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謝放番外:遇見蒲公英(上)(1 / 1)

嗜甜患者 遲非 3604 字 23小時前

1“放哥,昨天晚上你那兒是不是收了一台二手雅馬哈,我有個朋友想買台二手的改裝,我帶他去你那兒看?”“成,下午我在店裡。”昨晚上慶祝裴寂喜得敗家姑娘,他們幾個約在Bubbleb喝酒,他許久沒有放縱,一晚上酒水下肚,再睜開眼睛已經到了第二天中午12點,夏初氣溫漸高,午間的太陽灼人又刺眼。謝放上半身赤裸,渾身的酒氣,倚在床頭,頂著發漲的腦袋,一個勁地回憶昨晚上喝醉以後怎麼回來的,可惜醉得太厲害,當真是一星半點的記憶都沒了。抓了手機在群裡發消息。【放。:昨晚上,我怎麼回來的?】【我是高級精英:當然是我們找了個代駕小姐姐送你回去的,放哥,昨晚上有沒有……嗯】【不熟:你彆多想,是個代駕阿姨,還帶著孩子】【約約約約約不約:放哥你的日子是過得有多麼苦澀,把酒當水喝,是不是又失戀了】【放。:滾!】謝放確實又失戀了,不過不太傷心。今年28,家裡頭老母親老父親操心他的婚事簡直就不亞於操心公司破產和世界末日,一副你不結婚就給我們兩老收屍的態勢。謝放小時候十分混蛋,隻讀了個職高,天天在外頭打架鬨事、惹是生非,女朋友恨不得一天換一個,那叫一個叛逆,天天跟老爺子對著乾,讓老爺子給他收拾殘局。後來年紀越來越大了,人倒是慢慢沉穩了下來,一邊經營著自己開的那家摩托車店,一邊考了成人高考,好歹拿到了本科畢業證,也開始慢慢接手家裡的生意。半年前,老母親跟貴婦們喝完下午茶,回來就說要給他介紹一個姑娘,留學回來,漂亮大方。謝放心裡沒人,也為了順兩老的心,和於微星不鹹不淡地交往了起來。於微星確實很漂亮,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接手了家裡的產業,穿衣打扮都非常細致挑剔,張了一張極明豔的臉,走到哪裡都是人群裡的焦點,活脫脫一個白富美,完美得不像個真人。謝放的日子過得就糙多了,抽煙喝酒一個不落,肌肉賁張,剃著寸板,穿衣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偶爾還幾天不刮胡子,生生把自己一身明明可以裝點成成功人士的皮囊折騰成了個糙漢。於微星一邊覺得他實在帥,帶出去太長臉,自己看也賞心悅目。走大街上,投過來的都是羨慕嫉妒恨的眼神,這讓她的虛榮心簡直爆棚。一邊仿佛又有些看不起他,跟他交往著又很享受彆人對她本人的追求,在外沒個自己已經有男朋友的自覺。謝放第三次發現於微星和其他人曖昧的時候,實在是不想繼續下去了,沒意思、很無聊又疲憊。分手大約兩個月。他還沒跟彆人說。昨晚喝酒,單純是因為難得高興,難得放縱。裴寂是他好友,兩個人從13歲開始就成了鐵哥們,一直到現在。裴寂他老婆生了個姑娘,他是真的高興。倚在床頭抽了兩根煙,掀被起床,洗上個熱水澡,刮了胡子,清清爽爽地出門。他搬到這個小區其實沒多久,新買的房子,一直擱置著,直到最近為了躲於微星的糾纏才搬過來。昨晚是帶孩子的代駕阿姨停的車,好好一輛卡宴turbo愣是在停車位上停成了一個對角線。卡在他車頭的,是一輛兩人座的新能源電動車,大約是找不到車位後看見這裡斜出一個角落,就一腳停在了這裡。奈何謝放現在要出門,左右兩邊都停了車,這輛電動車要是不挪位置,謝放那輛turbo還真出不去。擋風玻璃後麵放著一個小擺件,擺件下麵掛著一排數字。應該是挪車號碼。謝放心道,還算懂規矩。拿了手機照著那串號碼打了過去。數聲沒人接。彩鈴“一閃一閃亮晶晶”唱得謝放耳朵都疼了。掛斷,再撥。這次倒快。2“喂,你好……”謝放招呼都沒打完,就聽見電話那頭爆出一陣哭聲,嗚嗚嗚哭得好不可憐,女孩兒聲音軟濡濡的,像隻走失了同伴傷心的小貓。打了兩個哭嗝兒。“你……你找誰?”謝放這個人是出了名的沒耐心,從讀書到現在換過的二十多個女朋友都知道,千萬彆在他麵前哭,越哭他越煩。