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疑(1 / 1)

永熙往事錄 鰻魚Tech 1537 字 23小時前

“陸家小子!”陸棠剛走到秋毫司,就被一位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同僚當場攔住。自他進出丁司長辦公處的次數多起來後,先前那些看不上他的人也收斂了些,儘管依舊擠兌他,但明麵兒的言語上已不敢太過造次。陸棠依舊客氣地道:“大哥,這是怎麼?”“丁司長讓我去找你,那塗鴉又被畫了新的了!”對方急促地道,顯然自己也十分緊張,生怕耽誤了。秋毫司和合正府的大小官吏為了那天的忽然出現的血圖騰,兢兢業業執勤了兩三天。到頭來除了那天的劫獄事件外,青雲城中四下並無異常的事情發生。一城官差被狠狠開了個大玩笑,多恨得那罪犯牙癢癢,卻又不敢輕易撤去布防。有人已經開始懷疑塗繪第二張血圖騰的人並非起初的犯人,隻是個好事而無能的模仿者。原本期待著事情就這麼平息下去,漸漸被人們遺忘。可現如今那血圖騰又添了新內容,還是沒法懈怠,陸棠苦著臉,“噔噔噔”地往丁蓬那裡跑。丁蓬並不在自己的房間裡,他日常辦公的那張寬木桌上放著一份臨摹的圖樣,正是屬下們新近送來的。陸棠看了看,這才猛然意識到沈鶴霜已經一兩天沒有出現了。他去哪裡了?以他對這個案子表露出的好奇心,不該這麼久都不露麵啊。陸棠斟酌著是不是該遵循自己當初與他的約定,將手中的圖樣臨摹一份送去給他?陸棠低頭細細端詳手中的紙,繪圖的人很努力地複現塗鴉,每個線條斷續的位置甚至很均勻,偶有長短不一的也相差無幾,可能是原始圖案就有的瑕疵。建築物屋頂的正中心立著攬夢國的官方標誌,那是一隻清瘦的手和一枚如鉤的彎月。而建築物的門麵和牌匾卻被潑上了濃重的墨點子。他將紙頁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卻遺憾地發現自己實際上能確定的隻有一點,這是一棟屬於攬夢國的建築物。可大大小小的政府部門浩如煙海,陸棠無法確定具體是哪一座。“這罪犯耍我們玩呢,”陸棠胸中鬱結,不由得感歎道,“先是給了假提示,又把這信息加密,就是覺得我們會相信,想把我們耍得團團轉,好看我們的熱鬨。這次我們就偏不跟著他走!”小吏望著一本正經的陸棠,很有些意外,不由得連連稱是,許久才想起告訴他:“丁司長交代我說,領你來這看完了,就告訴你他在地牢親自來問今天拿下的鬨事者。”陸棠少見丁蓬這麼親力親為,驚訝之餘還道了聲辛苦:“多謝大哥傳話。”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陸棠以前經常來這裡。地牢裡陰暗、潮濕,關押的都是還在審問中的犯人。陰鬱和不耐煩的情緒籠罩了這裡。記得那時候他死乞白賴地求丁蓬,好容易擠進了秋毫司,還每每被派來這裡值班,做同僚大哥們最看不上的工作。還是借了血圖騰的契機,他終從這些彆人強加給他的雜務中徹底脫身,陸棠一時很有些感慨。要是從動機上看,自己倒是很有可能是那個犯罪者,他自嘲地笑笑。出了上次劫獄的事件,地牢的防衛比自己當差時加強了許多,獄吏見是陸棠,臉上的神情複雜而精彩,卻還是咽下了想吐露的敘舊話語抑或是酸意,隻朝裡麵指了指。陸棠隻做不知,照常謝過,大步朝更黑暗處行去。原先被扣押在接近門口處的牢房的囚犯也被安排到了較為靠裡的位置,多少增加了些逃跑難度。丁蓬背著手,在最裡麵的一排牢房門口不安地走來走去。一旁的小吏大氣不敢出,隻低頭為他掌著燈,儘管丁蓬其實並不需要看清什麼。“司長。”陸棠一拱手,燈火將他的臉照得明明暗暗。“你來了,東西都看過了吧?”丁蓬問,聲音透著疲憊。“嗯。”陸棠穩重地應了,一時還得不出什麼結論,他便沒敢貿然自我表現。“這幾個人我們分開問過了,都堅決聲稱西原教和血圖騰沒有關係,”丁蓬擺擺手,“我們用了點外人察覺不了的拷問手段,但結果還是同樣的,幾個人的證詞沒有出入。”這大大出乎陸棠的意料。難道他們的方向全走錯了,推演的整盤棋隻能掀翻重新來過?他不敢抬頭看丁蓬的眼神,怕他發現自己的胸有成竹早已化為心虛不安,隻含糊地應了。他分彆走進那一排牢房中朝同僚一一討要,不多時手上便多了一疊口供。借著燈籠的光,他蹲在濕潤而冰涼的牆壁旁,顧不得衣服上沾了青苔。