾的原因。“其實你是個很棒的滑雪運動員,”程瀟不知怎麼想到自己,覺得自己真的太懦弱了,“不像我,一點挫折就放棄了跆拳道。”周止水笑了一下:“你也是個很棒的選手,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放棄,但我覺得,隻要你願意,就還有機會。”“可我……”“易律師應該很喜歡練跆拳道的你吧,我看他收藏了你比賽的碟片,每一張都做了記號,還寫著備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