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三哥的生辰在春天,”北陵珂啃著個水蜜桃若有所思,“若是再晚上幾個月,嘖,我大著肚子回去被人撞上,那就精彩了。”桃汁滑到了手上黏糊糊的,她還沒來得及皺眉,謝康便替她擦了起來:“若真是那樣,乾脆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好了。”“不怕堯光百姓拆了你的王宮?”“不怕,到時候就說北陵四王姬愛慕我多年,不惜隱瞞身份也要嫁給我,我發現的時候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這樣一來,百姓們都會因為我的魅力折服了四王姬,揚眉吐氣都來不及,怎麼會去拆王宮呢?”後麵幾個字越說越飄,因為北陵珂聽到一半就開始捏他腰間的肉了,謝康說完便嘶嘶抽了好大一口氣。北陵珂挑眉:“不如乾脆換個故事吧,換陛下技不如人,被我綁了回去,強迫你跟我成親。如何?”“嘶——可是這個故事裡你聽起來太凶了。”謝康依舊在試圖將腰間那隻手推開,卻怎麼都是徒勞。“我還有更凶的呢?想不想試試?”很快,慘叫聲和求饒聲傳出馬車。趕車的暗衛對這種大型家暴現場早已見怪不怪,揮揮馬鞭加快速度,趕在生辰宴的前一天抵達了雲出。長大之後,北陵洛就不怎麼期待自己的生辰了,反正流程年年都一樣,收到的禮物也大同小異。可是這次,他最想見的兩個人,都會來祝自己生辰快樂,這真是怎麼想怎麼開心。北陵珂一下馬車就拉著謝康直奔王宮,神神秘秘地獻上了賀禮。北陵洛看著她一把掀開黑布,籠子裡一對紅冠彩尾的鸞鳥,發出清脆的鳴叫聲。北陵珂本以為北陵洛一定會很喜歡自己送的禮物,畢竟以前他最是喜愛奇珍異獸,像鸞鳥這種上古神獸可以讓他足足高興上三天三夜。然而北陵洛的眼睛隻是在看到鸞鳥的那一刻亮了一下,隨即又暗淡了下去“多謝。”“王兄不喜歡嗎?”“我很喜歡。”北陵洛笑了笑“隻是我現在已經沒有合適的地方養它們了。”北陵珂不解。“三年前,母後著人拆了鹿鳴館。她說我玩物喪誌,若隻是個王子整日摸花逗鳥的也就罷了,如今做了王,萬萬不能再如此了。”北陵珂有些心疼,她的三王兄如今擁有全北陵最大的權力和最多的財富,卻也背上了全北陵最重的擔子。“不過鸞鳥乃上古神獸,寓意吉祥,我再俢個館養著它們,想來母後也不會說些什麼。”北陵珂應了一聲,心裡頭有些悶悶的。比起她的鸞鳥,謝康送的禮物就要實用的多,北陵洛看了禮單有些意外:“兩國通商?這樣發展會不會太快了?”謝康覺得一點都不快,越早緩解北陵和堯光兩國的矛盾,阿珂就能越早成為他名正言順的王後。“既如此,那這份大禮我就收下了。”北陵國庫一直空虛,謝康這份讓利了不少的通商條約可以說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且此次開放的通商點大都位於北陵同原北澤的邊境,至少一兩個在堯光邊境,百姓們的抵觸情緒應該也不會那麼強。走出養心殿,二人見到了一個很意外的身影——南應尋。北陵珂都兩三年沒見過他也沒想起過他了,陡然一見,發現他同記憶中的模樣相去甚遠。以前的南應尋雖然心思重,但也不似現在這樣周身散發著寒意和老氣,給人一種灰蒙蒙的感覺,隻有緊盯著北陵珂的雙眼有一絲光亮,隨即又湮滅在瞥見謝康的那一瞬間。“阿珂,”南應尋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她跟你沒什麼好說的。”謝康幾乎是下意識地擋在了北陵珂前頭,麵無表情地同南應尋對峙。南應尋隻當他不存在,定定地看著他身後的北陵珂。北陵珂拉了拉謝康衣袖:“去禦花園等我吧,我正好也有話對他說。”雖然清楚北陵珂要說的是什麼,但謝康還是很不想讓南應尋接近她,他就是個瘋子,鬼知道他現在又打著什麼主意?但他最後還是讓北陵珂過去了。“阿珂……”南應尋憋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你……好像胖了。”北陵珂很是無語,當即回到:“懷孕了哪有不胖的?”對方滿臉錯愕,落在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的眼神晦暗不明。