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禍從南起(1 / 1)

麵館老板一聽,當即嚇得臉色發白,幸而此時尚早,店中沒什麼人,便道:“老漢,不,半仙,這銅錢就當我請您吃碗麵,小店容不下您這尊大佛,趕緊走吧!”這老者既能看得出謝康身上也有王氣,想來不是普通的江湖騙子。於是謝康擺擺手,示意無礙,急得老板趕緊派小二去店門口守著,不再讓外人進來。北陵珂悠哉道:“老爺子您看錯了,我與我夫君皆是普通人,何來王氣一說?”老者但笑不語,以手沾茶在桌上劃了一橫,似是寫了個一字。謝康看了半響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便道:“老先生既是主動來尋我二人,又何必打啞謎呢?”“泄露天機乃折壽之行,我來,不過是向二位傳遞一個信號。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反過來,不管過程多麼慘烈,萬物最終會歸為一、歸回道。”說罷,那老者指尖泛起一團白光,他遊龍走蛇般在空中畫了個符咒,“二位,看好了!”北陵珂與謝康隻覺那團白光越來越大,越來越亮,片刻後,整個世界都被瑩白色包裹了。突然,白光疾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讓二人不禁閉上了雙眼。耳邊傳來熊熊烈火的劈啪聲、戰馬嘶鳴聲、刀槍碰撞聲、驚天動地的哭聲、喊聲,以及城牆坍塌之聲。他們睜開眼,看見的是火海中的雲出城,一匹棗紅色戰馬雄姿勃勃狂奔而來,眼看就要踏到躺在地上的婦人和她懷中的小男孩了!儘管心裡清楚這是幻境,北陵珂還是忍不住上前拉起那婦人,可她的雙手卻如靈體一般直直穿過了她的身體。馬蹄聲越來越近,北陵珂都能感受到撲進鼻腔裡的灰塵,卻隻能乾著急。萬幸的是,那小男孩在危難之際拉起嚇傻的母親往街邊挪了挪。總算是逃過一劫……刺啦。 這是冷兵器插入人體的聲音,北陵珂再熟悉不過了,她全身都被濺上了滾燙的血,怔怔地望著那杆花槍的主人。那健碩的男人逆著光,叫她看不真切麵容,順著他手中那杆花槍望去,兵刃正好戳在那婦人的腹部。北陵珂這才發現,那婦人竟已然懷了孩子……“阿娘!”小男孩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北陵珂想奪過花槍,反手結果戰馬上那畜生,結果卻還是徒勞。她不屬於這個世界,就無權乾預這裡的任何事。不知為何,那男人最終沒有對小男孩動手。北陵珂像鬼魂一般陪伴了他許久,眼見著他的目光從痛苦、絕望到仇恨、憤怒,不好!他要入魔了!她看見小男孩站了起來,不過須臾的功夫,身影便與方才那個殺戮的男人重合到了一起。他這會兒似乎能看見北陵珂了,手中那把閃著寒光的紅纓槍直指她鼻尖,稍微一動便能要了她性命。這時,一把銀製雕花鏤空折扇從不遠處飛旋而來,錚地一聲將那紅纓槍震了開去。謝康拉起她:“你怎麼不躲?快走!”北陵珂邊跑邊道:“我以為他看不見我。”“那你也看不見我嗎?”“什麼?”“我方才一直在你身邊,從你上去拉人開始。”謝康解釋道,“也不知那老爺子施了什麼幻術……”一言未畢,燒成灰燼的酒樓、堆滿屍體的街道和苦苦呻吟的傷員全然消失不見,二人又回到了簡陋但乾淨的小麵館裡。 同樣消失不見的,還有那瞎了半邊眼的老者。謝康逮住老板問:“剛剛那老爺子呢?”老板端著兩碗螺螄粉很是疑惑:“老爺子?什麼老爺子?今兒下午小店就沒來過老爺子啊。”謝康與北陵珂對視一眼,互相心裡都明白了,後者道:“沒什麼,老板你快放下去忙吧。”