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抱養，趙大寶便想起小芹來，他問良娣:“你的豬崽兒賣了啊？”“哦，賣了，今天下午賣的。”良娣說。“真是敗家啊，”提到賣豬，“滾刀肉”便拍著桌子罵:“小豬崽兒正是長肉的時候，現在豬價又高，不說多喂幾天，也能多賣幾個錢，說賣就給賣了。”“賣了就賣了吧。”趙大寶聽到說豬真的賣了，一顆心便放了下來，他和良娣說好了，賣了豬的錢他要拿去借給“朋友”。“賣了多少錢？”他笑著問良娣。他很少這麼溫柔的個良娣說話，良娣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五……五千。”良娣說。趙大寶鬆一口氣，五千雖然不是很多，但剛剛好夠他堵預支工資的缺口了。“你給我把錢拿上吧，我朋友等了這些天了。”趙大寶說。良娣有些為難:“可是這錢……這錢能不能不借給你朋友？”“我早就答應人家了，這時候你讓我反悔？我以後還怎麼見朋友？還怎麼做人呢？”趙大寶頓時火兒了:“你不要小氣，人家又不是不還你。”良娣的眼圈兒紅了:“良棟的眼睛受傷了，我想把這錢給良棟，讓他去北京的大醫院看眼睛。”趙大寶不知道良棟眼睛的事情，即使知道，他也不認為自己該出錢去給他看眼睛。“他眼睛受傷有你什麼事兒？人家家裡有錢，還差你那仨瓜倆棗兒的，”趙大寶梗著脖子:“我不管，今天這錢，我一定要拿走。”“可是……可是錢我已經給我媽送過去了。”良娣搓著衣角，很為難的樣子。“啥？”這下，連“滾刀肉”都吃了一驚:“你這動作倒快，剛賣完豬，錢在手裡還沒捂熱乎兒就送出去了？”“你咋不把家給人家搬過去呢？”趙大寶火兒上來了，不由分說，一把抄起掃炕笤帚，披頭蓋臉朝良娣打了下來。良娣一麵躲閃，一麵解釋:“良棟的眼睛傷的嚴重需要好多錢……”“他特麼就算瞎了，有你屁事兒？一個小的有點事兒就要你拿這麼多錢，回頭兩個老的死翹翹了，你還不得把這家底都給人家搭上？”趙大寶邊罵邊打。“你說什麼？”良娣忽然就怒了，她反手抓住趙大寶打下來的笤帚，兩隻眼睛通紅的瞪著他:“那是我爸爸媽媽，那是我弟弟啊，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們？”趙大寶拽了幾下笤帚，沒拽過來，便抬起腳來，一腳踢在良娣肚子上。良娣沒防備，被他踢得退了幾步，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錢要回來，我打死你！”趙大寶惡狠狠地說。他這些日子在小芹那裡受的氣，終於找到了宣泄口兒。良娣肚子疼得抽抽成一團，聽了趙大寶的話，她用手捂著肚子，強撐著說:“那錢是我喂豬掙的，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她忽然就對趙大寶很失望了，自己的親弟弟，在他眼裡怎麼就不如個外人呢？她並不傻，她知道，趙大寶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自己這個妻子在他心裡沒有半點分量。“你掙的？你長本事了？能掙錢了？”趙大寶衝過來舉著笤帚又要打。良娣坐在地上，低頭用力一頂，剛好頂在趙大寶兩腿中間。趙大寶頓時扔了笤帚，兩隻手捂著命根子跳了起來“媽啊……疼死了我了……”他腦子裡不禁閃過一個念頭“這回兒子怕是要不成了”。趙老根兒兩口子也沒想到良娣會還手，他們剛才甚至都沒放下筷子，還在那裡慢條斯理的吃著菜。見兒子顯然是吃了虧，他們這才慌忙放下筷子下得炕來。良娣從地上站起身來，她也被趙大寶的樣子嚇壞了，後悔自己出手太重。她想過去看看趙大寶怎麼樣了，可剛一邁步，便對上了趙大寶那殺人大目光。她心裡一寒，轉身便跑。趙大寶見她跑了，如何肯放過？隨後便追了過來。他家的房門是往外開的，良娣出門的時候怕他追過來，便把門摔上了。趙大寶追的緊，門摔過來他剛好追到門口兒，一頭正撞門上。門摔的勁兒加上他往前衝的勁兒，這一下子砸得他眼前金星亂冒，險些暈了過去。“你個潑婦！”趙大寶捂著腦袋破口大罵:“給你爹奔喪去啊？”“滾刀肉”也追了過來，見趙大寶捂著腦袋站在那裡，忙拿起來他的手看看傷著哪裡了。隻見趙大寶油亮亮的腦瓜門兒上，一個拳頭大小的紫包腫了起來。趙大寶咬著牙，推來母親，一腳踢開門追了出去，院子裡空空的，不見了良娣的蹤影。“她一定是跑回娘家了，”“滾刀肉”說:“這也不錯她回去你就讓她回去，臊著她，誰都不許去接她。我看她還怎麼回這個門。”趙老根也跟了出來，聽了老伴兒大話，點點頭:“嗯，這主意不錯，不去接她等她自己回來以後她就知道往娘家跑嚇唬不住人，以後她就老實了。”趙大寶頭一回在良娣手裡吃了虧，還是有些不甘心:“那她就白打了我了？”“你死心眼兒啊？”“滾刀肉”氣得戳了他腦袋一下子:“等她回來。多少賬算不了？非得急於這一時？”趙大寶隻得作罷，他歎了口氣，這叫什麼事兒呢？錢沒拿到，還挨了頓打。良娣從家裡跑出來之後，想都沒想便跑回了娘家，可是，到了娘家門口兒的時候，她停住了，望著娘家緊閉的那兩扇大門，她猶豫了，這麼晚了跑回家，爸爸媽媽該有多擔心呢？可是她又不能回去趙大寶那裡，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在他家做牛做馬，自己一心一意的跟他過日子，這顆真心怎麼就換不回一份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