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枷那點事說來其實也挺簡單。艾枷剛上初中那年因為家裡條件不太好，在班上孤僻得很，一直沒交到什麼朋友，除了班上一個白富美。倆人當時的關係用好得穿同一條褲子形容也不為過，每天在學校出入都是一起，但好景不長。初二那年，兩人因為一次月考成績就漸漸疏遠了。原因無他，初二一次月考，成績原本在班上居中水平的艾枷居然一躍而起，超過了班上一直位居第一的白富美考了個第一。女孩子的友情，說深厚也深厚，說膚淺也膚淺，因為這次考試，艾枷得到了各科老師和班上一眾同學的讚賞，卻在白富美那裡得到了冷板凳。艾枷一開始不明白，幾次三番去找她，最後都被無視，漸漸的兩人就疏遠了，艾枷又變成了一個人，在學校獨來獨往。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這麼多年一個人也獨來獨往慣了，直到有一次，她無意間聽到了自己的流言蜚語，而這些中傷的源頭全都來自這個和自己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艾枷有些不明白，她甚至還傻乎乎地去找她對質，結果卻被以她為首的那群人在巷子口羞辱了好一陣。那是艾枷第一次體會到，原來語言的傷害力比有些真槍實彈的傷害力更大。程錦司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他好像是目睹了整個過程，在艾枷哭得慘絕人寰的時候遞過來一包紙巾。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小女生之間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隻是對於那時候孤立無援的艾枷而言，程錦司的這包紙巾給了她重新見到希望的機會，所以，他在她心裡封了神。有些人的出場，是不需要什麼酷炫的背景的，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就足以讓他成為某個人眼裡耀眼的人。何子光安安靜靜地聽艾枷說完了整個故事，他沒有過多問什麼，隻是儘職儘責地充當一個傾聽者，文科樓到校門口的距離，被兩人走出了一個世紀的漫長。臨彆的時候，何子光對艾枷說：“老程這個人，看起來挺冷漠的，但其實，他是我們這群人裡最熱心的一個，經常默不作聲地幫人，你會喜歡他，我其實並不意外，學校裡其實挺多喜歡他的女孩子，他也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確切地說，他是一個耀眼的人，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但如果你想知道他什麼，能告訴你的，我都會告訴你。”艾枷投以感激的微笑：“謝謝。”“不客氣。”何子光跨上了自行車。“何子光，”艾枷在他騎出去之前，喊住了他：“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喜歡著一個遙不可及的人呢？”何子光沉默了。“沒關係，你不說也沒事，我隻是有時候也覺得你很孤獨，我的潛意識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我們是同一種人。”何子光忽然笑了，他說：“或許吧。”艾枷看著他騎出去好遠才猛然想起來要去趕公交車。但她不知道的是，公交站有有一個大驚喜在等著她。八卦縱火者張倩今天沒能趕上下晚自習時間那趟公交車，於是在公交車站等車的她，目睹了艾枷和何子光從校門走出來到分開的全過程。唯一慶幸的是，她並沒有聽到他們對話的內容。所以麵對張倩的瘋狂進攻，她還能勉強一戰。“你跟何子光同學，什麼情況呀？”艾枷無視她的眼波掃射：“你在這等了多久了？247沒來吧？”“艾同學，請你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艾枷無奈：“真想知道？”張倩：“廢話！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手機落了回頭來拿，剛好一起下樓，一起出來，然後互相友好的揮手告彆，就是這樣。”張倩顯然不信：“誆誰呢？你倆在門口墨跡了那麼久，你告訴我你們隻是在相互友好的揮手作彆？”“那你覺得是什麼？”艾枷反問。“emmmm……”張倩摸著下巴作沉思狀：“你下午一直有點不對勁，肯定是因為中午何同學聽說學神退出學生會就立馬衝出教室的事，然後你發現你其實還是放不下何同學，然後晚上，巧合讓你們有了一個獨處的機會，黑夜給了你勇氣，讓你終於決定勇敢一次，於是乎，在無人打擾的校門口，你決定把你深藏在心底的少女心事訴之於口！”艾枷報以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然後呢？”張倩：“彆打岔！然後，你就被何同學拒絕了，何同學走的時候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謝謝你的喜歡，但這是一份我無法回應的愛。’”張倩一骨碌說完，自豪得覺得此刻應該給自己配上《名偵探柯南》推理背景音樂。“倩倩。”艾枷沉聲道。“啊哈？”