待老板走後,謝康從筷婁抽出兩雙筷子,又用手帕細細擦過後才遞給北陵珂:“剛剛那老爺子有點東西啊。”北陵珂歎口氣:“你這麼說,我該吃不下飯了。剛剛你也看見了,幻境中雲出就像地獄一般,若真是讓他說中了……”“那他還說你有王氣在身呢,你想做王嗎?”北陵珂一愣,旋即道:“不想啊,我從來就沒想過這事兒。”她這話未摻半點假意,從前,她一心想嫁給南應尋,然後在他的封地上過逍遙自在地過活。現在嘛,她依舊想過逍遙自在、行俠仗義的日子,隻不過期望中與之偕老的人成了謝康,且永遠不會再變。“我也不想,”謝康替她拌了拌粉道,“所以那老爺子說的也不一定都對,退一萬步說,萬一幻境成了現實,雲出有我和你守著,能出什麼大亂子?”“手臂還沒好利索,口氣倒是不小。”謝康莞爾:“還記得應天論劍時群妖來襲的那一次嗎?你我聯手,群妖尚且無法得手,更何況普通修士呢?”儘管心中還隱隱有些不安,但聽完他這一席話,北陵珂倒是想開了。一個人越焦慮,就越是容易失去方向。與其花時間憂心未來莫須有的災難,倒不如勤加修煉,麵對變數時也能添一分底氣。與此同時,雲出城南五十裡開外通天穀,白虎軍主力部隊正從極狹的穀內緩緩通過。其時烏雲滾滾,陰風怒號,吹得峭壁上不住往下掉砂石。動物總是能比人更快察覺到危險,戰馬嘶鳴的那一刻,白凱當機立斷:“我們中埋伏了,撤退!塊撤退!”轟隆隆,數百塊巨石應聲從崖頂滾下,直接將人和戰馬撞了個稀碎。白凱與其他風靈修士當即撐起蒼風盾,艱難地為普通士兵開辟出一條生路,又忽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陣詭異的歌聲。那歌聲極具穿透力,即使混雜在巨石轟鳴聲中,也能精準無比地穿透耳膜,直擊靈魂。“這是……”體內靈力在經脈中亂竄,白凱明顯有些力不從心,通體流光的藏青色蒼風盾頓時往下垮了幾分。有過海戰經曆的副將臉色煞白:“這是鮫人迷音……可是怎麼會,他們不是隻出現在南海嗎?”蒼風盾往上,是千刃崖壁,而懸崖頂上,除了堵住耳朵的士兵外,還有許多魚尾人身的鮫人,正低低淺唱,消耗著白虎軍眾人的靈力。“將軍……你快走,這裡由我們撐著……”四位副將咬牙支撐著蒼風盾,讓白凱趕緊帶著部隊離開。可他卻不願走,將渾身靈力聚於手掌:“要走一起走!”蒼風盾越來越低,眾人被壓地彎下了腿,一副將咆哮道:“將軍!你快走吧,再不走咱們一個都出不去了!”鐵血男兒流下了熱淚,他收回手掌的時候,蒼風盾又往下壓了幾分,此時安全空間已及其狹窄,僅供他彎腰前行。就在他即將出穀之時,最後一絲蒼青色湮滅在飛揚的塵土之中。通天穀,變成了填屍坑。一位玄衣男子站在崖頂向下眺望,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連帶著左眼眼尾的紅色羽毛胎記都變成了正在飄落的樣子。他親了親右手攬著的女鮫人,誇讚道:“你們鮫人一族還真是厲害,先前讓你們織布泣珠委實是大材小用了。”那女鮫人身著天青色襦裙,一雙剛幻化出來的腿還有些站不穩,因此整個人幾乎都貼在那男子身上。她笑了笑,卻並沒有說話。這時,將士來報:“六王殿下,方才逃跑的白虎軍已儘數追回,隻有少數幾個漏網之魚,該如何處置?”北陵川淡淡轉身,一雙鳳眼裡滿是冷漠與不屑,他幾乎半點沒猶豫就吐出了那個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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