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顆糖(1 / 1)

嗜甜患者 遲非 2007 字 23小時前

暑假開始的時候,裴寂接到了裴天成的電話,堂姐今年已經32歲了,好不容易找了個人決定結婚,婚禮就定在八月。那麼熱的天,也不知道日子是怎麼選的。裴天成嘴快漏了句“奉子成婚”。當時電話正打在免提上,叢蔚在旁邊看書,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抬頭看了眼裴寂。裴寂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那麼一絲絲的尷尬,趕緊把免提關了,手機貼在耳朵邊聽著。叢蔚在樊城那邊已經沒有房子了,她要是跟著裴寂回去,還不知道要住在哪裡。“要不住我家算了,我去跟裴讓擠擠。”“不好吧。”“沒什麼不好,遲早也是要進我家戶口本的。”兩個人爭論了許久,叢蔚堅持。裴寂也拿她沒辦法,但要是放她一個人在首都,他又不放心。“這樣吧,我就住在酒店,正好叢珩介紹了一個供料的渠道,就在樊城周邊的一個小縣城裡,我到時候順便過去一趟。”“我陪你一起。”裴寂現在是恨不得找根繩子把她拴在褲腰帶上,走哪帶哪,放她一個人去外地,簡直不亞於一場冒險。叢蔚跟叢珩商量好了,原本也是打算這段時間過去的。她看書看得很快,選料的基礎已經完全看完了,但是料這種東西,還是要自己去看,學著分辨什麼是好料什麼是末料,叢文舒讓叢珩就在首都跟著最新的項目,也有讓叢珩跟在叢蔚身邊幫她的意思,叢珩明白的很,人雖然有些傲嬌矜貴,但是畢竟還是個孩子。“不用了,我跟叢珩一塊去,本來就要自己去跑跑渠道的,你也忙,不用管我。”叢蔚做的決定從來都不會改變,她隻會溫溫柔柔地跟你講道理說理由。裴寂哀哀怨怨看著她,把頭埋進她懷裡撒嬌。“你最近都不黏我了。”人是恢複得很好,藥漸漸也停了。可他怎麼還有些想念那段她離不開他的時光呢,多好啊,天天黏著。叢蔚摸他腦袋,頭發留長以後,就是一頭軟軟細細的發絲,晨間沒有打理的時候散亂亂的像個十足的少年。她很喜歡摸他軟軟的頭發,手指在發間穿梭,指腹在他的頭皮上輕輕按壓,引得人一邊酥麻又覺得十分舒服。“裴寂,我不會再走遠了,你把線拉一拉,我就會馬上落在你身邊。”叢蔚耐心地安撫這個近來越來越喜歡撒嬌的男人,“我是你的風箏。”裴寂把臉埋進她小腹處,隻露出一隻赤紅的耳朵。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叢蔚說情話說得越來越順溜,饒是裴寂這個臉皮厚的,也有些招架不住。“去幾天啊?”嗡嗡的聲音從小腹處傳出來。叢蔚捏著他的耳垂揉了揉:“參加完婚宴,然後過去大概呆一周,可能會去山裡看料。”“好吧。”裴寂有氣無力地答到,安靜了好一會兒,他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一樣,一骨碌坐起來,拔腿就往屋裡跑。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個鐵盒子,一搖,裡麵“叮裡哐啷”一陣亂響。出來跟獻寶似的捧到叢蔚麵前。叢蔚接過來放在耳邊搖了一下:“什麼東西?”裴寂把盒子打開,裡麵是二十個小巧的鐵牌,每個貼牌上都刻著:【緊急聯係人:裴寂聯係電話:18672789163】“這是……”“緊急信息聯係卡。”裴寂拿出來一個,掛到叢蔚的脖子上。叢蔚捏在手裡,正反來回看,有些哭笑不得:“這不是給阿茲海默症的老年人用的嗎?”裴寂摸摸她的劉海,湊過去親她的眼睛,又蹭她的鼻尖。“我怕你有什麼意外,我又找不到你,到時候你身上掛一個,包裡放一個,行李上掛一個,反正就是能放的地方都帶著,不管你去哪裡,聯係的第一個人一定是我。”