的確如丁蓬所說,大家的口供沒有明顯出入,西原教人的確有繪畫圖騰以做教內交流標記的習慣。但他們都矢口否認,說西原教並不喜歡打擾教外人,也不喜歡被教外人打擾,說像這次的血圖騰灑滿整座牆壁這般招搖,絕不會是他們的人做的。陸棠的視線集中在了其中一人的口供上,它最厚,顯然被問話的人是其中思路最清晰,最配合的一位,但也由於他交代得太過詳細,反而有些東西被一帶而過。“你們今天來這裡集合,是你們組織的統一要求嗎?”“不是,我們是自發集合的,與西原教無關。”“這麼說,你們的分部長沒有來?”“他對這事完全不知情,上麵的關節都是兄弟們越過他去打通的,隻是怕他著急上火,做的事適得其反,現在想想,還真應該喊他,莽撞的是我們。”“你們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白砂?她任性、講義氣,聽說我們兄弟進了這裡便要親自來救,我們先前一直攔著,本來要通過其他途徑救他,誰知她一腔熱心腸,背著我們喊了兩個兄弟立即就來了。”“為什麼前一個人被秋毫司扣押,你們就想通過所謂的其他方式來慢慢活動,輪到白砂的時候,你們就在這裡站成一排,用這麼激烈的方式來對抗?”“白砂是我們很照顧的妹妹,我們不能看著她一個人被困在秋毫司中、自己安然呆在外麵、無動於衷。剛巧那時候我聽人說,白砂還是個小姑娘,一般人都會覺得她未經世事,什麼都不懂,一旦鬨起來,不占理的一定是秋毫司。”“誰這麼說的?”“一個萍水相逢的黑衣男人,我們幾個兄弟在茶館商量怎麼救人的時候,他忽然搭了句話,當時還嚇了我們一跳。他身上有種讓人信任的特彆的氣質,但是說完就走了,我至今不認識他。說起來他的話的確有理,就是沒想到司長不顧民憤,這麼不按套路出牌……”這黑衣人的言語明顯是在煽風點火,挑撥西原教的人來和攬夢官府公開作對。陸棠努力想要忘掉心頭不斷浮現的三個字,那個越來越清晰的名字。自己認識的、同這件事有關的黑衣人,不就那麼一位嗎。陸棠繼續翻下去,口供中幾個被扣押的教徒都沒能解釋出新的血圖騰的意思。暴雨將至,陸棠走出地牢時沒來由地感到脖子一涼,好像白砂的匕首又橫在上麵,隨時要取自己性命似的。回到家中,陸棠三言兩語向母親概述了這兩日的經曆。陸母眼神讚許,久了,竟又盈滿了淚:“好孩子,那丁蓬總算是肯看重你了,可母親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啊。想當年你父親也是坐在這個位置,總眉飛色舞地和我談一些司裡的事,可後來呢……”“母親。”陸棠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滿載的擔憂,擔心她下一秒就要說出什麼反對的話來。“我不是要阻撓你的意思,本來你在那裡打打工,賺份錢養家糊口、安安份份的確實不錯,但就這麼介入這些大案要案,母親擔心你沒那個能力。”陸母歎息。“您這是看不起兒子了?”陸棠見母親著急,故作不悅,半開玩笑道。“你看看,你的刀法拿得出手嗎,一個官差連自保都做不到,卻要去對付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這讓母親怎麼放心啊。”“那我也得幫青雲城渡過這一關啊,我答應您,一旦這件事了結了,我一定好好修習刀法,再拜個好些的師父修習其他拳腳功夫。”陸棠信誓旦旦。在熟悉的床上,陸棠總算好好休息了一夜。迷迷糊糊走進秋毫司,險些撞在一個黑影身上,幾乎要把嘴裡叼著的豆糕直接咽下去。“……沈兄!”陸棠好容易嚼碎了豆糕,才含含糊糊喊出兩個字。“忘了?”黑衣青年嘴角上揚,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哈哈哈,哪敢哪敢,我昨天還念叨您呢。”睡醒沒多久的陸棠嘴上沒把門的,一不小心把真心話說了出口,後悔時已來不及補救。“哦?”沈鶴霜來了興致。陸棠不自然地笑笑:“是啊,這不我一個人看這些,證據是一日日越來越多,倒是案情總沒什麼進展,叫人頭疼得很,沈兄來幫我一同參詳參詳?”好容易說完這兩日的來龍去脈,陸棠刻意隱瞞了那份口供中關於黑衣男人的部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