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顆糖(1 / 1)

嗜甜患者 遲非 1816 字 23小時前

原本是不該帶上許鄧嵐的。不過這個話題是許鄧嵐挑起來的,又跟著孔然他們一起要去家裡吃飯,裴寂一視同仁才正常,要單單撇下許鄧嵐,反而顯得有些刻意。五個人先去了一趟超市。路上孔然一直在問他,他跟他女朋友住在哪裡,附近好像沒什麼便宜又好的地方,總不能兩個人一塊住地下室吧。裴寂挑了份肥牛:“我住她家。”“啥?”孔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住她家?你要當上門女婿嗎?”“不行嗎?”一問一答,把人噎個半死。橫看豎看左看右看,裴寂這樣的也不像要上門的樣子,轉頭拉著章竟嘀嘀咕咕,兩個人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一邊往手推車裡放食材一邊斜著眼睛看裴寂。許鄧嵐一直跟在裴寂身邊,想象著隻有他們兩個人,想象著站在他身邊的人是自己。不停拿著東西問他喜不喜歡。裴寂眼風都沒往她那邊掃,熟門熟路地挑著菜,叢蔚愛吃肉,青菜裡比較喜歡萵苣和菠菜,火鍋的話添上點蝦滑和蟹柳,都是她喜歡的。“你女朋友,是那家診所的醫生嗎?”這個問題在許鄧嵐心裡盤旋了很久,除夕那天晚上,她看到裴寂走進那家診所抱出來一個女孩,那家診所被她翻來覆去百度了很多遍,簡單資料都可以背下來了。話題走到這兒,裴寂才看了她一眼:“跟你沒關係。”女孩兒臉皮薄,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言和忽視,臉上有些端不住,低頭咬自己的下嘴唇。天還沒黑。沿著街道走,裴寂在路邊捎了一杯山楂汁,又打包了幾個茯苓餅,還有熱騰騰的開口板栗。他好像已經跟賣家都混熟了。老板看到他,都笑著打個招呼,然後熟門熟路地稱斤量打包:“又給女朋友買啊,有幾天沒來了。”“是啊,前幾天她胃口不好,在家吃粥。”“小小年紀,挺會照顧人。”諸如此類,好像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他和他女朋友感情很好。孔然覺得不可思議,上學期還是“薛定諤的女朋友”,這學期就突然大變活人,出現在了真實的世界裡,頗有些不真實的幻覺感。袁軼一路上都很沉默,從他聽到裴寂的女朋友跟他一起回首都開始,跟在孔然和章竟的身後,一聲不吭,神色恍惚。老樹胡同口有棵年紀很大的大榕樹,枝葉繁茂得都可以遮住大半條街,樹乾得要四五個孩子環抱,胡同原先不叫這名,因著這棵樹,坊間才叫起了老樹胡同,後來舊城改造,重新定名字就乾脆用了老樹胡同。這地段,越走越近,大家心裡就越打鼓。這個地方,一個15平方的小房子都得要好幾十萬。孔然拉住裴寂:“我們這多人,你們家坐得下嗎?要不咱還是去外頭下館子,哥幾個就當請嫂子吃飯了。”裴寂看了孔然一眼,仿佛在看一個單純的孩子,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掏出鑰匙,打開了胡同裡最大的那扇門,大門兩扇,黑漆油飾,門上有黃銅門鈸一對,宅門口掛著兩個嶄新的大紅燈籠。“大戶人家。”孔然看著裴寂開門,怔怔然吐出四個字。四個人站在門外都不敢抬腳進去。