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今早遲到了十分鐘。奇怪的是，今天李主任竟沒有像以往那樣揪著她批評，還笑眯眯地問她今天是不是堵車了，吃早飯了沒有。程瀟心裡一陣發毛，不知道李主任今天是怎麼了。一回到位置，鄭琪就偷偷告訴她原因：“上次李主任看到你跟陸昭在一塊，眼睛都發直了。我估計著等會要喊你去辦公室！”果不其然，李主任讓程瀟中午休息時間去辦公室，說有問題要跟她好好溝通一下。“小程啊，上次在銀輝看見你和陸昭一起吃飯，你們的關係看著不錯啊！”李主任笑得十分溫和，“認識？”從小打到大的師兄妹，關係當然不錯，不過李主任突如其來的熱情讓程瀟立刻警覺起來，敷衍道：“算是認識吧。”“既然認識，這次陸昭采訪交給你我也是放心的！你可不知道，好幾個小姑娘跟我要這個采訪任務，我都沒答應呢！”陸昭自從上個月擊敗泰國選手，獲得奧運會首金後，身價水漲船高，各大媒體競相追逐，就為了一紙采訪。但陸昭身邊有位魔鬼經紀人，沒有她的首肯，想采訪陸昭，簡直難如登天。而這位經紀人程瀟是見過的，陸昭上次約她吃飯，這位韓姐全程在邊上盯著，那架勢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一樣。程瀟心裡矛盾著呢，她不是很想去感受那位韓經紀人冰一樣的眼神。李主任看出她的糾結，悠哉悠哉點點鼠標，把程瀟上個月的報道點擊率調出來給她看，喝了口茶說道：“小程，你上個月的工作質量不行啊。“我可記得你剛進來那會，非要進體育專線，我看你一個小姑娘難得這樣的勇氣與精神，特地請主編把你從娛樂線調過來的，現在自媒體多了，我們這些傳媒不好做，就指望著你們這些年輕血液呢，你可彆讓主任我失望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程瀟隻好誠懇地表達自己十分願意去采訪陸昭。“對了，報社的法律顧問下午來培訓，你和小鄭可彆跟上回一樣給我跑了，不然這個月的補貼我可就不考慮了啊。”程瀟嘴角抽了抽，法律顧問，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鄭琪倒是十分期待，一臉花癡告訴程瀟報社請的法律顧問有多厲害，事務所裡的律師又是有多麼帥氣能乾。程瀟倒是有點疑惑，報社編輯部幾個領導天天哭窮，能請得起這麼厲害的事務所做法律顧問？下午的培訓程瀟原打算隻是去湊個人數聽聽，但現在，她是真的有點好奇了。演播廳裡坐滿了人，程瀟屬體育線，角落一塊。培訓開始沒多久，進來一位三十幾歲左右年紀的律師，長相一般，根本沒有鄭祺說得那麼誇張。法律知識普及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程瀟昏昏欲睡，乾脆舉著筆低著頭打起瞌睡來。“彆睡了！彆睡了！”鄭祺用力推程瀟，輕聲提醒道，“來了來了！”“什麼啊……”程瀟擦擦口水，揉揉眼睛抬頭往前麵的台上看去，剛看清椅子上坐著的男人，她頓時嚇得一個激靈，這什麼情況！易楠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麵帶微笑，頷首致意。他像是察覺到程瀟的目光，漫不經心往角落淡淡一掃。程瀟埋頭，躲在黑壓壓的人群後麵不敢出聲。鄭琪還在興奮地推她：“瀟瀟！你看我沒騙你吧！是不是很帥！”易楠的講解深入淺出，聲音悅耳好聽，一掃剛剛沉悶的氣氛，現場好多年輕的女孩甚至都拿出手機拍照。講解結束，總編主任先說了一些場麵話，給易楠提了幾個法律問題，他都對答如流，侃侃而談。“下麵大家可以踴躍提著法律問題了啊，易律師不僅專業知識豐富，而且年輕有為，大家不要客氣啊！”李主任拿著話筒嗬嗬笑著，那聲音怎麼聽怎麼帶著幾分拉皮條的猥瑣感覺。程瀟抬眼一看，這手舉的，都趕上投票了。一開始問題還比較正經，到後來，被娛樂線的那群人一起哄，問題就有些變質了。最直接的問題就是：“易律師，您結婚了沒有？您有沒有女朋友？”易楠一律回應：“私人問題，不便回答。”體育線就程瀟和小鄭兩個女的，李主任大概是覺得必須把話題帶回正軌，指著高舉手的鄭琪說：“來，小鄭，你有什麼問題？”程瀟把頭垂的更低了，暗自希望易楠不會發現自己。鄭琪倒是中規中矩地問了兩個問題，這讓李主任很是滿意，於是他清清嗓子：“來來，小程，你來一個。”