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顆糖(1 / 1)

嗜甜患者 遲非 1808 字 23小時前

裴寂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從裴小傻子往學校門口跑過一趟以後,叢蔚整個人都像是恍惚的,一連恍惚了好幾天,眼底帶青一天比一天重,到周五都成了個大熊貓。想著周末去問問她,結果一到“十二月”門口,就發現人家歇業兩天,大門關得緊緊的,門口掛著的兩盞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擺擺,透著幾股子淒涼。也不知道人跑哪兒去了。裴寂突然才發現,他們看似已經很熟悉了,但其實,他並不了解叢蔚,一旦她消失,他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一頓煩躁,搓了搓腦門,從口袋裡摸了根煙出來,就蹲在“十二月”門口抽,渾像個討飯的流浪漢。周筠手裡拎著一個包裝精致的紙袋從大梨苑巷出來,裡麵是她在精品店買的一個公仔擺件,是個陶瓷燒製的哆啦A夢。她近來聽說了不少裴寂和叢蔚的緋聞,先是強忍著,告訴自己不可能的,裴寂從來不回應任何一個女孩子的告白,也從不招惹女孩子,他的世界裡隻有那群混天混地的兄弟。可後來,她不止一次撞見裴寂在“十二月”附近晃來晃去,和叢蔚一塊去喝奶茶,一起上學,一起做作業,他每每看到叢蔚,眼睛裡就像是銀河倒流,漫天的星輝都落在了裡麵。她沒辦法說服自己了,也熬不下去了。原本打算周一課間操去堵人,卻沒想到在叢蔚家門口看到了裴寂,周筠往後看了一眼,門上掛著“歇業”的牌子。“叢蔚不在家嗎?”裴寂抽著煙,身邊冷不丁蹲下個人,跟他並排,側頭看去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是好像不認識,他現下心情不太好,眉間擰著,整個人顯得越發凶狠:“有你什麼事。”說著起身,手裡的煙在空中刮出一道白線。周筠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絲毫沒有被他的態度擊退。“你是不是又不記得我了,我叫周筠,初二的時候,你教訓的那個校外二流子,騷擾我很久了,我當時就想跟你說聲謝謝,但是覺得有點冒昧……”周筠絮絮叨叨說著小時候的事情,整個人快活得好像要飛起來。每次離裴寂這麼近,跟他說話,她心裡像揣了隻兔子蹦躂個不停。裴寂把煙蒂往路邊垃圾桶裡一扔,回頭,有些不耐煩,語氣也很惡劣:“第一,老子跟你很熟嗎;第二,老子當年教訓他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你犯不著跟我道謝;第三,彆跟著老子。”周筠仿佛一盆冷水迎麵澆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作為當年一個受益者,隻是……”她看著裴寂越走越快,沒一會就隻剩個背影在前麵,話音突然就小了,“隻是想謝謝你。”順便再告訴你一次,我很喜歡你,已經有好幾年了。風卷著路邊的枯枝落葉,浮著星星點點的沉香味道,從“十二月”裡散發出來的,明明很淡,卻不容忽視。周筠心裡,怎麼就那麼不甘呢。她在貼吧裡為裴寂跟人對罵過,在裴寂蹲少管所的那一年,她也經常去少管所外麵呆著,權當陪伴,她關注過裴寂很久,認識他的每一個兄弟,無論是開遊戲廳的,還是開文具店的,還是在菜市場擺攤賣菜的,總也不忘照顧他那些兄弟的生意。叢蔚做過什麼呢?她隻是突然有天出現,然後莫名其妙地成了裴寂眼裡唯一的人。攥著紙袋的手指深深陷進袋麵上,捏出幾個皺巴巴的圓洞。周筠拔腳追上去,伸手死死拉住裴寂的袖子:“她是個啞巴,就算你們在一起,你也永遠都隻能自說自話,她能為你做什麼,連跟你聊聊天都做不到。還有你,蹲過少管所,打過人傷過人,成績也一般,她又能看得上你什麼。你願意天天圍著她轉,卻連我一聲道謝都不願意聽,你就那麼喜歡她,你們才認識幾個月。”裴寂最聽不得彆人說叢蔚啞巴,他查過何萬舟,都不用費心,百度百科都能查到,心理醫療專家,主攻創傷後應激障礙和功能性精神障礙,那個段嘉銘說過,她從前是會說話的,裴寂從來不敢想,叢蔚經曆過什麼,才會變成這個樣子。而彆人又有什麼資格歧視她不能說話。“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打女的,下次我再聽你說她是啞巴,信不信我抽你。”裴寂半低頭,對上周筠的眼睛,他極認真,眼梢掛著狠,“我稀罕她,關你屁事。”右手用力一掙,再給了周筠的一個警告的眼神,抬腳繼續走。北風裡,周筠聽到兩個字。“毛病。”是啊,對於裴寂來說,一個陌生人莫名其妙來找他道一場幾年前的謝,然後說他心尖上的小姑娘是個啞巴。他當然可以當她有毛病。周筠看了眼在紙袋子裡裝的、包裝精致的哆啦A夢。突然想起初三那年,她躲在角落裡看裴寂教訓吳文鬆,緊緊抱著自己,害怕得發抖。事情解決完,走的時候看了一眼躲在角落裡的她,然後跟身邊的謝放說了一句“收拾收拾”,謝放找幾個小弟把她送回了學校。之後她就瘋狂打聽裴寂的事情,四十九中高一的男生,從維明初中升上去的,從初中開始就是出了名的狠人,打架鬥毆、惹事鬨事,說起不怕死的頭一個就是他。