裴寂人已經到了垂花門,往後看了一眼,衝他們招手:“進來吧。”房子剛剛裝修過,重新上了漆,重新種了葡萄藤,葡萄藤旁邊還埋了兩棵桃樹,合歡下綁著一個秋千,秋千旁邊是一把木頭做的搖椅。庭院裡有個人正坐在石凳上看書。穿一身墨綠碎花的連衣裙,小交領鎖著白色繡花的邊,腰間隧道抽繩係著一個鬆鬆垮垮的蝴蝶結,高密細坑的燈芯絨麵料帶著豎條肌理,袖口收著一圈皮筋成一個小小的燈籠袖,圈著她纖細的腕骨。外麵套著一件毛織開衫,淺調的米色,落肩的大麻花,寬鬆地搭在她身上,襯得人嬌小玲瓏又溫柔軟糯。比柏粵給他們看的照片裡更瘦,臉頰的線條舒展流暢,細小的下巴成這張鵝蛋臉的精髓所在,五官脫了稚氣,眉眼清淡溫和,鼻頭微微有點肉,可鼻梁細長反顯得柔和。長發鋪在身後,黑鴉鴉一片,做了她白皙脖頸的背景,色差晃得人兩眼發花。裴寂拎著塑料袋子,到院子裡,先是俯身親了親她的發頂,然後把小吃放到石桌上,又伸手去摸她的手,攏在掌心溫了溫。把介紹的工作放在了最後。牽著叢蔚起身:“從左到右,袁軼、章竟、孔然是我的室友,許鄧嵐,是我班上的同學。”一串名字報完,把叢蔚的手舉了舉,“我女朋友,叢蔚。”孔然癡呆:“我滴個乖乖,大戶人家的大小姐,也沒這範兒吧。裴寂走了什麼狗屎運,還是這姑娘眼睛有些瞎。”揉揉眼睛,再睜開。果真渾身飄著仙氣。也就是這會兒,叢蔚被裴寂養的胖了些,臉頰長了肉,撐開了五官,才發現原來這兩三年,她也是有變化的。天天的湯補著,補得兩頰紅潤潤。跟當初許鄧嵐在診所看到的枯瘦枯瘦的人,和在超市看到的紙片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原來,愛真的是養料,滋養著一個人的生命力。叢蔚的手收緊了些,渾身都有些僵硬,脊背挺得筆直筆直,可臉上還是掛著星星點點的禮貌笑意:“你們好。”此言一出,打破了兩廂對峙的尷尬場麵。孔然一個飛撲過去,龐然的身子上肥肉抖了抖:“嫂子好啊,久聞大名久聞大名,今兒個我也是開眼了。”都說朋友裡隻要有一個人會插科打諢,氣氛就差不到哪裡去,原來承擔這個角色的是柏粵,如今承擔這個角色的成了孔然。氣氛一下就化了開。叢蔚拿著她的小零食去了廚房。裴寂扔了句“你們自便”,也跟了去。孔然拉著他不讓走:“好歹主人家,你怎麼就放任我們自己玩耍了?”裴寂的神色在叢蔚和其他人之間轉換十分靈活,猶如兩個人。他冷酷地闡述一個事實:“叢蔚不會做飯,你們今晚想吃西北風嗎?”孔然撒開手:“那你快去快去。”說完背著手在院子裡繞起了圈兒,“我滴個乖乖,這都是什麼有錢人才能住的地方啊,裴寂是不是把自己包給那個富小姐,不應當啊,就算要包養也該包養龐澈那樣的吧。”龐澈是他們學院出了名的白麵小生,生的玲瓏精致又好看,白生生一張臉引來迷妹無數。和走冷感野性難馴風的裴寂,完全不是一個風格。六點多,天終於暗了下來,叢蔚從廚房裡出來,在抄手遊廊邊按了個開關,院子裡好幾盞大瓦數的照明燈就亮了起來,把小小的院子映得亮亮堂堂。她拿了幾瓶氣泡水過去,放到石桌上。衝他們笑得靦腆:“家裡沒有飲料,實在是不好意思。”誰能遭得住這麼軟綿綿的聲音。孔然都聽的有些飄飄然了,章竟在旁邊一個勁地擺手:“沒事沒事,本來就麻煩你們了。”水遞給許鄧嵐的時候,她遲遲沒接。直勾勾地看著叢蔚,目光赤裸裸的審視,像綿密的細針試圖刺穿對方的防備。叢蔚顯然記得她,除夕那天晚上站在裴寂身邊的女孩兒。