這回可好,懟了他的車,還衝著他嗷嗷哭,宿醉的腦袋抽抽地疼。“把你的車挪開。”謝放擰著眉,穿一身黑色T恤,在大太陽底下,熱的讓人煩。對方抽噎兩聲,安靜了一下,然後十分不解:“什麼車?”“你的車,那輛小電動卡在我車頭了,我現在要出去,請你下來把你的車挪走。”“我沒有車。”謝放從褲兜裡摸出根煙,咬在嘴裡,說話含糊不清:“老子趕時間,沒閒心跟你瞎扯淡,快點,不然信不信我給你撞了。”尤聲好不容易克製住的哭聲又被他凶了出來:“我真的沒有車,你打錯了,嗚。”謝放被她哭得腦仁疼,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耐著性子又對了一眼車裡的號碼。艸,還真是打錯了。車裡那串號碼,最後一位數是手寫的8,大約是車主字寫得不大好,好好一個8寫得像個6。謝放沒再說話,直接掛斷了手機,換了號碼重新打。順順利利把人叫下來挪車,是個瘦瘦弱弱的男人,瞧著年輕,跟謝放賠禮道歉了半天,把那輛小車挪了個停車場的最角落。尤聲頂著一對核桃眼,坐在家裡抹眼淚。微信裡,閨蜜給發著消息。【信不信我咬死你:昨天又被拒絕了?】【聲聲:是】【信不信我咬死你:我就說賀言鈞不是個東西,每次用得上你就好聲好氣地哄著你,戲拍完了就把你甩一邊,他吊著你曖昧這麼多年,你還沒瞧明白?拒絕你的時候說什麼兄妹之情,撩你的時候說身邊隻有你,尤聲聲,你骨氣一點行不行,他分明就是在耍你好吧。】【聲聲:他不是這種人,他以前對我很好的,本來就是我先喜歡他的,多告白幾次,說不定他會被我打動】【信不信我咬死你: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退一萬步說,就算賀言鈞以前對你不錯,可現在,我冷眼看著,隻有利用,從他拍的第一部戲開始,就一直用你的劇本,部部賣座叫好,他對外有提過你?嘗到了你給的甜頭,名利雙收,現在圈裡多少女明星圍著他,緋聞傳了一個又一個,你算老幾,他對你的那丁點好,早就不單純了。】【聲聲:緋聞都是假的。】路珈信懶得再理她,瞧著尤聲簡直就像是被賀言鈞下了蠱一樣。隔著手機屏幕,尤聲眼淚嘩嘩掉,那些緋聞真的還是假的,她又不是真傻。昨晚上在Bubbleb,她第三次跟賀言鈞告白,賀言鈞第三次拒絕她,眼底的不耐煩,都懶得掩飾了。尤聲也不知道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要是真的跟賀言鈞決裂了,她身邊對她好的,就真的隻剩下路珈信一個了。尤聲是個非婚生子,母親十幾歲外出打工的時候遇到父親,兩個人在一起懷了她,辦了酒席,因為母親沒到法定結婚年紀,就沒領結婚證。後來的故事就很俗套了,父母分手,她成了拖油瓶,放在農村外公外婆家養著,養到十五歲,外公外婆先後去世,她拿著每個月母親從外地打給她的幾百塊錢,自己一個人生活,後來考進了城裡的高中,獎學金付了學費,她就一邊打著零工一邊讀書。再後來,母親沒給她打過錢了,電話號碼也換了,兩個人在這偌大的世界完全失去了聯係,尤聲徹底變成了一個人。賀言鈞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他是她大學學長,話劇社的社長,在看過她高考滿分作文後,招她進了話劇社,開始教她寫劇本。尤聲有天賦,學的很快,大二轉了文學專業,劇本越寫越好。大學四年,賀言鈞非常照顧她,從學業到生活,再到畢業後的工作。尤聲常說,沒有賀言鈞就沒有今天的她。按理說,這麼長大的女孩兒性格特點比較明顯,頑強之下或防備或冷漠或多疑,可尤聲大約是天生的性子軟,她也犟也拗,這麼多年跟野草一樣長大,唯獨一點,特彆容易哭。昨晚上被賀言鈞拒絕,隨後又遇到一個醉鬼,今天又被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凶。尤聲覺得自己可真可憐。3收拾好了,就準備去樊城影視城了。