他早已不能再接受她的突然消失。他要把自己和她的生命連在一起,天涯海角,無論是誰,看到叢蔚,都會看到她唯一的緊急聯係人。他終於明白楊絳先生那句:“從此以後,沒有生離,隻有死彆。”叢蔚驚異於他的細心程度,心頭幾乎軟成一汪水。主動攀到他懷裡坐著,手摟著裴寂的脖子。裴寂一隻胳膊環過她的腰肢。兩個人就在八月熱潮的清晨,在院子裡安安靜靜地擁抱。夏天的衣衫都很輕薄,露著胳膊腿,肌膚相貼,沒一會兒就濡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今天帶你去逛街!穿得漂漂亮亮跟我回家!”裴寂站起來,把人摟在懷裡往天上一拋,再接住,“走咯,先去換衣服。”——全球氣候變暖,北方的夏季變得有些難熬。飛機落地樊城,正好是下午兩點半,氣溫正高,前兩天剛下過兩場雷暴,空氣濕度高,烘得人就像置身於汗蒸房一樣。裴寂穿著一條灰色運動褲,上身套著圓領T恤,兩隻手一邊拖著一個行李箱,叢蔚就在他身邊跟著。太陽暴曬著,地麵上的水汽不斷蒸發。連一向耐熱的叢蔚都有些喘不過氣。T3航站樓C出口外停著一輛捷豹XJ,謝放這輛車已經開了好幾年,車身鍍膜都換了好幾輪,如今換成個墨綠磨砂,低調奢華,奈何車型老了。他存了換車的心,但最近還在看。副駕駛的車窗搖下,隔著門口的玻璃,都看見他吊兒郎當地坐在車裡抽煙,吞雲吐霧的。“把你那煙給我掐了。”裴寂走過來熟門熟路地去開後備箱,拍著車門第一句話就是讓謝放掐煙。叢蔚還應景似的在旁邊咳嗽兩聲。“我說你們倆,真是合起夥來欺負人。合著我跑來跑去當勞力不說,還得遭嫌棄。”謝放看著兩人上車,拉了手刹,踩油門,方向盤往左邊一打,就在前麵掉了頭,上機場高速回市區。酒店訂的裴寂家門口不遠處的一家連鎖酒店,雖然不是很高級,但勝在口碑一直都很好,環境衛生也很乾淨,最重要的是離裴寂家隻有十分鐘的路程。謝放路上吐槽裴寂小氣,不帶叢蔚回家不說,連個五星級也舍不得訂。叢蔚在後座抿著嘴笑,沒作聲。接收到裴寂看過來委委屈屈的眼神,摸了摸耳朵,轉過頭看向了窗外。樊城沿街都有明顯的變化,地鐵通了兩條線,因為要申請文明城市,幾個大路口和商場的外立麵全都煥新了一遍,濱江大道由雙向6股道擴成了雙向8股道,老式的紅綠燈也換成了倒數的。整個城市仿佛都重新粉刷過一樣,沿路種著綠化帶,高大的喬木正是鬱鬱蔥蔥的時候,迎著陽光,漏下一片一片的斑駁。叢蔚雖然隻在這裡呆過兩年,但這次回來,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頗為想念,大約是因為在這裡囤積著她最好的兩年時光。車在酒店門口穩穩地停下。謝放幫裴寂把行李卸下來:“晚上兄弟攢了局給你接風,7點盛世,我就不來接你了,要喝酒,我打車過去。”“好,哪個包廂?”“我一會發你手機上。”謝放坐回駕駛位,衝著他們一擺手,“走了。”後視鏡裡,兩個人並肩站著,一個高大一個嬌小,明明氣質迥然不同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卻那樣相配。想想前麵兩年裴寂過的日子,瞧著像是正常,可誰都看得出來魂飛了,成天把自己當個活死人一樣折騰,整個人天天陰沉沉的沒點人氣兒,抽煙喝酒,光因為胃送進醫院就送了不知道多少次,煙更是抽的凶,也不知道那個肺是不是已經熏黑了。謝放不知道叢蔚在外麵的情況,但光猜都能猜到過的應該也是難。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可說短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再站在一起,謝放都覺得是老天保佑。——辦了入住。裴寂一直把叢蔚安頓好,裡裡外外用抹布給她抹乾淨,又找前台要了消毒水,四處噴噴,就怕叢蔚在這裡睡得不舒服。