孔然拉了一下許鄧嵐的衣袖:“許鄧嵐,你愣著乾什麼?”許鄧嵐沒作聲。叢蔚也不惱,手挽著一邊的頭發彆到耳後,笑著把水放到她的麵前,施施然就回了廚房。風輕雲淡,似乎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裡。可一進廚房,始作俑者就慘了,胳膊內側被擰了半個圈,疼的隻往旁邊讓:“乾什麼呢?疼。”“外麵那個女孩子,跟你們關係很好嗎?”叢蔚仰頭問他,一雙眼睛裡全是光,像是能看穿人心一樣。裴寂往外看了一眼:“半道上遇到,說要一起來,我要拒絕豈不是顯得很刻意,不當回事就完了。”手裡打著雞蛋,看了眼叢蔚,他偷笑一聲,湊過去親她,咬著下唇研磨,“醋了?真是難得看你吃醋,我怎麼心裡這麼爽呢。”叢蔚照著他的胸膛拍了一掌,“啪”一聲可輕脆了。“家暴,赤裸裸的家暴。”“除夕那天晚上,她也跟你在一起。”叢蔚瞪了他一眼。目光流轉得讓裴寂心裡可癢癢了,克製不住地想逗她:“喲,瞧見了!虧得我那天在外麵冰天雪地等你那麼長時間,你個狠心的人,居然躲在暗處偷窺,一點也不心疼人。”“我跟你說那姑娘呢!你彆瞎扯。”叢蔚捏了捏他的胸肌,逗得裴寂一哆嗦。“純屬意外,我那天的煙火是給你放的,我等的也是你,連眼風兒都沒給人一個呢。”裴寂把碗放下,手指頂著叢蔚的額頭,“我怎麼原來沒發現你還是個小醋壇子。”把放好了菜和肉的盤子放到叢蔚的手上:“我保證,以後都不跟她說話了,看見她就當不認識,這樣可以嗎?”叢蔚一手端著一個盤子,倒是拿他沒辦法。門外有人敲門。“叫的啤酒到了,你快去搬。”叢蔚抬腳踢了踢裴寂的小腿,自己端著兩盤菜也去了院子。春末夏初的晚上已經不太涼了,開了火鍋爐子,熱氣咕嚕嚕直往外冒,幾個男生也都不見外,夾著肉就往鍋裡燙,談著學校裡的八卦和課程,一時間小院子竟然是難得的熱鬨。叢蔚麵前的碗裡一直沒空過,她的筷子也沒下過鍋,全是裴寂給她燙的。她的口味、她的喜好,沒有一絲一毫的錯。他一邊跟室友碰著啤酒侃侃而談,另一隻手要麼就在桌子下扶著叢蔚的腰,要麼就是落筷給叢蔚夾菜。許鄧嵐在旁邊觀察得極仔細,可越看,心裡就被嫉妒腐蝕得越痛。猛灌上兩口酒,在背光的暗處幾乎紅了眼睛。“欸,我突然發現你不抽煙了。”孔然嘬了口酒,突然道。裴寂的煙癮很重,這兩年幾乎一天一包都算少的,一頓飯下來沒個幾根是不可能的,大家幾乎都習慣了煙霧繚繞的他,在酒桌上寡言抽煙,賊帶勁。可今兒個又是火鍋又是酒,愣是沒見他抽一根煙。裴寂往嘴裡塞了片肥牛:“戒了。”“戒了?臥槽,說戒就戒,原來勸你也沒見你聽啊。”裴寂抬抬眼皮,掃了眼孔然,傻子一個,又掃了眼許鄧嵐,轉頭順了把叢蔚的劉海,勾著唇笑道:“她聞不了煙味。”叢蔚心頭微漲。自重逢以來,他還從來沒有在她麵前抽過煙,一根都沒有。煙癮重的人戒煙很不容易,癮一上來就如百爪撓心,又像螞蟻爬進血管。可他也從來沒有在叢蔚麵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煎熬和難過。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抓了抓裴寂的手,反被人握進掌心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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