尤聲跟著賀言鈞開了個新劇,古裝偶像,大女主,劇情走戰爭。賀言鈞那廂十幾個電話催過來,問她為什麼還沒到,尤聲賣著好在路邊等滴滴。午後的陽光刺眼極了,溫度被烘的很高,光是站著一動不動都覺得身上的汗不住地冒。滴滴司機路上遭遇兩個長時間紅燈,還要酒店路口掉頭,好不容易一腳刹車刹到了尤聲麵前。她一邊拉著車門,嘴裡一邊念叨著:“師傅,快快快,咱們快點,我時間不夠了。”“這麼急啊!”那司機在車上擺弄了一下手機導航,“那你坐穩了,我開車可是很快的。”“成,你快點。”工作日的正中午,按理說路上不會有那麼多車,幾條易堵路口也都很暢通,唯一不爽的就是紅綠燈,也不知道是不是尤聲運氣真的很不好,一路上他們就沒順利遇到過一個綠燈。那司機都覺得納悶,今兒個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曆。尤聲催的急,司機在大馬路上就猛踩油門,紅燈剛變綠就急著往外衝。尤聲坐在副駕駛上,手拽著車門邊的把手,被這司機甩得東倒西歪。“師傅,您快歸快,還是要注意安全啊,你這車開的太嚇人了。”“放心,我開了十幾年的車了,很少出事故,要相信我的技術。”話音剛落,一個右轉彎,不用看紅綠燈,司機踩了一下油門,整輛車就跟漂移一樣轉了過去,坐在車裡都能感覺到車身的傾斜。“師傅,您慢點!”“不是你讓我快的嘛。”轉彎剛過去,大約400米遠設有一個紅綠燈,正好是黃燈倒數三秒,司機想搶,筆直直地就衝了過去。大概是老天都覺得違反交通規則是一件應該遭受報應的事兒。十字路口橫向剛變綠燈,一輛卡宴turbo就開了出來,對方剛啟動,車速不快,可尤聲坐的滴滴車速很快。尤聲坐在副駕駛上,1.2的視力視線裡橫出一輛豪車,她的心就在那一刻突然拔上了心口,一聲尖利的叫聲控製不住地從喉嚨裡衝出來:“刹車刹車啊!”她渾身上下繃成一根弦,有種下一秒就會斷的感覺。眼瞧著滴滴的車頭就要往那輛turbo車頭撞去。尤聲那一刻心裡連遺書都擬好了。卻見turbo一個緊急轉彎,駕駛座裡的司機狂打方向盤,直接把turbo的車頭拉向了右側,整輛車呈現一個驚奇的漂移弧度,車頭卡進了路邊的花壇,車尾被滴滴撞裂了大燈。碰撞的部位正好在右邊,尤聲幾乎要被撞擊力甩出去,又被安全帶給勒了回來,腦門已經撞到了右上方的防風玻璃,肉眼可見地變紅,然後青紫成一片。謝放坐在車裡,罵了聲娘。抽出一根煙點上,開門下車。謝放生得高大粗獷,五官非常淩厲,每一個棱角處的轉折都很突出,眉弓、山根、鼻峰、人中,下頜的皮膚緊致,常年練身加摩托車修理,體脂很低,一身的腱子肉,下頜骨被皮膚包裹著,刀削斧砍地利落。看著不像普通人,像電影裡麵混黑幫的大佬。一臉的凶神惡煞。尤聲腦子暈暈的,還有點想吐,胸口被安全帶勒得發痛,眼睛一下就紅了,眼淚水不要錢似的往下掉。謝放走到滴滴駕駛座旁邊,敲了敲窗戶:“哥們兒,報警叫保險吧,定責定損。”那司機看了一眼卡在花壇裡的turbo,眼前有些黑。“雖然我那車不怎麼貴,但是私了你也賠不起。”謝放一點也沒有被人撞的憤怒,很淡定地倚在滴滴主駕駛邊抽煙,吐出來的煙柱模糊了他的臉。尤聲迷迷糊糊裡看了他一眼,腦子裡隻有一個形象,沙漠裡的豹子。司機整個人都像嚇傻了一樣,他沒想到會撞到一輛豪車啊,眼前的turbo,售價可是184萬起步,還不知道實際價格多少呢。他開門出去,站在謝放麵前,腿有些軟。謝放看著他報警叫保險,自己也走到路邊,給樓恣打了個電話。“我車被撞了,下午不過去了,你讓看車的人明天再來。”謝放把煙蒂按在路邊垃圾桶的蓋子上,按滅了才往垃圾桶裡扔,“對了,叫小羅開車過來一趟,我在安寧路那個最大的十字路口。”尤聲一直坐在車裡沒動彈,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暈。手機在包裡不停地響著。她想掙紮著坐直了去拿手機,剛一動,副駕駛的車門就被人打開了。4謝放從車門裡彎身進來,看了眼尤聲。“受傷了?”