程瀟心中一驚，不禁抬頭向台上看去，李主任正笑眯眯地看著她。而台上的易楠表情未變，眼神溫和看向這邊。程瀟握緊手中的筆，不情願地站起來。“請問，易律師，那個……”程瀟憋了半天也沒問出一個問題。“程小姐有什麼難言之隱嗎？”易楠這句清清淡淡，客氣禮貌，但程瀟卻分明看到他嘴角熟悉的調笑。“和喝醉的人上床是不是犯法？”話音剛落，主編和李主任的臉色登時就不好看起來，李主任那眼神，估計氣得恨不得跳下來給程瀟腦袋來一下。“我是今天在網上看到的一則新聞，聽到兩位律師的專業講解後，一時好奇，想請易律師解答一下。”這個蹩腳的理由，程瀟自己都聽不下去。易楠倒是落落大方：“在座各位幾乎都是媒體人，對身邊的新聞也是追求一個實事求是的精神，這讓易某很是敬佩。“至於程小姐的問題，就要視情況而定了。因為醉酒狀態是被視為沒有辨認和控製能力的，所以與醉酒的人發生性關係時，會被認定為利用其神誌不清的狀態而與之發生性關係，因此是強奸行為。”易楠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但不排除另外一種相反的情況。“自行喝醉酒的行為人強行與他人發生性關係，如果是在違背對方意願的前提下，強行與之發生性關係，即使雙方是男女朋友，有違背對方意誌的都會被認定為刑法上的強奸罪。依據我國《刑法》第十八條第四款規定，醉酒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我的答案，程小姐還滿意嗎？”強……強奸罪？“滿意……謝謝易律師……耐心解答。”程瀟磨牙，硬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培訓接近尾聲，程瀟貓著腰溜出演播室，躲在樓梯口給陸昭打電話。程瀟跟陸昭說了采訪的事情，陸昭爽快的答應了。她又想起老爸叫她回道館的事，順便叫陸昭幫她說說好話。這一通電話打下來，培訓應該差不多結束了吧。程瀟心想自己也不用回去了，省的又遇到那個陰魂不散的人。“程小姐很忙？”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程瀟的頭頂傳來，程瀟赫然抬頭，易楠撐在欄杆上，指間捏著半截煙，正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程瀟差點沒被他嚇死，語氣自然不佳：“關你什麼事！”“我想我們可以就你剛剛提出的問題，再進行深入討論。”他掐滅了煙，慢慢走下樓梯。討論什麼？討論怎麼給她扣上犯罪的帽子？程瀟根本不想理他，準備推門離開，背後卻傳來他陰沉沉的聲音：“你現在出去，我保證你會後悔。”“我告訴你！”程瀟氣極，也不願意跟他打太極一樣扯下去，轉身堅定說道：“我不後悔！以前！現在！未來！”易楠突然向前一大步，程瀟直覺後退。他陰惻惻一笑，扯過程瀟，不由分說便強勢吻了下去。程瀟不是沒接過吻，卻是第一次失去主動權，這個吻像是獵獸間的撕咬，她不甘示弱，可從頭到尾都被他壓製得死死的，被迫接受他的給予和深入。幾分鐘後，易楠終於鬆開她，結束了這個充滿較量的吻。他撫摸著被程瀟咬傷的唇瓣，意猶未儘道：“你欠我的，可不是這一個吻就能還清的。”“我欠你？”程瀟扯著袖子，用力擦拭著自己的嘴唇，聽到這話隻覺得滑稽無比，反擊道，“七年前耍了我的是你吧？”易楠的表情變了變，很快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不要忘記，那天晚上酒吧外找上我的是你，開房的是你，占便宜的也是你，現在該我討點東西回來了。”程瀟要瘋了，這麼會有這麼強詞奪理的人！她剛結束一段戀情，暫時沒有戀愛打算，何況他也根本不是要跟她談戀愛的樣子。程瀟不想惹麻煩，隻好假意軟下語氣問：“那您到底想我怎麼做，才不會揪著不放呢，易大律師？”“怎麼做？不如就像前天晚上那樣做？”他很故意的把“做”這個字咬了重音。“無恥！”程瀟一下漲紅了臉，程瀟早該發現，對這種人服軟根本沒用，他就是一個衣冠禽獸！易楠直視著程瀟，似乎對她的氣急敗壞很是滿意。他伸手拍拍程瀟腦袋，神態仿佛在安撫一隻暴跳如雷的狗。“程瀟。”他噙著笑，帶著些許偏執的口吻向她緩慢宣告：“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