趁著這空擋,北陵珂開門見山:“沒有證據的事我不找你,但從今日起,你若再做些危害北陵的小動作,我饒不了你。”謝康手裡倒是有一些證據,不過都是蛛絲馬跡,加在一起也無法證明百濮之戰和六王之死跟他直接有關。南應尋眼裡的光又黯淡了幾分,原本因著能跟北陵珂單獨交談的欣喜全然消散,取而代之的瘋狂的嫉妒與悔恨。是,他是為了權力傷過北陵珂的心,可他要這權力的最終目標是什麼呢?不還是為了跟她在一起,讓她成為南應最尊貴的女人嗎?若是阿珂能稍微理解他一下,他又何至於傷害她的親人?她不僅沒理解,還跟彆的男人跑了。思及此,南應尋忽然意識到謝康也同樣沒能把王後之位給她,他還沒有輸到徹底。至於孩子,誰能保證它不會像之前那個一樣呢?南應尋勾起嘴角,露出有些危險的笑容:“堯光國王的一個妃子,能把我怎麼樣呢?”他忘了,從小到大,他就沒答應過北陵珂一次。他也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在王宮裡對鄰國陛下出手。北陵珂當他默認了所有罪行,下手沒有絲毫猶豫,若不是念及自己懷著孩子,她還能更打的更狠些。在禦花園找到謝康的時候,對方看起來心情比方才好了不少。“怎麼了?”謝康輕笑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笑。”“神經病。”確實沒什麼,隻不過是看到總管太監急急忙忙帶著太醫往養心殿的方向奔過去隨口問了一句而已。第二天就是生辰宴了,謝康待在宮外的府邸,北陵珂則獨自進了宮。她聽說賀北安今日會回來,卻一直沒找到人。生辰宴上,歌舞升平,觥籌交錯。北陵洛有些醉了,他提不起精神聽文武百官的賀詞,甚至有些看不清眼前嘴一張一合的人究竟是誰,迷迷糊糊喚了一聲:“賀卿。”上前敬酒的侍郎剛好也姓賀,他受寵若驚,陛下居然能記得小小侍郎姓什麼,當即感動不已:“臣賀俢文,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願為吾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原來不是他啊,北陵洛皺著眉揮了揮手,示意賀侍郎下去。亥時,宴會已散,北陵洛醉臥在龍椅之上。寧王後走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陛下,你醉了,去臣妾那裡好好休息吧。”北陵洛眼也不睜地拒絕到:“天色不早了,王後先行歇息吧,孤還要等人。”等誰?他還能等誰?寧王後臉色瞬間難看地不行,起身行了禮就走了。已經亥時了,北陵洛心裡的期待在一點點熄滅,也許他今天趕不回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人一定不肯錯過自己的生辰。就這麼想著,等著,在酒精作用下,北陵洛做了一個夢。他夢到三年前賀北安出發去北境的那天,自己並沒有在尚書房議事,而是站在城牆上與他道彆,揮著手喊他:“賀卿,珍重啊!”但是城牆下的那人卻沒有回頭。於是自己急了,將靈力注入自己的聲音大聲喊到“賀卿!珍重!”將士們聽見了,紛紛下馬行禮,隻有領軍之人,仍是充耳不聞。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北陵洛很生氣,也很著急,甚至還有些害怕:他怕自己推開他太多次了,人家再也不想回頭了。“賀卿!”北陵洛被自己的夢話喊醒了,卻聽見殿外傳來有些沙啞的男聲:“臣在!”北陵洛的心突然飛快地跳了起來,他看著賀北安大步跨進殿內,卻又在離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來,跪下行禮:“臣來遲了,還請陛下降罪!”眼前之人,三年未見,北境的寒冷將他的眉眼打磨地愈發堅韌,此刻卻仍有無限溫柔流出。眼前之人,三年未見,王位的重量將他壓的喘不過氣,此刻卻仿佛又變回了鮮衣怒馬的少年。“你好大的膽子。”北陵顫顫地開口,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居然敢讓塞外的風沙,眯了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