他長期被香煙熏過的嗓子不似普通人那樣清亮,像含著一點砂石。尤聲覺得有人在用磨砂紙摩挲她的耳朵。“你是司機家人,還是乘客?”尤聲喉嚨裡有點鐵鏽味,張了張嘴:“乘……乘客。”她的聲音很小,謝放卻聽得分明。看著眼前腦門上青紫一大片滿臉煞白的姑娘還在拽著書包,謝放隨口又問了句:“你要拿什麼?”“手機。”手機一直在響,謝放從包裡拿出來的時候,上麵顯示著賀言鈞的名字,可還沒等他接通,電話就掛了,拿著尤聲的手指開了鎖,點進未接來電。謝放乍一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紅色的未接來電,最近一次除了剛剛的賀言鈞以外,竟然是他自己的號碼。12點半左右,是打錯的那個挪車電話。謝放又看了眼暈沉沉的尤聲,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中午電話裡那一頓嚎啕大哭,麵色突然就有些古怪。“頭暈想吐,還有哪裡不舒服?”謝放把手機放回她書包裡,沉聲問。尤聲指指安全帶。謝放趕緊把安全帶鬆了,把人從車裡抱出來平放在路邊。轉頭給小羅去了電話:“到哪兒了,這麼慢,你開三輪車過來的嗎?”“哥,我馬上到,還有一個紅綠燈。”“闖過來,有傷員,最近的120急救中心離這裡有26公裡,你快一點。”“哦哦,好好,哥,我馬上過來。”從車裡拿了條乾淨的抹布,倒上一瓶冰鎮過的礦泉水,敷在尤聲的額頭上。“你堅持一下。”尤聲暈過去的前一秒,就聽見有人讓她堅持一下,那聲音急促但非常沉穩,好像小時候鄉下買菜用的土秤的秤砣,把人心裡墜的踏踏實實。謝放一看人暈了,上手就去掐她人中。小姑娘皮肉軟嫩嫩的,沒兩下人中全紅成了一大片,謝放的指甲印還泛了紫。小羅剛趕到,就看見謝放抱著個小姑娘放進後座:“送去醫院,快一點,路上注意安全。”這事要是隻有兩輛車還好辦,現在還出現了一個傷員。警察得知消息,一路就跟去了醫院。後來一查才知道,這輛車雖然注冊了滴滴,但是沒有轉營運資格,屬於非法營運車輛,載人出事,全責還得賠償。另外,謝放那邊的損失也是全責全賠。司機當場坐到地上,一臉的絕望,一輩子跑車掙的錢,眨眼全賠光了。一場交通事故,搞到下午三點才算完了,對方還不依不饒說是謝放闖紅燈,真是當監控是擺設。尤聲傍晚才在醫院裡醒過來。小羅在一邊玩手機,看見尤聲睜眼睛,立馬躥起來按床頭鈴,護士沒一會兒就進了病房。檢查不複雜,問了姓名住址,說是輕微腦震蕩,在醫院觀察一兩天就能出院了。小羅搓著手把護士送出去。“我的姑奶奶,你可算醒了,放哥說你不醒不讓我走,我連晚飯都沒吃呢。”小羅把包從椅子上拿起來,“您給自己的親朋好友打個電話通知一下,讓他們來照顧你,我就先走了,對了,醫藥費是放哥給墊的,回頭你自己還給他啊。”“欸,等一下。”“咋了?”“你說的放哥,是誰?我要怎麼聯係他還錢?”小羅一拍腦門,從包外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放到床頭櫃上:“放哥就是你們下午撞的那輛車的車主,這是他名片,你自己聯係他啊。”小羅年輕,技校畢業沒多久,人坐不住,一溜煙就跑了。尤聲把床頭的名片拿過來看。【咆哮主理人謝放】下麵跟著一排數字。她剛準備拿起手機撥過去,就接到了賀言鈞的電話。“你乾什麼?你是不是不想乾了,不想乾了就直說,就滾,一下午一桌子人等你過來開劇本圍讀會,你真把自己當大牌了,覺得自己身價現在特高了是不是?”賀言鈞在那頭直接吼了出來,大約是怒極。尤聲眨眨眼,眼淚又漫了出來。“我下午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她嗓子還是啞的,混上可憐巴巴的語調,誰聽了都心軟。可賀言鈞的反應卻是:“出車禍,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不能接一個嗎?我現在聽你說話中氣挺足的嘛,你撞成什麼樣了?