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娣在娘家門口兒徘徊的時候,金鳳在宿舍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的思維終於從工作中抽了出來,思考了一下父母的問題。以她對父親的了解,小芹能夠逼的他張口和自己要錢,就證明父親是不敢對她和對待母親那樣,張口就罵,舉手就打的。父親在自己這裡拿不到錢,他能再找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銀鳳,一個是母親。銀鳳從小兒在草原上長大,典型蒙古人性格,豪爽不羈,嫉惡如仇。姑姥姥遠嫁蒙古,銀鳳是她身邊唯一的娘家人,又加上姑姥姥隻有幾個孫子,沒有孫女,所以,對銀鳳格外寵愛,養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她從小跟著幾個哥哥,騎馬放牧,打架摔跤無不精通,她十五歲的時候,回來上高中,在家裡呆了一個暑假。村兒裡有雙胞胎哥兒兩個,依仗人高馬大,打架打時候兄弟兩個一起上,又兼有著雙胞胎的默契,兩個人一直是戰無不勝的。十四五歲的小男孩兒,正是討人嫌的時候,銀鳳一回村,就引起了他們的關注,他們常常會跟在銀鳳身後,學著她生硬的普通話。引著一群孩子嘲笑她。對此,銀鳳隻是不理,直到有一天,這兄弟兩個欺負一個女孩兒,用火燎了人家齊腰的長發,銀鳳終於爆發了。她以敏捷的身手,高超的蒙古摔跤技術,摔的那兄弟兩個鼻青臉腫,躺在地上不敢起來,連連討饒。這兄弟兩個的奶奶不乾了,帶著他兩個找到銀鳳家裡討說法兒。“滾刀肉”便證明了自己的外號兒不是浪得虛名的,那祖孫三個都沒有進院兒,,被“滾刀肉”插著腰,跳著腳的一頓罵:“你還有臉找我們家來?看看你家倆小子,比我孫女高一頭,你站起來頂破天,躺下壓塌炕,一把都搬不倒的大小子,欺負了我孫女還好意思來找我們?我還要找你們去呢,咱們讓老鄉親們都評評理,看看是誰欺負人?”從此以後,銀鳳便有恃無恐起來,仗著奶奶撐腰,在十裡八鄉殺出了赫赫威名。如果,銀鳳知道父親和小芹的事情會怎麼樣呢?想到這裡,金鳳不禁輕輕笑了一下,她記得銀鳳對武家豪說過:“你要是敢對不起我姐姐,我就一棒子打死暈了你,把你綁到蒙古,扔草原上喂狼去。”嚇得武家豪直縮頭,他知道,這位二小姐不是說說而已,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閃著草原狼的野性,他知道,她是真的說得出來,便做得到的。估計她知道了父母的事情,就算不把父親扔草原上喂狼,也會鬨個天翻地覆吧?她不能打父親,可是小芹絕對會被她打得親媽都認不出來。所以,趙大寶是絕對不敢去捅這個馬蜂窩的,他隻有回家和母親要錢。母親手裡,從來都沒有大錢,隻是賣個雞鴨鵝的零散錢,一定滿足不了父親的需要。父親拿不到錢,小芹又逼得緊,兩個人就會產生矛盾。她忽然又是一陣心慌,不知道達不到目的的父親會不會又動手打母親。對於父母之間的戰爭,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母親不肯離婚,父親便有恃無恐,更加變本加厲,她不明白,在母親這裡,沒有生兒子怎麼就成了她對不起父親的罪過了呢?她想的頭疼,便給良棟打了個電話,讓他如果在家裡的話,過自己家裡看看父母有沒有吵架。她還不知道良棟眼睛的事情,良棟也沒有對她提起自己眼睛的事情,隻答應她讓“三仙姑”去看看。金鳳掛了電話,稍稍放下點心來,忽然又想起了武家豪。她忽然就有些害怕了,婚姻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呢?就像父母,日子都過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麼就不肯離婚呢?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為了分享喜悅分擔痛苦嗎?為什麼要互相傷害?分擔痛苦?她笑了一下,從認識到現在,自己從來不知道武家豪有什麼痛苦,有什麼需要她幫助的事情。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為她分擔著什麼,那麼自己又能給武家豪什麼呢?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和武家豪之間,是那麼的不公平。自己並不了解他,甚至於,自己從來就沒試圖過要去了解他。自己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她正胡思亂想著,武家豪的電話便打了進來。“喂……”金鳳接起了電話。武家豪在電話那頭笑著說:“我正和朋友們喝酒,我跟他們說,我有女朋友了,我女朋友還是鄉黨委書記,他們都不信呢。”“為啥不信?”金鳳問。“誰知道呢?哪天你有時間,我一定把你帶給他們看看,讓他們知道你有多出色,有多能乾。”武家豪說。金鳳隱約聽到旁邊有人說:“武哥,你可真有意思,咱們圈子,什麼時候也能進來從政的了?還隻是個鄉黨委書記,這能算幾品官兒?”然後就是一片笑聲。武家豪對他們笑罵了一句:“滾蛋……”金鳳心裡忽然就好難過,他們的圈子,他們的圈子是什麼人呢?商界大佬?富二代?總之不會是自己這樣的小公務員。他們,是兩個世界的,兩種不同的人。武家豪注定要繼承家業,在商海裡搏殺,走著那條父輩為他鋪就的坦途,享受著父輩打下來的江山。而自己呢?自己則一切都要靠自己,無論前途多麼的艱辛,也隻能自己一步一步地去拚搏。於武家豪來說,自己就是個負擔……就像父母一樣,當熱戀的光環褪去,兩個人都把缺點毫不掩飾地暴露在對方眼前的時候,自己和他會不會有什麼摩擦?當自己和他有所摩擦的時候,他的圈子,還能不能容得下自己呢?“家豪,”金鳳忽然就覺得十分的痛苦:“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