“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張倩：“？？？”！！！“這麼說，你告白成功了？！”“不是，”艾枷無奈道：“我跟何子光，我們真的什麼也沒有。”張倩了然：“我都懂！枷枷，沒關係的！”艾枷心說，你懂個鬼！她身心俱疲，實在是懶得再多解釋了：“回頭我買點502送你吧。”張倩疑惑：“送我502做什麼？”艾枷：“給你好好補補腦洞。”張倩：“……”周五上午，校團委平靜地貼出了程錦司退出學生會的公告，新的學生會會長將由高三理科（1）班的葉旭良擔任。李完站在公告欄前麵罵娘：“艸，真他娘的是那個孫子！”鐘文在旁邊安慰他：“老程又不是被逼走的，是不要了，扔給他的，這波不虧。”李完：“老子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你咽不下去的氣還少嗎？多一個不多。”程錦司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倆身後，看著李完一臉悲憤的模樣，忍不住打擊一下他。李完難得沒有回懟他，而是喪著臉問：“兄弟幾個以後是不是就得夾著尾巴做人了？”程錦司看到他那副慫逼的樣子就來氣，懶得回他。“那不能。”鐘文上前解釋道：“我打聽過了，姓葉那孫子想進學生會純粹就是為了追妹子，不會盯著咱的。”李完眼神一亮：“真的？”程錦司：“看著你們倆這個樣子，我真的有點後悔。”兩人異口同聲：“後悔啥？”程錦司：“後悔當年手下留情，沒把你倆真的揍傻。”李完：“……”鐘文：“……”他倆決定孤立他。“那孫子是打算追誰啊？”李完問鐘文。“還能誰，校花唄。”“明亦歌啊？”李完恍然大悟：“還挺會挑。”“校花你們還沒換掉嗎？”程錦司在後頭問。記仇二人組打定主意無視他。鐘文：“我覺得今天天氣不錯。”李完瞅了一眼頭頂黑壓壓的烏雲，麵不改色地附和他：“我也覺得不錯。”程錦司：“……”“程錦司！”三人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被一道女聲打斷了腳步。三人循聲側頭，走廊上站著的可不就是剛才口中cue到的主人，明亦歌。李完和鐘文同時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默契地腳底抹油走了。程錦司看著麵前的女生：“有事？”明亦歌見他神色冷淡，語氣責備道：“你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就退出學生會？”“退出學生會，我想應該是我個人的事，好像不用跟你報備吧。”明亦歌一哏：“我這幾天出去參加競賽集訓不知道……我……我關心你難道不行嗎？”“謝謝。”程錦司應付地從善如流。“你……”明亦歌被噎得一時找不著詞了。“要是沒彆的事，我就回教室了。”程錦司眼角餘光瞟到了班上一群趴在窗邊看熱鬨的人，心情莫名煩躁。明亦歌見狀一著急：“程錦司，我喜歡你！”“哇哦！”此話一出，教室裡那群沒見過世麵的單細胞生物，瞬間就起哄起來，個個臉上洋溢著被八卦滋養的喜悅。而當事人顯然要比他們淡定得多。程錦司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謝謝。”他說完就準備回教室，明亦歌看出他的意圖，上前一步堵在教室門口。“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哦，”程錦司恍然：“我不喜歡你。”“哇哦！！”裡麵的起哄聲更大了。程錦司顯然沒什麼耐心了，他直接推開明亦歌：“借過。”“程錦司！”明亦歌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對著他的背影大叫：“你會後悔的。”程錦司沒理會她的憤怒，而是衝班上的人吼道：“都他媽該乾什麼乾什麼，彆給老子瞎起哄！”眾人瞬間安靜了下來。李完龜縮在自己座位上扯了扯鐘文的衣服，輕聲道：“我覺得我們老程，有點硬核啊！”鐘文十分讚同：“是個狠人。”校花告白學神被拒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學校。張倩今天請了假沒來學校，艾枷的消息有些滯後，她在那天晚飯時間才知道這事，一時不知道怎麼消化，所幸就沒有去食堂吃飯，趁著時間趕了一下晚自習要交的曆史試卷。何子光剛好也沒去，教室裡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你不問問我具體什麼情況嗎？”何子光見她一直埋頭做試卷，有點疑惑。艾枷寫試卷的動作沒有停，她笑了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可問的，事件、結果，都很一目了然不是嗎？”何子光也笑了，說：“也是。”艾枷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回道：“是嗎？我倒是覺得你比我更沉的住氣。”何子光一愣：“你錯了。”“嗯？”何子光歎氣：“我沉不住氣的。”艾枷寫試卷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她偏頭看向窗外，牛頭不對馬嘴地喃喃道：“春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