你要真有什麼好歹,醫院早就給我打電話了,你不是沒啥事嗎?淨耽誤我。算了,劇本你彆跟了,移交給夢婷,你好好養傷吧,後麵也不用你操心了,讓夢婷全權負責。”說完,電話就掛了。尤聲握著手機發呆。早上路珈信跟她聊天的記錄還在手機裡,她說賀言鈞對她好,此刻那些話就像一個巴掌狠狠扇在了自己臉上。一個陌生人,把自己從車裡抱出去,讓人送她來醫院,還要守到人醒才走。賀言鈞對她,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所有自欺欺人的迷霧被一個陌生人撥開,兩相對比,尤聲猶如三九天裡一盆冰水從頭淋下,打了個寒噤,腦子卻越來越清醒。5尤聲存了謝放的電話,打過去沒人接,她又給他發了條短信。【謝先生,您好,我是下午車禍的傷者,您看您什麼時候方便聯係我,我加一下您的微信,我把醫藥費轉給您】然後複製號碼,去微信裡搜。一個昵稱“放。”的人彈出來。頭像是噴繪的“咆哮”兩個字。謝放晚上給俱樂部的摩托車換零件,手機丟在辦公室裡,一直到11點忙完,才看到尤聲的短信和好友申請。微信好友申請的備注上寫著“尤聲”兩個字。謝放點了根煙笑,手上的手套還沒脫,機油沾到煙身上,抹出一個黑黑的印子。這名字配她,哭起來那聲音尤其大。通過。隔天尤聲看到消息的時候,立馬問了醫療費,謝放就利索地把價格報了過去,順道跟她說了一下關於那個滴滴司機賠償的事,她可以直接去找警察,那邊已經備案了。尤聲特彆誠懇地給謝放道了謝。謝放說了句不謝,就再也沒回過消息了。尤聲在醫院住了三天,身邊沒人,頭一天還時不時有些嘔吐,後兩天幾乎沒什麼症狀了,日子過得昏天黑地,除了睡就是吃,幾年下來也沒像這兩天這樣喘口氣。她也是給賀言鈞最後一個機會,在醫院三天了,不可能連一點來看她的時間都沒有,隻能說,人家沒那個心。尤聲這顆火燙了好幾年的心終於涼了。最後一個夜晚,她睡在病床上,可能是白天睡多了,輾轉幾次都睡不著,隔壁床的大媽都開始打呼嚕了。黑漆漆的病房裡,一點聲響都沒有,她伸手把床頭的手機拿過來,在朋友圈裡隨意翻了翻。夢婷接了這次劇本的主編劇工作,發了兩條似是而非的話。賀言鈞今晚第一場大夜,跟女主角頭挨頭拍了張合影,照片裡的男人年輕英俊,笑起來陽光燦爛,皮囊還是那副樣子,內裡卻已經變了質。手指點在最上麵,朋友圈刷新。淩晨兩點彈出來最新的朋友圈。是謝放。他靠在一台全身炫光的大摩托邊,穿著一身賽車服,懷裡抱著個深藍色的頭盔,他的頭發被汗打濕,落在額前,發根有一滴汗珠掛著,整個人半逆著光,側臉起伏跌宕,目光看向鏡頭,俯視,睥睨天下。尤聲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人。文學院裡大多都是文質彬彬的男生,工作以後遇到的明星大都精致之極,隻能遠觀不可褻玩。而謝放,卻像是漫天荒漠裡走來的豹子,渾身都是野性,動作不急不徐,氣勢卻早已鋪天蓋地,仿佛所有的獵物已經儘在囊中。這樣的一個人。那天把她從車裡抱出來,給她做了腦震蕩的臨時處理,尤聲後來聽護士說,她的緊急處理很到位,就是按人中的力道大了點,摳破了皮,還擦了兩天藥。鬼使神差的,尤聲給他發了條消息。【你是職業摩托車手嗎?】消息剛發過去,尤聲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莫名其妙,大半夜的給一個陌生男性發消息,趕緊撤回。剛撤回,對麵就回了。【?】一個問號,再無其他。尤聲心跳有些加快,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尷尬。她抱著手機翻來覆去地打字,感覺說什麼都不恰當,索性發了一句“發錯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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