他特地把家裡的一套備用床單被罩也帶了過來,給她罩上,行李箱裡還被塞進了一個玩偶。“我先回家,一會過來接你去吃飯。”裴寂看了眼手表,“現在快四點,還能打個盹,今天起得早又一路奔波,你洗個澡,然後睡一會。”“我知道了,誰敲門都不開,耳塞眼罩在床頭,充電器在小包裡,我馬上就把手機充上。”叢蔚坐在床沿邊,順著裴寂的話往下說。裴寂伸手去捏她的小嘴:“又嫌我囉嗦了?”“哪敢啊。”唇瓣在他手指下麵蠕動,軟乎乎的溫熱感順著指尖往上。裴寂低頭狠狠親了一口,還含著她的下唇磨了磨。“要是想出門,就給我發個消息,或者直接去找我讓我陪你也可以。”手滑到那細細如天鵝一般的頸項上摩挲,裴寂是真舍不得離開她半步啊,平日裡要上課要工作是沒有辦法,可如今放了假回了家,反倒還得分開了。叢蔚也搭上他的手:“好。”兩人分開,一個回家,一個在酒店呆著。叢蔚站在窗戶邊,往下看,過了大約一刻鐘左右,看到裴寂拖著行李箱出了酒店大門,在十字路口過了一個紅綠燈,然後往家裡方向走去。陽光直直照在他身上,黑色的T恤被曬得仿佛要焦了一般。叢蔚一直盯著那個背影,直到他轉過幾棵大樹,再瞧不見了。房間裡的空調開著,嗚嗚作響,電視機下麵的台子上放著遙控器和幾瓶礦泉水,最絕的是角落裡還放著幾盒成人用品。叢蔚抽出紙巾擦了把汗,怔怔看著外麵發了會兒呆。然後背上小包,收好手機和房卡,起身就出了門。在酒店門口叫了輛出租車。“去大梨苑巷。”重新修過的路麵很平整、很寬敞,工作日的下午四點多還沒開始堵,從酒店出發過去,大約用了二十分鐘左右。車站還是那個車站。裴寂在那個車站接送她上下學足足接送了兩年,廣告牌裡的廣告不知道已經換了多少輪,如今是當下很紅的一個男團代言的酸奶,黃桃口味,一張海報上一堆漂亮男孩。她還記得以前裡麵掛的是當年的新款手機。門口的那個商鋪變化很大,竹籬笆拆了,花園被填成了一個小院子,裡麵撐著幾把綠色的大傘,傘下放著桌椅。濃濃的咖啡香從裡麵飄出來。服務員穿著小西裝的製服,戴著一頂小帽子,端著咖啡送到每張桌子上。和當初“十二月”的樣子已經迥然不同了。叢蔚回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櫃台邊。“您好,請問您想點點什麼?”收銀的小姑娘可能是大學生暑期兼職,長相很年輕,朝氣蓬勃,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叢蔚的目光從單子上瞟過。“一杯,美式。”“好的,35塊錢,微信還是支付寶。”她從小包裡掏出現金遞過去:“現金。”“好的,請稍等。”坐在靠窗的單人座上,街上來往的車流跟從前比起來好像沒什麼大的變化,她從前也喜歡在小花園裡看外麵的車流。她還記得入學第一天的晚上,在這條路上遇見了一個和白天比起來完全不同的裴寂,張揚桀驁。他給了她一顆大白兔。叢蔚給裴寂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在大梨苑巷,讓他一會兒直接過來接她。原以為要到六點才過來。可裴寂收到消息後大概半個小時就到了,在車站下車,準備走去咖啡廳接她,可腳步頓了頓,還是停在了原地。【我到了,在車站,你過來吧】一條消息。他靠著廣告牌等著,雙手插著兜,右腳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蹭著。好像這樣就回到了那兩年。腮邊突然被一陣冰。轉頭看過去,叢蔚手裡拿著一杯冰淇淋紅茶,正貼在他的腮邊,她臉上掛著熟悉的笑,眉眼彎成月牙,眼睛反射著陽光,似波光粼粼的水麵。“那家奶茶店還在欸。”裴寂突然,有些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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