周筠去四十九中門口等過他,偷偷的,遠遠地看見他跟同學勾肩搭背出來,臉上笑容很深,那天的陽光落在他臉上,讓他看上去格外爽朗大氣,便是一個人就能配得上“陽光明媚”四個字。她幻想過很多次,在那個當下走過去跟他說聲謝謝,然後他們相識,也許還會越來越熟,越來越親近。隻是她膽子很小,為人做事都是猶猶豫豫的,所以總是不敢上前。直到不久後,他因為蓄意傷人進了少管所,一年後才出來,然後轉學到三中重讀高一,她在學校看見他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沒分班時,他們的教室甚至隻隔著一堵牆而已。可她還是不敢麵對他,害羞也有,猶豫也有,躊躇著,隻敢躲在人群裡看他。後來,膽子大了一些,找過機會跟他表白,但是無一次成功,而且每一次,裴寂都好像根本不記得她是誰。好在裴寂身邊,一直沒有女生出現。可是,不過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月考。叢蔚出現了。——周筠的質問,裴寂並不是沒有聽到心裡去。他也問自己,喜歡叢蔚嗎?喜歡的。為什麼喜歡?沒理由,好像第一眼就看進了心裡,就像他小時候第一次被裴天成帶去平湖植物園,他看見樹枝上的白色臘梅就走不動道。裴天成很吃驚,說一個男孩子怎麼這麼喜歡花,為什麼喜歡花。他說,不知道,白白的很乾淨很漂亮,也很香,後來他偷偷種過水仙、茉莉、百合,可惜都沒種活,怕兄弟嘲笑他娘炮,憋著不敢說,心裡又不怎麼開心。似乎從那時候起就決定了他的審美。叢蔚出現的時候,他覺得沒什麼,可回家以後,滿腦子都是那張臉,還有那雙冰肌玉骨的腕子。他心裡癢癢,又想種花了。後來,不過是越來越喜歡,喜歡她笑的樣子,喜歡她什麼都不怕的樣子,喜歡她每次看他認真的眼神,喜歡她身上的味道,喜歡她坐在凳子上等他的樣子,喜歡她在車站接他的背影。她那麼乾淨,一雙眼睛看向每一個人,都是澄淨而坦然的。她就像一個磁鐵,吸引他,不斷靠近、靠近,總想再近一些,直到真正地貼上。裴寂的情竇初開,來勢洶洶。越想越煩躁,手機微信被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幾乎每兩秒就要按開一次,可惜,沒有任何消息,發出去的信息猶如石沉大海,打電話過去,關機。裴寂走在馬路邊,看著車輛來去洶湧,街邊人頭攢動。可是沒有哪個方向可以告訴他,叢蔚去哪裡了。原來他對她的了解,如此匱乏。——周一上學,柏粵明顯覺得裴寂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極低氣壓的狀態裡,每根汗毛都寫著煩躁。裴寂前麵的座位空著,桌上的書整整齊齊擺著,和周五叢蔚放學時一模一樣。體育課打籃球,裴寂一個扣籃差點把學校操場那個老舊的籃筐給扯了下來,隻剩一顆螺絲釘吊著,在半空中“嘎吱嘎吱”晃著,蔣真臉都黑了。裴寂把套頭衛衣掀起來扯掉,一瓶礦泉水幾口喝完然後捏扁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回教室,這一副你惹老子老子就打死你的樣子,愣是嚇得全場沒人敢過去跟他說話。柏粵輕手輕腳地跟在他身後回教室,看見裴寂一屁股坐在叢蔚的位置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從她的桌麵上拂過。“裴哥。”柏粵臉上擠出笑,在薑杳杳的位置上坐下,“想什麼呢?”“你說……她去哪兒了?我問了王詠儀和薑杳杳,她們都不知道。”“可能家裡有點事,請假回家了唄。她爸不是跟著一起嘛,能有啥事。”“會不會就,不回來上學了。”裴寂眼皮輕顫兩下,心裡拚命說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要不,你去打聽打聽?”柏粵出了個餿主意。裴寂抬頭:“打聽什麼?我問過耿越,他什麼都不說。”柏粵撓撓頭:“我的意思是,找耿越那個叫什麼沛然的學生打聽,她男朋友不是認識叢蔚嘛。”雖然覺得不怎靠譜,可裴寂似乎聽進去了,一拳頭錘在桌麵上:“對啊。”柏粵抽抽嘴角,彆過身給謝放發消息。【裴哥真的是,中蠱了吧!!!!】【由他折騰,你甭管他,不折騰出個一二三他能罷休?】【看來認真了】【假洋鬼子你才看出來】裴寂行動力一絕,說打聽就打聽,體育課下課鈴都沒響,嘩啦起身就往耿越辦公室跑,一通想找學姐取點經,學習學習經驗的鬼話,騙得耿越一愣一愣,把宋沛然電話給他了,還特嚴肅緊張地問了句:“你不是想追你學姐吧,我跟你說啊裴寂,雖然你們年紀一樣大,但宋沛然畢竟已經讀大學了,而且她還有男朋友,你不要上趕著插足,還影響學習。”裴寂被自家班主任的腦補雷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您想太多了,我能瞧上她。”說著小跑出去,腦子裡循環三個字——打電話。耿越被這話給噎的:“怎麼就瞧不上,沛然可是我帶過最優秀的學生。”話剛說完,一低頭,看見叢蔚的作文本還在辦公桌上,又搖搖頭自言自語:“不對不對,叢蔚還是更優秀一些,高考金鳳凰這是要從我這兒飛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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